天燭和青圭對林慕義說的東西不說是了然於胸,隻能說是完全不懂……


    林慕義知道自己說話有時候太過於自我,讓人覺得無厘頭,他尷尬地笑了笑,繼續跟著兩人走。


    他們來到了青圭的田地,青圭對林慕義提議:“要不要跟我去田裏摘花采草去?”


    林慕義搖搖頭:“你這地裏還種著藥草對嗎?”


    “你怎麽知道?”青圭好奇道,“你想起什麽來了?”


    “沒有,我隻是猜的,”林慕義說,“叫我去幫忙的姑娘見到我時問我認不認識青圭,說我身上一股子藥草味,加上今天發生的種種,你說的一些話,我猜你應該就是青圭,那田裏的是你種的藥草吧,所以我現在才問你的。”


    “呀,你真聰明,”青圭笑道,“你說的姑娘應該是新俏,我常給她送藥草,不過也隻有她指名要的東西我才知道給什麽呢。”


    “你是醫生嗎?中醫?”林慕義問。


    “不是不是,我可不配,”青圭說著,指著林慕義身旁的天燭,“他才是呢。”


    “他以前是半桶水,我也不過種種地,什麽藥配什麽藥才能發揮最大的療效我是一概不懂的,還得是他有黃金卷書,懂得許多,可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大夫了。”


    天燭嫌棄道:“你別胡謅亂捧。”


    青圭聳聳肩,又問林慕義:“怎麽?要不要跟我去田裏摘花玩?”


    林慕義還是搖搖頭:“不想去……”


    青圭也不強求,他們三人接著走……


    走呀走,他們來到了天燭的花圃。


    “這裏也有好多花。”林慕義說。


    天燭向他介紹:“這是我的花圃,花也是我種的,咱們屋裏的地板上鋪的就是這些花。”


    “屋裏的?”林慕義想了想自己呆著的那個房間地麵上確是鋪了厚厚一層花瓣,於是問,“既然是你的花,怎麽我身上倒染上青圭的藥草味?你們種的是同一種花嗎?”


    “不是,”天燭立刻迴答道,“先前你是死的,青圭的那些是防腐的,那股子藥味可不好聞,現在你是活的,我才立刻換上我的花給你安神,你還沒染上我的氣味,不過快了,到時候就香了。”


    “死了?又活了?”林慕義笑笑道,“是了,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他聽不懂夢裏的人說的話,夢裏的人也聽不懂他說的話,林慕義想著:也好也好,不懂也好……


    此時天燭問林慕義道:“你要不要跟我進花圃坐會?那裏的花香也許有助你想起以前的事,要不要去坐?”


    林慕義猶豫了一會,他現在有點犯懶,不想走路了…..


    他在夢裏不會飛,還會感覺到累,於是點點頭,答應了天燭的提議,想坐會。


    “你就不用進去了。”天燭對打算繼續跟著的青圭道。


    “為什麽?”青圭莫名委屈,“我為什麽不能進去?”


    “你不是怕蝴蝶嗎?我的花是香的,你的是臭的,我的花圃裏蝴蝶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燭說。


    “阿,對哦,”青圭笑得憨,撓了撓頭,“那……那你們進去吧……”


    “阿,對了,”青圭看向林慕義又道,“小美人你怕蝴蝶嗎?”


    林慕義不確認青圭說的是誰,雖然人家看著自己,但也沒迴話。


    “小美人?你怎麽不說話?”青圭問。


    “你說我呢?”林慕義問。


    “是呀,我問你怕蝴蝶嗎?那可是蟲子,用自己的漂亮蠱惑人心的蟲子,最可怕了。”青圭說。


    “我不怕。”林慕義答道。


    “好了,你迴去忙你的吧,”天燭走上前拉過林慕義的胳膊,然後對青圭道,“你不是說要跟明晟他們解釋嗎?等會有人找你,你去解釋吧。”


    說著,他就把人帶進花圃,獨留青圭愣神。


    “青圭!你在那呢!快過來呀!”一個女聲從不遠處傳來,來人正是那喜慶姑娘,身旁又跟著鹿茸姑娘。


    “你們怎麽在這呢?”青圭想著,這就是天燭說的有人找吧,可也太靈了,比他這個真神仙料事如神多了……


    “你感覺如何?”天燭拉著林慕義走,邊走邊問。


    “我感覺一般,是應該這麽說嗎?”林慕義輕聲道。


    他們兩人來到花圃中心地帶,那裏竟有張太師椅,天燭讓人坐在椅子那,他站著說話:


    “你自己的感覺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沒有應不應該的,你聞著這裏的花香,可有迴想起什麽有關於你自己的事?你的名字?你的母親?又或者……我?”


