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迴來,這個皇後也忒喪心病狂了些,她自己被調教成家族爭權奪勢的傀儡也就罷了,居然還隔三差五地給南宮重淵也洗腦,甚至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南宮凝淵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加害貴妃了,她卻還是狠下心利用了自己的親生孩子!


    也許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徹底放棄了南宮凝淵那枚棋子了……想到這裏,皇甫長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簡直細思恐極,越想越可怕好嗎!


    攤上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家族,哪怕是再純善的孩子,隻怕也會變成冷血涼薄的儈子手,也難怪南宮璃月會語中帶刺諷地譏諷太子假仁假義笑裏藏刀。


    但即便如此,皇甫長安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淵兒真的已經淪為了滅絕人性奪權工具,盡管他三番四次地拒絕了她的接近,甚至從來都沒有正麵答應過、或者承諾過她什麽……但,隻要一想到淵兒有南宮凝淵那樣重情重義正直坦率的一個孿生哥哥,她就有足夠地理由相信他!


    相信他……是可以改邪歸正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


    嗯!就是醬紫!握了握拳頭,皇甫長安堅定了目光,從馬車上跨了下來。


    淵兒是她的,她絕對不允許那些利欲熏心的家夥把他榨幹!要榨幹……那也是她來榨幹好嗎!


    快步走近太子府,大概是因為剛才談了什麽重要的事,原本守在書房外的侍從都被屏退到了院子外,皇甫長安走進去的時候,門口還是虛掩著的。


    “吱呀”一聲,皇甫長安沒打招唿就推門走了進去,刹那間,便聽到“哐當”一下,杯子被不小心打碎在地上的聲音。


    循聲看去,隻見南宮重淵俊美的麵容上一閃而過些許的慌張,雖然很快就被溫柔的笑意所掩蓋,但還是被皇甫長安捕捉在了眼底,連同那紙被他迅速藏入袖子裏的文書。


    微挑眉梢,皇甫長安於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緩步走上前取出帕子要幫南宮重淵擦拭被方才打翻的茶水濺濕的手背。


    “看什麽這麽認真,連推門這麽一點兒小動靜都會被驚到?”


    “沒什麽……”南宮重淵淺笑著抬眸,一雙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的思緒,見皇甫長安走上前來,也是不動聲色地接過了她手裏的帕子,臉上的神情頗為漫不經心似的,隨口問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父皇找你說了什麽?”


    皇甫長安也不揭穿他,哪怕她可以趁著他不注意從他袖子裏把那封文書搶過來,但是她沒有這麽做,她要讓淵兒心甘情願地把那紙文書給她看——


    采草準則第三章第九條,不得使用暴力強行逼迫!


    補充準則:霸王硬上弓除外!


    “也沒說什麽,”收迴爪子,皇甫長安抬了抬眼皮,用一種更漫不經心的口吻,從嘴皮子裏緩緩吐了幾個字,如實坦白,“就是陛下的身子越來越差,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駕崩了,所以想抓緊時間好好跟皇孫談談人生哲學,隻可惜他說了半個時辰也沒人理他,便放棄了……”


    “……”聽到這話,南宮重淵的麵色驀地一變,陡而蕭肅了許多,口吻之中不無關切,卻還是個孝順的皇兒,“怎麽會?父皇身上的病……你不是已經治好了嗎?”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真的起死迴生?先前我不過是幫陛下清除了體內沉積已久的毒素,所以才讓他的身體稍有起色,然而之前陛下服食的金丹太多了,早已五髒俱損身心俱累,說句不中聽的,便是病入膏肓藥石罔效。”


    話音落下,南宮重淵的神色又黯然了幾分,並沒有馬上接口,默了一陣,才又問了一句。


    “大概……還有多少時日?”


    “嗬,”皇甫長安忽然挑起眉梢,於眼尾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這個麽,就看你聽不聽我的話了。”


    南宮重淵抬眸看向她,原本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一對上那兩道略顯輕佻的目光,便大致明白了幾分,卻是微抿薄唇,沒有再繼續追問。


    見狀,皇甫長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有些惱了。


    “啪!”的一掌拍在桌麵上,頓時把南宮重淵嚇了一跳,連掛在一邊的鸚鵡都差點驚得從鳥架上摔下來,驚魂甫定地撲騰著翅膀,仿佛感覺到了皇甫長安的怒氣一般,捏著嗓子喊。


    “可怕!可怕!生氣!生氣!不聽話!不聽話——”


    聽到鳥叫,皇甫長安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伸手抬起鳥架子,端到麵前用金杆子逗了逗,端的是喜怒無常。


    “淵兒你看,這隻鳥倒是很懂事呢,害怕就是害怕,有什麽說什麽,不像某些人啊……把什麽都悶在心裏,憋死了自己,氣死了別人。”


    南宮重淵動了動嘴唇,似乎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皇甫長安則繼續笑眯眯地逗著鳥兒,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和藹,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相當恐怖,震得那倒黴的鸚鵡直愣愣地站在架子上,作呆若木雞狀!


