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得勝的話讓勞作了大半日的私奴們臉上怒意頓生。


    他們何曾受過如此侮辱?


    哪怕他們為貴人家私奴,但那諂媚也隻針對一人,一家罷了。


    在寧海府,他們走到哪裏不是人上人?


    有幾個人看見他們不得搖頭擺尾,驚恐屈服,奉上他們的一切!


    可是在這裏,他們不僅被當成往日隨意打殺的民夫,頂著烈日勞作,吃著狗食都不如的東西,此刻更是受辱至此,這讓不少人頓時膽氣橫生。


    刁得勝很是散漫,微斜著眼睛,在篝火的照亮下看著身前的這一群人。


    對於普通人他照顧都來不及,但對這種大族家的私奴,狐假虎威,魚肉鄉裏的渣滓,他隻希望這些人趕緊生亂,他好趁亂全殺了了事。


    可到底是大家族出來的人,那膽氣隻在胸中迴蕩,有前車之鑒在前,看著周圍那殺意凜然的兵士,心中再憤怒,這些人也隻得忍下,一言不發的低頭填補起饑餓的肚囊來。


    最中間的軍帳中,蘇複將撩起的幕布放下,臉上滿是對沒有生起衝突的可惜。


    “這寧海府可真夠爛的。”


    大狐輕雪用腳碾了碾腳下被平整過的泥土,一些新鮮的碎骨隨處可見,足以說明這處地方死了多少人。


    蘇複轉身,臉上略帶無奈的看著大狐輕雪那略帶興奮的模樣,自己明裏暗裏的三個女人,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這讓他實在是倍感壓力。


    “好了,都已經看過了,你還要掀起毯子弄出來。”


    “怎麽,你是想玩拚圖不成?”


    看著被大狐輕雪從地下挖出,整齊擺放著的那一堆白骨,蘇複真覺得她是想要拚成一副完整的骸骨。


    大狐輕雪用竹筷夾起一小截骨頭,看著上麵那略帶白色熒光的模樣,將其往一旁碎裂的骨頭處填上,隨即才轉身看向蘇複迴道。


    “你好歹也是個欽差,怎麽好奇心就不能強一點。”


    “這寧海府的問題恐怕比我們所知的還要嚴重一些。”


    說著,大狐輕雪一臉邀賞模樣的看向蘇複。


    蘇複用沾水的絲巾將大狐輕雪臉上細小汗珠擦拭幹淨,隨即牽起她的手,將上麵的泥土洗去。


    很是配合大狐輕雪情緒地問道:“哦?我親愛的皇女殿下,你這是有什麽新發現需要和夫君說道說道嗎?”


    大狐輕雪不是一個喜歡表現的人,但在蘇複麵前,她卻是止不住的想要炫耀下自己,


    拉著蘇複來到他拚湊的那一具白骨前,大狐輕雪沉聲道:“這個人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半年,而且白骨上有動物啃食痕跡。”


    “結合這官道走向,他的死,與這寧安郡的官府脫不開幹係。”說著,在蘇複依舊平靜的麵容前,大狐輕雪壓著聲音說出最後一句話道:“這……孩子,是女的,年齡不會超過十三歲!”


    蘇複本以為自己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卻不曾想,現實遠比他想的還要來得更慘烈。


    蘇複僵硬的看向那一堆拚湊成的骸骨。


    年不過十三的女童,在這關乎天下的工事旁身死,會是個例?


    “這寧海府的人口少到這地步了嗎?”


    “還是那些人窮盡貪欲,竟然需要讓年歲不過十三的女童,來參與這種連成年的魁梧大漢都身心俱疲的工事中來?”


    “一條人命,能讓他們多賺幾兩銀錢呢?”


    與蘇複的憤慨相對,大狐輕雪卻是風輕雲淡了許多,漠北皇庭那,比這淒慘數倍的事亦不少見,那白毛雪過,就算是易子相食,也算平常事。


    她說此事比蘇複想象中的嚴重,不過是從大周的角度出發罷了。


    “極度自私之人,隻要有利在,沒有約束的情況下,又怎會看重他人生命呢?”大狐輕雪的聲音在此刻慕然帶上些許蠱惑道:“有人命比千金,有人命如草菅。”


    “夫君……我們不能指望他人的憐憫求活呀!”


    大狐輕雪的話讓蘇複從震驚中迴過神來,與大狐輕雪那雙明晃晃的眼睛相對視。


    雙方都可以看到自己最為親密之人的坦蕩,所以才愈發無奈。


    “輕雪,我知你出身漠北那環境,生來便缺乏安全感。”


    “但大周終是有所不同的,爺爺他不會……不會讓我們淪為刀俎魚肉的。”


    “此事……你與我說說便可,切不可與束楚言!”


    大狐輕雪眼中希冀低落了幾分,在她看來,蘇複有資格,也有能力繼承蕭家的一切,可偏偏,蘇複傲然不願開口。


    蕭束楚自持,不願以身先行。


    蕭立淵忠心為國,不願掀起大周內亂。


    這三個人,但凡有誰主動一步,他們的未來都不至於那般被動呀!


    低歎一聲,大狐輕雪將頭迎了上去,在蘇複唇齒間呢喃道:“那便去漠北好好看看吧。”


    “燕山以北,是苦寒之地,亦是生命絢爛之所!”


    ……


    蘇複當真是說到做到,他說在此駐紮監工,便沒有往外走動半分,白日無事時拿著皮鞭在隨行軍士的護衛下抽打著那些偷懶的人,晚上便與大狐輕雪待在軍帳之中。


    一連五日過去,這些私奴上手之後,倒沒有出現過意外受傷或者死亡的事故。


    但所有人卻在這種繁重的勞作下已然身心俱疲。


    可這官道,卻修整不過兩百米出頭,這意味著剩下那兩百多米,他們還需要五日時間方能完成。


    隨意支起的簡陋軍帳內,一夥人在深夜中醒來,借著外麵微弱的火光,這些人聚在一起,眼神中的兇狠在黑暗的掩飾下顯露無疑。


    “大護院,我們不能再做下去了,已經有不少兄弟的傷口都開始潰爛了。”


    “那蘇複小兒的鞭子,抽得太狠了!”


    “若我們再繼續下去,就算不被累死,也會被蘇複小兒給逼死。”


    “他根本就沒想著讓我們活著幹完差事!”


    厲滁麵色來迴變化,他一身武藝,給勾自守當私奴是為了吃香喝辣玩女人,當人上人的。


    不是在這修什麽官道,給人當騾子用鞭子抽的。


    等了五天,他沒有等來勾自守的救援,等來的隻有愈發迫近的死亡氣息。


    他殺過人,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每日遊弋時,蘇複看向他們的目光代表什麽。


    摸了摸從額頭處蔓延至下巴的那一道已然傳出些許臭味的傷口,厲滁不再猶豫,側頭看向外麵安靜得隻有蟲鳴的黑夜。


    “走,天下之大,我們何處不能走?”


    “離開寧海縣,西域諸國任由我等縱橫,何苦在此處被人掌控生死!”


    見厲滁下定決心,周圍的人低唿一聲,隨即一道好似陰鬼般淫邪的聲音響起。


    “那蘇複小兒耀武揚威的將我等視為豬玀。”


    “不如趁著夜深……嘿嘿,我等也去當迴駙馬,泄泄火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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