    林慕義搖搖頭,無奈道:“為什麽你那麽執著於我的記憶?這不是你第一次問我是否想起什麽來了……你為什麽要知道呢?你究竟在反應我怎樣的內心呢?”


    “反應內心?”天燭有點搞不懂對方說的話了,甚至有點搞不懂麵前這個人……


    林慕義說:“如果現實有人被鎖在門外拚命敲門,那在屋裏睡覺的人大概率聽見了就會在夢裏做相關聯的夢,比如在打鼓,砰砰作響,如果現實有人在門口大喊著你的名字,那夢裏的這個人可能會夢著自己在課堂上被老師點名……這些都是關聯的……你又是我夢中的什麽關聯呢?我怕是要燒死了……我媽在喊我清醒,所以你一直在問我想起什麽?我的名字?甚至問她,問我記不記得她這個母親?或許是了……我終於要死了嗎……”


    天燭意識到不對勁,他招魂招迴來的按理來說應該還是個孩童,絕不可能說出一大串他聽不懂但又感覺十分成熟的話語來,他微眯著眼,實在不清楚自己哪一步弄錯了,招錯了魂……


    “你知道嗎?”天燭說,“每個人的靈魂都是有味道的,有的人聞起來像剛成熟的草莓,有的人像雨後的泥土……你想知道自己靈魂是什麽味道嗎?”


    “我不想。”林慕義說。


    天燭卻道:“可我想。”


    他湊過身,林慕義依舊乖乖坐著,人家已經貼臉到他的脖頸了他都沒有什麽大反應。


    天燭深吸了口氣,表情怪異,但又很快堆起笑來,問道:“你不怕我一口咬了你的脖子?怎麽沒點反應?”


    “你不會,”林慕義淡淡地說道,“我的感覺告訴我,你沒有惡意……”


    “哦?”天燭站起身來,雙手扶著椅子把手,將林慕義整個攏在自己身下,“你能感覺得到?那麽厲害?”


    林慕義靜靜地看著他,反問道:“我的靈魂是什麽味道的?藥味嗎?”


    “不是藥味,”天燭老實說道,“你的身體雖然一股藥味,但靈魂不是,有點奶香,但又像久封後重啟時經太陽照射後的木櫃子。”


    “聽上去不怎麽好聞,難為你了。”林慕義說。


    天燭看著林慕義麵目表情說著抱歉的話,倒覺得可愛,他哈哈笑著,收迴手去。


    “好說好說,比你身上的藥味好多。”他又說道,“我給你再摘些花吧,去你身上的味,你在這坐著吧。”


    “看來我的確不好聞……”林慕義說,“你不用去摘花了,我就身處花叢中,何必再摘花來禍害,不用了,我就在這待著吧,什麽時候不臭了什麽時候了事。”


    “你要待在這?蝴蝶可要有意見,人比花俏,它們都要被你迷惑了可不好。”天燭還是摘了一些花來,去泥掐枝,將一大把花塞到林慕義懷裏,又拿了一小朵紅花別在林慕義左耳邊的發間。


    “你真好看……”他看著人說道。


    林慕義沒什麽反應,隻是愣愣地看著自己懷中的花。


    “你困了嗎?”天燭見人低頭無神的樣子,問道。


    “沒有,我隻是在看花。”林慕義說。


    “你喜歡我就多摘些,反正這裏的花原就是為你種的。”天燭說。


    “為我?”林慕義輕笑道,“真好,好久沒做過好夢了……”