    “權力真的就有那麽重要嗎?不錯,賀蘭氏是你的母族,可你別忘了,你名字前的那兩個字是南宮……我就想不通了,紫宸帝君是虐待你了還是怎麽你了?你就不能讓他老人家安心度個晚年嗎?一把年紀了,還得為這個操心為那個勞心,不能坐下來抱抱孫子打打麻將,這生了一窩兒子還不如不生呢……”


    看著皇甫長安撅著嘴巴跟鸚鵡鬥氣,一邊說著,一邊拿細杆子挑弄那隻正襟危躺一動不動倒在鳥架上裝死的鸚鵡,南宮重淵不由微微鬆懈了神態。


    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在皇甫長安麵前,總是會讓他覺得無所遁形……就像現在,即便她沒有看著自己,他卻有種被看透了的錯覺。


    所以,再多的偽裝在她麵前也隻是徒勞。


    而他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皇甫長安的目的,卻不是因為他看穿了她,而是這個女人的意圖從來都是無遮無掩,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想讓人裝作沒看見都難好嗎!


    “嗯?”見南宮重淵有所動搖,皇甫長安即便轉過身來笑盈盈地走上去,用一種自以為是柔情蜜意、但實際上卻是驚悚駭人的撒嬌口吻,抬手挑起了太子殿下的下顎,“我說了這麽多,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我可是孕婦欸,太子殿下是不是應該多遷就遷就我?”


    被迫正視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南宮重淵退無可退,終於開了金口。


    “我隻有一個問題。”


    “嗯?什麽問題,你說?”


    “跟在你身邊的那個雪衣人……是誰?”


    沒想到南宮重淵會問這個,皇甫長安先是詫異了一下,繼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挑著眉梢笑得愈發奸詐了……對哦,她怎麽沒想到,她的手裏還握著教父大人這張王牌!


    雖然教父大人不見得會聽她的話,對她言聽計從任憑差遣,而且實際上貌似是她迫於威壓對他陽奉陰違得比較多……但!這並不妨礙她把教父大人亮出來鎮場子!誰讓她家的教父大人如此風華絕代,單是報上名號,就足以叫黑白兩道聞風喪膽,震得天地山河都為之顫上兩顫!


    勾了勾嘴角,皇甫長安眯著狐狸一樣狡黠的眼睛,緩緩湊到南宮重淵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語調,小聲道。


    “如果你是在問他的身份,或許我可以告訴……他有個名字,叫天綺羅。”


    話音落下,南宮重淵的黑眸之中頓時閃過一線光芒,這樣的答案顯然超脫了想象,遠在情理之外,可如果是跟皇甫長安扯上關係的,那倒也在……意料之中。


    仿佛突然間解開了什麽似的,南宮重淵頓時緩和了神色,連整張俊秀的麵龐都跟著明媚了起來,刹那間融化了滿屋子的堅冰,若煦日高照,百花盛開。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皇甫長安還是挑著眉梢奸笑:“我可沒有威脅你,是你自己要問的。”


    南宮重淵跟著笑,一雙墨色的眸子,溫柔得仿佛要溺出水來。


    “自然……你做什麽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嗯……”皇甫長安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木瓜開竅,孺子可教。”


    說著,南宮重淵便從袖子裏拿出了方才藏起來的那紙文書,果然乖乖地遞到了皇甫長安麵前。


    “這是從北域侯那裏盜來的兵力布防圖,你拿走吧。”


    皇甫長安在心底下樂不可支,麵上卻還要裝矜持,一隻手倒是飛快地抓過那紙文書,作勢就要塞到自己的懷裏。


    “既然是你主動上繳的,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


    一句話還沒說完,南宮重淵忽然凝眸而視,追加了一句,口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堅決。


    “但就算不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本宮還是想堂堂正正地跟璃王打上一仗。”


    “打什麽仗啊,看不順眼打個架就解決唄!不管被揍還是挨揍,絕對爽得嗷嗷叫……”


    默默地,皇甫長安又把那紙文書抽了出來,本想拿去跟南宮璃月炫耀邀功,可惜眼前這個呆瓜同樣死心眼得很,不得已,她隻能把戰書拿出來,疊著兵力布防圖一並交到了南宮重淵的手裏。


    “呐……還是你自己把這個還給他吧!”


    ------題外話------


    吼吼~打完架就可以迴夜郎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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