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好猶豫了一下,想著這件事遲早瞞不住,倒不如老實交代,免得虞燦生氣。


    “我立了什麽功不能說,反正就是救了較多的群眾,然後手受了點傷。”


    “受了點傷?”虞燦視線落在郝好的雙手上,郝好下意識地把手放到了背後。


    “還藏?拿出來!”虞燦表麵看著生氣,但心裏其實已經放鬆了很多,因為他從進屋到現在郝好的兩隻手都能活動,他想著郝好的傷應該不是特別嚴重的那種。


    郝好頂不住虞燦的冰冷視線,把他的左手伸了出來。


    虞燦拿起郝好的左手仔細地檢查,發現他的手掌心有一道特別大的貫穿傷疤連到了拇指,看那疤痕還很新,應該才愈合不久,看疤痕的痕跡,郝好的拇指幾乎全斷過!


    虞燦立刻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傷根本不像郝好說得那麽簡單!


    “你這傷去鑒定過了吧?是幾級?”虞燦不願意說出“傷殘”兩個字,他盡可能地保持著語氣的平穩,但他捏著郝好的手卻極其用力。


    郝好的手骨都被虞燦捏疼了,他不敢吭聲,望著虞燦吞吞吐吐的,就是不敢告訴他實話,“虞燦,你別急,這傷其實不嚴重,你看我手不是還能動嗎……”


    他越是這種反應,虞燦心裏就越是不安。


    他從桌上拿起一瓶礦泉水瓶放到郝好的手掌心,說:“是嗎?那你給我握緊這瓶水不許抖。”


    郝好低頭看著手心裏的水,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他抬起頭朝虞燦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現在確實還有點使不上力,我這不是還在複健期嗎,等以後吧。”


    他動作自然地把水放到一邊,但就這麽短短的幾秒時間,他的手都抖得像是幹了一天的重活兒似的。


    虞燦舌尖抵了抵上顎,極力壓製著喉間的酸澀感,可看到郝好躲避的眼神和極力隱藏的左手後,他心裏的火氣噌噌地往上湧,完全無法壓製。


    他一把揪住郝好的衣領,疾聲厲色地朝他吼道:“你行啊!你能耐了是吧?自己的小命不重要,你他媽也想當英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傷很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的?”


    郝好苦笑著看向虞燦:“虞燦,你別生氣,我當時並沒有想那麽多,我是個軍人,拯救人民群眾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不僅僅是我,我們部隊所有的兄弟都是義無反顧的,隻是我運氣不好,受了點傷而已……”


    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又轉頭看著虞燦,像是承諾般道:“你放心,我就算這隻手不靈活了,我還有右手,我還有力氣,我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的,我也會努力賺錢,我……我不會一輩子都是個撿垃圾的。”


    虞燦根本聽不進郝好後麵的話,他最痛恨的就是這種舍生取義的人,潛藏在記憶深處的傷疤被重新掀開,他一把甩開郝好,近乎崩潰都朝著郝好大吼:“又是這樣!什麽狗屁責任義務?他們生你養你了嗎?你吃他們家飯長大的嗎?”


    虞燦一把摘下眼鏡,用力地抓了一把頭發,還是忍不住心裏的那股怒火,他猛地推了郝好一把,郝好沒敢動,僵著身體讓他推,眼睛就像是無辜的小鹿一樣,驚慌失措地看著虞燦。


    虞燦看他這樣更加火大,指著他鼻子繼續罵:“你是個人!你他媽又不是神,別人的生死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救了他們,你當英雄了,你覺得還能光榮是不是?我問你,你的手殘疾了他們會來照顧你一輩子嗎?你死了他們會為你收屍嗎?你他媽要是成了植物人,他們會負責養你到臨終嗎?”


    他用力地拽住郝好衣領用力地往前扯,怒吼道:“你要是因此死了,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麽樣?你奶奶要是知道你他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命,她當初……!”


    虞燦在緊急關頭恢複了一絲理智,他止住了話頭,用力地將郝好甩開,煩躁地自言自語:“真是的,我急個什麽勁兒?關我什麽事兒,你他媽愛偉大偉大,愛光榮光榮,關老子什麽事……”


    虞燦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轉身就要走。


    郝好都被他給吼傻了,他呆坐在床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直到看到虞燦要走,他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把勾住了虞燦的腰把他攔住了。


    “虞燦,你別走,別生氣,我……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郝好本能地道歉說軟話,希望能安撫住虞燦突然暴亂的情緒。


    他心裏慌得厲害,畢竟從他認識虞燦以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虞燦這麽歇斯底裏的樣子。


    事情和他預想中完全不一樣。


    他當然預想到虞燦知道他受傷後可能會擔心,也許會有一點點生氣,但他也幻想過虞燦也許會覺得他很英勇,誇他一句英雄,甚至會以他為榮,對他多一絲好感……


    但他獨獨沒有想到虞燦會是這種反應。


    虞燦他怎麽會這麽生氣……


    虞燦發完火後心裏隻剩下濃濃的疲憊和空虛,他像是一瞬間把所有的情緒都用完了似的,現在心裏空空蕩蕩的,什麽感覺也沒剩下,隻剩下麻木。


    他沒有精力再去生氣,也沒有力氣再去罵郝好。


    他像是個被掏空了的木偶,表情十分漠然,眼神也變得空洞起來。


    他懶懶地扯了扯郝好的手,沒扯開就冷冷地開口:“放開。”


    “不放!”


    郝好一看到他這幅樣子心裏就怕極了,他不怕虞燦打他罵他,就怕虞燦這副眼裏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他這一年多在部隊著重看了很多關於抑鬱症方麵的書,也對這個病有了更加通透的認知。


    他知道虞燦突然這樣是很危險的,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讓虞燦自己一個人待著。


    他緊緊地抱著虞燦,語氣盡可能地溫和:“虞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對不起,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以後我就在你身邊,你繼續管著我,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我保證!”


    他所有的話都是順著虞燦的心意說,可虞燦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隻是淡淡道:“說完了嗎?說完就放開。”


    “我不!”郝好站起身繞到虞燦麵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剛才不是說我住這兒不安全嗎?你不是說要給我重新安排個地方住嗎?你不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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