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蒙蒙的山中,初秋的悶熱並給不了這座山太多的涼意。


    一片藏於密林的火光從一個洞口顯露,其內百餘人隨意坐著,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的喝著好似永遠喝不完的酒。


    不知多久,有一個人眼色朦朧,顯然是已經喝醉,但他卻固執地提起身前的酒壇,試圖再往嘴中送去一些讓他心安的“良藥”。


    “砰”,醉酒的他到底拿不住這沉重的酒壇,手微微一滑,酒壇便摔落在地,那裂開的陶片,就像這洞中之人,那緊繃著的心碎裂的模樣。


    眾人眼光齊聚,無數情緒在眼中閃過,此刻,他們終於不再沉默。


    “大家說說吧,是想繼續等下去,還是出去看看。”一個腿上放著青銅色刀鞘的消瘦男子目光冷毅著先開口道。


    “嗬,等?”另一個雙手細長的男子玩著手裏的飛刀冷笑道:“我們這些人,來這裏最早的也快兩個月了吧?”


    “最晚的也二十多天了。”


    “等下去,不就是讓我們死嗎?”


    兩個頭領已經發話,所有人便將目光齊齊看向山洞之外,完全藏著夜色中的身影。


    他們能安靜這麽久,始終不曾離開山洞周遭半步,就是因為外麵這個人的震懾。


    現在,心思借著酒精活躍起來的他們,已經不想再忍下去了。


    歎息聲在山洞外響起,一個雙目如漫天星辰,腰間懸著一柄銀色長劍的俊逸男子緩步走入山洞之中。


    環視一圈後出聲道:“我隻是受人之托在此看著你們些許時間罷了。”


    “如今你們既然心思不定,那我們便就此兩別。”


    俊逸男子越過人群,來到山洞更深處,那空曠的山體中無數木箱堆砌,雖無火光,但敞開的箱體內明珠自亮。


    男子將一枚斑色玉印握在手中,眼中波瀾升起,這是他冒險來大周的目的,同樣也是他的報酬。


    俊逸男子轉身,看著百餘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他麵無半點懼色,右手扶劍,淡然道:“這是我的報酬。”


    “你們若不想死,就隨意揣點值錢的東西往西域跑吧。”


    “我們……不對,是你們,已經成了棄子了!”


    俊逸男子大步往山洞外走去,兩側之人,卻無一人出手阻止,哪怕他們來這裏時得到的命令是有人擅動財物,便可殺之。


    待俊逸男子遠去,先前出聲的兩人才對視著道:“這扶搖是不是那位的弟子?”


    “不然……家中之人為何對他如此恭敬有加。”


    手持青銅刀鞘的男子站起身來,眼中滿是羨慕,甚至帶有嫉妒道:“誰知道呢,反正他實力做不得假。”


    “反倒是現在,李連雲,對於這些東西,你是如何想的?”


    手中飛刀落於手心,一雙鷹目中貪欲升起,李連雲看著山洞內,那瑩瑩寶光處,毫不掩飾道:“我們能運迴來,為什麽不能運迴去呢?”


    “既然主家不要,那我們自取之……也算是在這些年的賣命錢了。”


    李連雲目光收迴,看向對麵男子道:“幸曲,你想如何呢?”


    辛曲摩擦著青銅刀鞘,心中掙紮片刻,看向扶搖離去的那邊黑影,他立馬定下心神扯下一片衣袖道:“我隻取半袖。”


    “至於其它的……。”辛曲環視一圈,沉聲道:“今夜願意跟我走的,隻要不耽誤事,你們能拿多少拿多少。”


    “若想要多些……想來李隊長他也不會小氣。”


    辛曲話音落下,卻沒有一人予以迴應。


    十多息後,李連雲大笑兩聲,虛手前引道:“辛兄盡管挑。”


    辛曲一笑,也沒有客氣,隨意挑了點珠寶,拿了些金子後便控製著自己收手,隨即看向眾人道:“食不可貪多,財不可攬盡。”


    “如今外麵情況如何,我們半點不明。”


    “但主家卻已兩月不曾來信,這個中風險。你們好自把握。”


    辛曲到底是念著舊情的,看著眾人的貪婪,他還是想要出聲提醒幾句。


    李連雲卻是擺了擺手。


    “冒險一次,富貴三代,些許風險,就不勞辛兄掛念了。”


    “若是有緣……你我西域再見。”


    辛曲微微搖了搖頭,都是刀口上討活的人,本就是半路相識,以利相結,他也不會多勸什麽惹人生惱。


    “那便後會有期了!”


    話語落下,辛曲便朝著黑暗中走去,他要追上扶搖的腳步,他要去見他最崇敬的那個人。


    至於這山洞……理念不合下,多待片刻都是危險。


    見自己最為忌憚的兩人離去,李連雲臉上升起些張狂,手中飛刀繞著指尖飛舞,而他的聲音也帶著些蠱惑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大家在西域見過什麽樣的風景,我們大周人在那有什麽地位,想必不需要我多言。”


    李連雲看向那些堆積如山的財物,眼中滿是亢奮道:“隻要有錢,我們就是去那西域小國當個王,在那享受下皇帝的待遇也未嚐不可。”


    “所以……。”李連雲帶著些許殺意環視一圈,冷冷道:“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不要做出什麽傻事來。”


    眾人心中微凜,但很快便被貪欲所衝昏頭腦,齊齊大喝。


    “是,李隊長!”


    ……


    進入山林,蘇複舉著火把看著地上留下的車軲轆印,雖然這些印記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但還是可以看出,這些馬車所載貨物的沉重。


    蘇複迴憶著寧定方留給他的信中內容,卓家這些年雖然在豐京表現的低調,但在寧海府,卻算得上“聲名顯赫”。


    寧海府有名的世家豪族,莫不將出了一個皇後,擁有太子外甥的卓家視為自己在京中的關係。


    而仰仗著國策,卓家肆意對這寧海府世家豪族允諾,讓他們放肆貪欲,將整個寧海府毀得千瘡百孔。


    以一府百姓血肉來恢複他卓家元氣,甚至於還吸取教訓地往大周境外發展勢力,將卓家勢力鋪開,避免多年前的那種絕境。


    “大人,就是這山中了。”刁得勝走近,壓著聲音道:“我們的人怕打草驚蛇不敢過度靠近。”


    “但在裏麵卻發現了有人活動的痕跡,而且這些車轍印迴程的印記明顯要淺許多。”


    蘇複頷首,目光狠厲道:“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卓家願意付出什麽代價來平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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