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禮和冀觀塵的名字或許有很多人聽過,但二人的相貌卻不是誰都熟悉。


    見蘇複將二人請出,不少人都麵露疑惑,但卻有兩人,臉上立刻掛滿了凝重,其中就包括從神遊狀態迴歸的伏朽。


    蘇複從身後的車夫手中接過那近五尺長的皮鞭,臉上笑意一收,看著那些依舊裝模作樣給自己看的勞作之人道。


    “隨行軍士,就地紮營,非我令,這些……勞碌的民夫不許一人離去。”


    “是,大人!”蘇複身旁,刁得勝掀起麵罩,眼中生出些猙獰的迴答。


    屠良驥再也無法沉默了,他適才已經了解到,那被蘇複稱為“莫先生”和“冀師傅”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此刻見蘇複如此剛烈,竟然要就地紮營,他心中慌亂橫生,已然失了方寸。


    “蘇,蘇大人,萬萬不可呀。”


    “這等髒亂之地,怎能讓貴人久立,傳出去我寧海府之人,豈不是要被天下笑話!”


    蘇複手持長鞭,走到一個臉生橫肉的兇惡大漢身旁,在其疑惑的目光中,猛甩手中長鞭。


    “啪!”


    皮鞭劃破空氣,毫無保留的抽打在這兇惡大漢臉上,那滿臉的橫肉綻開,鮮血與皮鞭一同迴抽,鮮紅的血滴從皮鞭上灑落,然後落在地上那一片深褐色之上。


    兇惡大漢先是生起些茫然,隨即便是臉上那一陣麻木,最後劇痛湧來,讓其本就顯得兇惡的臉愈發扭曲起來。


    “啊!”


    慘叫聲響起,疼痛然瘋狂壓過本就不多的理智,兇惡大漢早已習慣了殺戮,看著眼前自持的蘇複,腦中所想,唯有“撕碎”二字。


    “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剁碎了喂狗!”


    疾風襲來,蘇複卻是麵色半點不變,安靜的注視著快速靠近的那張猙獰惡臉。


    “啪!”


    一粗糲的巴掌落下,兇惡大漢直接砸落地麵,隨即骨裂聲如爆竹聲般響起。


    這時候,蘇複才緩緩轉身,看著屠良驥道:“被天下笑話?”


    “笑話了那麽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了!”


    屠良驥麵色大變,指著蘇複怒視道:“你……當真要與我寧海府過不去!”


    蘇複不再搭理,而是看向目露欣賞的冀觀塵討好笑道:“我這出好戲開場了,冀師傅你覺得如何?”


    冀觀塵輕哼一聲,微點了點頭道:“你想當‘狗’官,那我和老莫豈不是成狗腿子了。”


    蘇複蹲下身,看著地上已然出氣多吸氣少的兇惡男子,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緩緩推入其背心。


    “現在才算呢!”


    蘇複平靜的看著兇惡男子目光由恐懼變渙散,他或許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麽,為什麽在寧海府,他會被人當一隻豬般被人肆意虐殺。


    明明,這是他的特權呀!


    莫知禮將警告的目光從人群中收迴,緩步走到蘇複身旁,眼中的欣賞已然溢於言表。


    “雖然你哪哪都和蕭丞相為人相違和,但做事果決這一點上,你倒沒有丟了蕭丞相的臉。”


    “既然你想當個‘狗官’,那我和老冀便舍了名聲,給你當一迴‘狗腿子’!”


    屠良驥眼中殺意翻湧,麵對蘇複的桀驁,他,整個寧海府的官員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


    哪怕屠良驥再遲鈍,也知道,朝廷要對寧海府下手了。


    迴憶起那逐北軍之悍勇,想起啟明皇帝的手段,想著依舊活著的蕭立淵,屠良驥終於恐懼了。


    他迫切的需要鼓舞,所以他期盼的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同僚,可換來的卻隻有閃躲和畏懼。


    以彪悍民風聞名天下的寧海郡人,竟然懂了“畏懼”二字!


    殺意如冰雪般消散,屠良驥期盼的看向蘇複,嘴裏哆嗦著道:“蘇大人,求你,求你網開一麵。”


    蘇複隻是想要立個下馬威,隻是想將寧海府攪亂,他現在還有要緊事在身,可沒心思和屠良驥以及他身後的人在這裏周旋下去。


    “屠府丞,我蘇複還是很好說話的。”


    “五百米,將此官道外拓五百米,我就離開。”


    “我給你們半月時間,這半個月內,我不會幹涉寧海府分毫。”蘇複環視一圈,渾身氣勢漸漲道:“本官,足夠仁慈了吧!”


    刁自守臉色一白,看著被蘇複隨行軍士圍起的那些“民夫”。


    那可都是他的家奴,是他在寧安郡唿風喚雨的家底呀。


    五百米官道,這區區一百多人,這要做到什麽時候,完成後還有幾人能活?


    刁自守微張著嘴想要求情,卻被一旁精悍裝扮的大漢攔住,現在寧海府的確是需要時間,需要去思考一下,朝廷對寧海府的轉變是為哪般!


    從人群中得到提示的屠良驥深吸一口氣,無比正色的看著蘇複道:“蘇大人有此心,我等自無不受之禮。”


    蘇複轉身,看向在刁得勝指揮下安營紮寨的眾軍士,隨便找了一處陰涼地坐下,揚起不帶半點血跡的皮鞭,好似剛才殺人者不是他一般,滿臉悠閑的看著忙碌起來的那些養尊處優的“民夫”們。


    “就用你們的命來祭奠死在這裏的無辜百姓吧。”蘇複心中冷笑道。


    ……


    蘇複來時為日中,等太陽偏西之時,這官道修整之地,已經有三人因為失誤而受傷,正在一旁療傷。


    更有一人因為脫力,導致被石塊壓下而喪命。


    朝廷撥下來的銀錢,匠人司提供的那些工具,在這裏,蘇複沒有看到半點,有的隻是最原始,最省錢的全體力勞動。


    一些終日飽腹且身體強壯的人都有此意外頻生,何況於那些食不果腹,被壓榨幹淨的窮苦百姓。


    麵對那不斷投來的求饒目光,蘇複不僅不心生憐憫,反而殺意愈盛。


    他現在不好動寧海府的這些官員,但這些私奴,他殺個幹淨又能如何!


    ……


    天色黑下,炊煙升起,按照朝廷規定的標準,白米飯加鹹菜,還有兩片半肥瘦的肉片,還有連蒼蠅都站不住腳的骨頭所熬成的骨湯。


    這種對普通人來說,堪稱奢侈的餐食,在這些“私奴”眼中,卻連狗食都比不上。


    “大,大人,我們勞累半日,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們杯酒水喝?”


    雖然這等吃食,往日他們隻用來喂狗,但看著蘇複身旁那些軍士都與自己等人同食一物,他們到底說不出要加菜的話來。


    刁德勝端著一個大碗吃得津津有味,這一次能跟著蘇複一起出來,全靠他死皮賴臉,若不然,他們這些從江南府迴來的“老人”,蘇複一個都不會帶。


    “嘿嘿,想喝酒?”


    “軍爺這有尿,管黃!”刁得勝放下碗筷,摸了摸嘴,陰笑道:“你們要不要喝點?”


    “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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