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皇帝握住朱筆的手微微一抖,他從沒人承認過,但他一直在期待著。


    期待來自漠北的好消息,期待再勝他老師一次。


    將所有心緒收斂,啟明皇帝伸手將寧遠手中的密信接過。


    隻是一眼,啟明皇帝眼中隱藏的期待便被愕然取代,隨即便是憤怒與殺機。


    “嗬嗬……”,啟明皇帝此刻因為極度的憤怒,竟然無法出聲,隻發出些好似幽鬼般低沉恐怖的聲音,一張保養得體的臉頃刻間化為血紅,整個人撐著桌子站立起來,但身形一晃,整個人都無力的倒向寧遠身上。


    “速去請太醫與政事堂諸位大公前來。”


    “若有消息泄露者,斬!”


    寧遠鼓動體內內勁,幫啟明皇帝平複那翻湧的氣血,讓其不至於怒急攻心而傷其身。


    盞茶時間過後,啟明皇帝臉上的血色平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煞白。


    多年夫妻,知一切事由起因的他,竟然在此刻,對自己的妻子想錯了,她沒有給他帶來驚喜,隻為他拖曳來恐懼。


    啟明皇帝從來沒想過,十年時間,卓姿嬋的脾性沒有柔和內斂,甚至於變本加厲更甚於那一次!


    “她這是要讓我成千古罪人,罪人呀!”啟明皇帝虛弱而有些無助,讓寧遠腦海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往事。


    但不及細細迴想,寧遠便將其掐滅於腦海中。


    視線從漠北密信上收迴,寧遠清楚,政事堂得到的消息應該要稍微早上一些,此刻自己派出去的太監或許已經和蕭立淵等人碰上麵了。


    “陛下,蕭丞相識得大體,於天下有赫赫威名,不是些許鬼蜮伎倆能動搖得了的。”


    “陛下一心為國,漠北之事重在其急,事猶可救,隻要陛下與蕭丞相齊心,這天下翻不起浪來!”


    寧遠明白,啟明皇帝要的不是安慰,不是事情的解決方法,因為這些他已經心知肚明。


    啟明皇帝要的是名,是一個能框住蕭立淵,能將他從這事中摘出去的名。


    若其真的想將此事揭過,那現在,啟明皇帝早已派他去“請”皇後過來了。


    “寧遠,還是你懂我呀……但,我真的虧欠老師,虧欠天下呀!”啟明皇帝閉起眼睛,整個人情緒顯得無比低落。


    沒有人可以形容此刻啟明皇帝的心情,哪怕是他自己。


    他知道卓姿嬋的做法會毀了蕭立淵,甚至於會讓大周由盛轉衰,但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的那個想法。


    他很清楚,自己窮遍心中所想,也不可能找到如卓姿嬋一樣的方法。


    世人皆畏皇權而不敢加以惡意揣測,但他……何嚐不畏懼蕭立淵,不敢毀其偉岸形象呢。


    蕭立淵的名,權和品格,讓他根本不可能對蕭立淵行此滅絕之法,畢竟……那是他的老師呀。


    寧遠不再說話,他隻履行自己天子家臣的職責,至於其它,不管他本心再覺不適,他也不可能多嘴一句。


    整個禦書房內安靜了十數息,直到外麵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啟明皇帝才強撐著身體挺直了背,看著滿臉憤怒直接推門走進來的太叔嶽還有一臉沉穩的蕭立淵等人。


    政事堂七個大公,連最為堅定的皇權派係中書令宗敏才也沉著臉,看向端坐於上的啟明皇帝。


    “陛下,漠北淮南軍五萬將士身沒,請問陛下何意?”太叔嶽哽著聲,隻知道看向啟明皇帝道。


    現在漠北就逐北和淮南兩軍,因為江南事案,淮南軍在眾人合意之下,被調離江南府於漠北受刑,但那是有度的。


    現在漠北發生如此大事,逐北軍一員無損,但淮南軍卻整個消失,結合蘇複和楊襲虎在江南府大開殺戒之事,這是誰想動搖大周根基,這是誰試圖將江南府的民憤引向蕭立淵,這是誰在試圖汙名化大周的第一強軍!


    太叔嶽性情很直,但他卻不是蠢貨。


    能在大周境內做到這些事的,可沒有幾個人。


    而端坐在皇位之上的啟明皇帝,就是最值得懷疑的那一個。


    啟明皇帝心中低歎一口氣,這場景和十年前何其相似,隻是那一次的事,能夠無疾而終,這一次,還能嗎?


    “諸位大公以為,我視‘天皇帝’為何物?”


    啟明皇帝知道,他的解釋是沒有用的。


    以帝王之尊,對臣子行解釋之事,他不屑為之。


    他很清楚,這些臣子們了解他,雖然他們都不說。


    禦書房內再次恢複平靜,右丞相王浦出聲打斷這份君臣僵持,他明白,時間再拖下去,大周戰事再起,一旦那幕後之人有手段將蕭立淵扯進此事之中,那大周真就風雨飄搖了。


    “陛下,諸位,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要避免和漠北皇庭的戰爭,去歲剛及萬國朝貢之禮,一載時間不到,便再興兵事。”


    “若有意外,那我大周該以何麵目立於天下?”


    “至於其餘種種,我們可以徐徐查之。”


    王浦話落,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蕭立淵,他們清楚,在此刻能叫住斷天狼,能叫住逐北軍的隻有蕭立淵了。


    寧遠站立在旁,這種場景讓他很是不適,因為太過熟悉,熟悉到他剛在腦海裏掐滅之事竟又死灰複燃起來。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等久不履沙場,或忘袍澤之情誼。”


    “但逐北一軍與淮南部朝夕相處半載時光,逐北軍為淮南軍要個道理,我等豈能攔之?”


    蕭立淵的聲音將寧遠喚醒,亦讓啟明皇帝等人聽得一愣。


    “變了!”所有人心中同時響起這兩個字。


    他們目光閃動,看著蕭立淵,老了,但心態卻似年輕了。


    此刻的蕭立淵不像一個手掌中樞的左丞相,倒像是一個縱橫沙場的大將軍。


    逐北軍的刀還有止,但蕭立淵的出刀,誰能抗?


    王浦等人目光偏移,看向啟明皇帝。


    這把刀,自然隻能由啟明皇帝來接!


    啟明皇帝苦笑一聲,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無需查,但王浦他們默認為是自己所為了。


    “袍澤之情,寡人亦懂。”


    “然,國之大事在戎與祀,我大周不畏戰,卻也不會妄起刀兵。”


    “老師曾言,‘天下禍事,由心始,展以刀兵,收以黎民之苦’。”


    “袍澤之情雖重,卻不可不為生民計。”


    “今日,我大周可備戰,卻不能妄戰。”


    “還請蕭丞相慎思!”


    王浦等人目光再轉,啟明皇帝的誠意已經擺出來了。


    何為備戰?


    大周天下,七府二十八郡資源,任由調動,不受所限。


    麵對這一張加蓋了璽印的空白“聖旨”,蕭立淵該如何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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