    “這不是夢,是現實,”天燭說,“你會慢慢好起來的,即使想不起自己的事來,但也能擁有自己的快活人生,我會幫你的,誰讓你也曾幫過我。”


    林慕義不言語,眼皮都開始沉了些。


    “你困了。”天燭說。


    “是呀,我累了。”林慕義說。


    “我帶你迴房休息吧。”天燭說。


    林慕義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花朵稀稀拉拉撒了一地。


    “我的花……”他剛想彎腰去撿,就被天燭製止住了,“別撿了,我再給你好的,我們迴去歇息吧,我再給你準備好吃。你剛迴來還是要多加休息的。”


    林慕義抬起眸來看著天燭,緩緩道:“好吃的?不用了,我吃不上……”


    “怎麽會吃不上呢?我們迴去了,走吧。”天燭說。


    林慕義整個人開始沒力氣了,手上再也抱不動任何東西,兩人間的腳下都是花。


    他依舊輕聲道:“我是要迴去了……這是我唯一做的好夢了,夢裏的人不打我……真好……”


    “誰要打你?我們走吧。”天燭見人貌似很是疲累,一時又聽不懂對方說的話,於是幹脆就將人橫抱起身來帶走,日後再打算這恢複記憶的事。


    蝴蝶果真被人迷惑,它們飄飄然跟在天燭身後,有幾隻甚至飛到林慕義的身上。


    林慕義靠在人的懷裏,僅存的意識想著:我要睡了,夢要醒了……


    他一睡不醒,天燭將人帶迴房裏時就驚覺懷裏的人竟再次失去了靈魂。


    他沉默不語,隻是靜靜看著新娘裝扮的餘臨溪。


    “你們怎麽那麽快出來?他睡著了?”青圭跑進房來,他才跟喜慶姑娘們聊完就看見天燭他們出了來,要不是他怕餘臨溪身上的蝴蝶,他打他們一開始出現就要湊上去。


    “他走了。”天燭說道。


    “走了?你說誰走了?”青圭不解道。


    “溪兒,他走了,他的靈魂迴去了。”天燭說。


    “什麽?什麽意思?”青圭走上前去,將揣在懷裏許久的土豆拿了出來放在天燭肩上,又說道,“你倒是說全了,不要讓我像剝香蕉一樣剝話呀。”


    “我已經說全了,他的靈魂迴去了,留不住……我得再想法讓他迴來。”天燭說。


    “怎麽說?善目沒用嗎?怎麽會留不住靈魂?”青圭伸出手去想要探探餘臨溪的鼻息,卻被天燭一把攔住,“你要做什麽?明目張膽了是嗎?”


    “誤會了誤會了,”青圭隻能縮迴了手,“我就是不信他真的又走了嘛,想探探有沒有唿吸……畢竟剛剛還好好的呢……”


    “那最好,你可以出去了。”天燭又立刻下逐客令。


    “好家夥,你這人陰晴不定的,我才來就趕人?”


    “我要布花了,溪兒走了,他還會再醒的,我得想辦法,你別來打擾我,也別想打他主意,走吧。”天燭說著,就讓土豆送客。


    “哎,好好好,我走,我走,別推了……”青圭擺擺手,隻能識趣走人,不敢多問。


    天燭沉思著,繼續翻看著黃金卷書,尋找著那本就明顯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答案。


    “為什麽又迴去了……”


    他搞不懂。


    他想著報恩,也曾找過餘臨溪母親的屍骨,可那麽多年一點線索沒有,什麽也沒找到;他想著招魂,賭餘臨溪的魂魄還未往生,畢竟無盡深淵沒有新鬼,嗚森裏沒有新邪,他上天找尋方法,或者是因為他的天性如此,對一件事總是有莫名的執念,他拿了黃金卷書,用邪物抄錄了一份,他每天都在鑽研,隻為找尋救人的方法。


    善目是他的發現,是引子,勾魂固魂的引子。


    可為何勾魂固魂之物效力如此短暫呢?究竟是哪出了錯?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因此心情煩悶,誘發了自己的性期。


    說到底,他也是邪,逃不了天性。


    穀渠日再次來臨之時他又進行一次招魂,餘臨溪依舊靜靜躺著。


    他出門交代還在鋤地的青圭:“你幫我看著溪兒,我有事要離開。”


    青圭看著來人,停下手中的活,優哉遊哉道:“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天燭唿吸急促,趕忙迴:“善目,每周你可拿去用一次,但得還,從今天開始計算。”


    “真的?”青圭很是心動,“你沒騙我?”


