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加入我的族群,親愛的pansy doll……”


    “舍去虛幻的希望,忘卻人類的皮囊……”


    ——————————


    作為一位在某種程度上不會再死去的人類,你將要麵對的是?


    “重迴故裏”,繼續著那些糟糕的工作,並且得到比以往更加頻繁的皮肉之苦……除此之外,還要時刻提防著異想體的蠱惑、引誘,還有突然暴起的襲擊……等等,諸如此類。


    盡管pansy明白自己已然對於這樣的工作已經感到了麻木——畢竟,換作是圖書館,她也要上戰場去送死。沒死就是命好,死了的話,館長她還會將自己複活,然後繼續等待下一場接待。


    沒有ang的旨意,pansy就不會死去。這也就意味著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命就再也不屬於自己了,而是在真正意義上把握在了他人的手中。


    但她還是希望,如果有機會的話,她還是想要離開這裏,去做迴一個普通人,安安靜靜地過一個普通人應該有的人生。


    現在看來,這一切完完全全就是奢望……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迴過家了。或者說,自從進了這家公司開始,她就再也沒有迴過家。


    好在這裏現在的主管x是個隨性而且相當“善解人意”的家夥。雖然走不開,但在他的準許和異想體的幫助之下,pansy依舊可以通過信件與家人聯係。


    這是在這裏如此之久的時間以來,為數不多可以讓pansy感到慰籍的事情。


    前不久,她剛剛寄出了一封信,她將一直放在身邊的“帕蒂”一同送迴了家。


    “帕蒂”,是一個隻有手心大小的玩偶。不知道是從何開始的習俗,doll家的每個孩子在出生時都會得到這樣的一個手工製的玩偶,孩子們必須將它們帶在身邊。非必要情況下,片刻不離。


    但這一次,pansy也不知這是否是“必要情況”,但她還是將“帕蒂”送迴了父母身邊。


    他們身邊已經沒有其他孩子了,而自己卻……


    想到這裏,pansy不由得鼻子一酸。但她根本就沒有讓眼淚掉下的打算。


    借著那封信的機會,她倒也不僅僅隻是將“帕蒂”送了迴去。她同時也在信中拜托母親,幫她準備好一樣東西。


    doll家的怪規矩看起來多,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一樣是害人的。


    家庭的諸位,都想要活下去,都想要彼此活下去。


    沒有人想要在活下去的同時,卻又孤苦無依。


    主管將小鳥帶迴來的盒子交給了她。他雖然沒有私自打開,也沒有問那裏麵放著的是什麽,但pansy其實也明白,主管他心裏還是很好奇。


    百善先生說,主管終究也不過隻是一個被迫接受著突如其來的一切的孩子而已。


    pansy沒法責怪他。在當她逐漸開始理解一切的前因後果之後,她也知道自己責怪他也並沒有什麽用。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個木匣子。那是她拜托媽媽準備好的東西,也是doll家的“福隻”。


    有了它,或許自己還能在這樣的日子裏,再撐上一段時間吧……


    ——————————


    “你好,諾斯費拉圖先生。”


    pansy走進收容單元,開始著手準備她今日的例行工作。


    她方才才結束了對櫻下墓的工作,從它的“口”中逃出生天。


    它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新鮮的肉了,眼見pansy這樣的一道“美味”在它的麵前晃來晃去,自然是將它的食欲挑逗得欲罷不能。


    櫻下墓的枝條纏住了她的四肢和脖頸,像要將她五馬分屍了一般拉扯到它的“嘴邊”。


    作為一名l公司存活時間最久,經驗最豐富的最高級員工,pansy在被徹底吞食之前喚出了e.g.o.,將那群饑渴的枝條盡數斬斷,從櫻下墓的收容單元內全身而退。


    不過,在她被束縛的部位,依舊留下了暫時不可消退的痕跡。


    諾斯費拉圖原本正百無聊賴地飄懸於空。在見到pansy的到來,他那對猩紅的眼睛亮了一瞬,無聲地在地麵上踏足。


    “你好,pansy小姐。”諾斯費拉圖上前,和往常的每一次工作一樣送上符合自己禮節的問候。


    活著的、流動的、溫熱的血,那實在足以令他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諾斯費拉圖剛剛靠近,便立馬就看到了pansy脖頸處鮮紅的紅痕。


    血在皮膚之下蔓延、散開,將那一整塊皮膚都染上了紅色。而那些痕跡的中心,那貌似是束縛用力的地方,已然是一副隻需要再用力就能出血的程度。


    諾斯費拉圖挑眉。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然敢對他所看上的獵物下手?


    他的手覆上pansy的脖頸,輕輕地在那圈痕跡上摩挲。


    冰冷的觸感,以及鋒利之間有意無意地劃過那層脆弱肌膚的感覺,都讓她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意。


    “這可是發生了何事?這一次,又是誰想將你拆骨入腹?”