    “我從不騙人。”


    “可是……”青圭想了想,說,“你在他那弄的那些玻璃花……我近不了身呀,怎麽幫你看著人?”


    “你不能在門外看著?別讓他再跑出來了。”天燭急促道。


    “他要迴來了是不是?”青圭興奮道,“哎呀,新俏做的鞋子可算能親手交給他了。”


    “不一定,你好好看著他吧,我要離開了。”天燭焦躁著,就要離開。


    “哎,等等,”青圭撇了鋤頭拉住天燭道,“你的臉怎麽那麽紅?不會生病了吧?”


    天燭甩開對方的手,迴了句:“關你屁事?”


    “喂?這是求人的態度嗎?我是在關心你……”青圭攤攤手說著,突然意識到了某個點,“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來性期了?這種東西可是能力越大來勢越兇,我跟你呆一塊那麽久都沒見你有性期,怎麽今兒個……”


    天燭瞪了青圭一眼,將自己肩膀上的土豆直接朝人臉上砸。


    “我去!”青圭眼疾手快抓住土豆,不然他可要破相,“你這家夥脾氣真差呀……”


    天燭懶得搭理青圭,亦然離去,平息降性……


    餘臨溪果然再次蘇醒,隻是這次依舊是林慕義。


    他不記得自己以前來過這,甚至說像以前一樣,以為是夢。


    他像當初一般,掀開被子下了床,他用腳挪開那些玻璃花,漫無目的,隻知向前走,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裏他好像來過。


    可他什麽也記不起來。


    他七繞八繞,看到一門上貼著一道符。


    似曾相識,好像有事。


    他往左看了看,那裏有樓梯,水晶般的樓梯,很夢幻。


    他選擇了樓梯,沒有出門。


    他走了很久,不知歸路,直到看見地上再次出現那些玻璃花,他才微微安心了些,總算有熟悉的東西可見了。


    他順著玻璃花往前走,周圍煙霧彌漫,沒有拐角,仿佛來到了荒蕪之地。


    地上有花,花上泛著亮紅的液體,仿佛有股魔力,明明透露著危險,卻一直引誘著林慕義向前。


    林慕義認為自己就是身處夢中,再有可怕危險,也比不過他自己在現實中本就處於地獄那般要命。


    他順著花一直往前走,越走,花上的紅色液體越是多,越是呈現出黑色來。


    他低著頭行走,在一大片黑紅色的玻璃花瓣前停下腳步。


    他抬起頭來,隻見麵前的是一通體晶瑩隻有枝幹而無葉片的大樹。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樹不要皮必死無疑……


    這樹沒有皮,林慕義很好奇。


    這是假的樹吧,隻是個藝術品。


    林慕義靠近那棵樹,腳下的玻璃花瓣自動就變成了真的花瓣。


    他伸出手去比劃著樹幹的大小,卻發現那晶體竟冒著熱氣。


    “好暖和……”


    林慕義怕冷,剛入秋他都會多帶件外套披著的那種,他光著腳走了許久,水晶的屋子沒有一點生氣,甚至沒有一絲熱氣。


    他不自覺地環抱著眼前的樹,雖然有點硌臉,但終歸能感受著它的溫度,也是好的。


    林慕義是身子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靠著樹,試了好多位置,隻為找個舒服的姿勢。


    “哈……好暖和……”他感慨著,舒服得微眯著眼。


    “你很冷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從林慕義的頭頂傳來。


    他尋著聲音,抬頭看去。


    發覺自己竟抱著的不是樹,而是個男人。


    他嚇了一跳,可卻沒有鬆手,因那男人將他籠在懷裏,他呆呆愣愣,一時間也站不起身,離不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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