    諾斯費拉圖在她的耳畔低語,如同黑夜裏的毒蛇,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冰冷氣息。


    “沒什麽大不了的。”pansy沉住氣,避開了諾斯費拉圖的問題。


    她伸出手,說道:“但恐怕這一次你不能再咬老地方了。”


    諾斯費拉圖托起她的右手,拇指輕按在她的掌心之中,看著她發紅的手腕以及脈絡清晰的血管。


    “我明白。”


    他與pansy麵對麵,將她的手指送入口中,在指節上留下了一圈齒痕。


    諾斯費拉圖咬人的時候並不疼。他的唾液當中似乎有著一種能夠麻醉的作用。


    倒不如說,他願意通過親口咬人來取食,已經是他對獵物最溫柔,同時也是最“尊敬”的方式。


    主管的筆記裏曾經提到過,諾斯費拉圖直接取血的方式是相當可怕與殘忍的——他能直接從獵物的身上抽出血液,將他們血骨剝離。這甚至都不用髒了他的手,就能將數人的血盡數吸收。


    這與他對pansy的方式大相徑庭。


    至少在公司,他還未曾展現過他最可怕的樣貌。


    諾斯費拉圖今日的狀態和以往不同,他的動作輕緩到在pansy眼中甚至還帶了幾分曖昧和猶豫的意味。


    但她可不敢催他。腦葉公司的員工在更多的時候是順從和討好異想體的。隻有把它們都“哄”開心,才能帶來最高的能源收益。


    “pansy,你想過要離開麽?”諾斯費拉圖突然這麽發問。


    “……什麽?”


    “如果無法離去,你曾想過,拋棄人類的身份,擁抱一段新生麽?”他繼續問著。


    諾斯費拉圖看著她。他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淵,吸引著pansy墮入其中。


    “……”pansy唇齒微張,卻始終無言以對。


    她沒想過。她從來都沒想過。


    拋棄人類的身份,變成一個怪物?


    變成那些曾經死在自己手中的衍生物,還是成為那些無法死去的異想體?


    看著諾斯費拉圖那張與人類完全無異的臉,pansy的眼神越發混沌和空滯。


    諾斯費拉圖闔上雙眼,露出一抹輕笑。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如果我說,pansy,我有辦法帶著你一起掙脫苦海,但代價是,需要你拋棄人類的身份和過去的一切。你可願意?”


    “……”


    pansy依舊沒有迴答。


    片刻,她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她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我不願意。”


    她的迴答在諾斯費拉圖的預料之中。他笑著點頭,並未有任何要強迫的舉動。


    他終於做出了進食的動作。


    諾斯費拉圖咬開了pansy的手腕,入柱的血液從利齒刺穿的孔洞當中汩汩流出,順著她的手掌不斷地流淌,滴落。


    他細細舔舐著那些血液,舌尖緊密地與肌膚相貼,感受著血的腥甜,以及生命的脈動。


    pansy雖然並不覺得疼痛,但血液從她的身軀逐漸流失的感覺她依然可以感受。


    這一次,他取食的劑量,比以往更多……


    pansy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越發渙散,好像自己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


    ——————————


    “pansy!pansy!”


    x以他最為迅速的動作衝向了諾斯費拉圖的收容單元。


    他原本還在納悶這一次為什麽pansy好端端地要在他的收容單元裏待上這麽久。直到他看到pansy在收容單元裏當場倒下,他立馬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頭。


    他要是知道監控屏幕的認知濾網要怎麽修改就好了!


    那些被屏蔽簡化的監控了畫麵掩蓋了太多事實。在監控的畫麵中,隻能看到pansy始終維持著“工作”的畫麵。


    如果能將濾網修改或是撤掉的話,也不至於看到pansy倒地的那一刻才……


    他急匆匆地闖進收容單元。


    x一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立馬就站不住了。


    “你放開她——!!”


    “噓……別吵醒了她,主管。”諾斯費拉圖全然不顧x又急又氣的神情,他的臉上掛著笑容,對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此時的他正懸於空中,而pansy正倒在他的懷裏,昏迷得不省人事。


    “你快把她放下來!”x隻是稍微壓低了一點兒聲音,“她現在需要治療!”


    “你明明也知道人類如果不進行治療會怎麽樣的!”


    “別急,主管。”諾斯費拉圖雲淡風輕地說。他降落下來,卻並沒有要放人的意思。


    “帶路吧。”正在x已經在開始盤算著和他動手有幾分勝算而且當場搖人是否為最優選時,諾斯費拉圖帶著pansy,徑直走過。


    “……老老實實跟著我!”


    ——————————


    “嚴重的貧血症狀。”醫療室內,一罪與百善宣布,“這次很及時。如果這孩子接下來的生命周期還在延續的話,那麽短期之內還是不要安排此類型本能工作為好。”


    pansy死過很多次,因為並不是都是這麽幸運地被發現及時。在很多時候,在x到場之前,她往往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等待著迴收休養。


    她對這一切的態度,也從最開始的“救命”,演變成了現在的“別再為我浪費時間了,主管”。


    “我知道了,百善先生。”x點了點頭。


    “還有,諾斯費拉圖先生,你可以迴去你的收容單元了。”他話鋒一轉,看向了諾斯費拉圖,“需要我另外請其他人為你帶路嗎?”


    “不必。”諾斯費拉圖伸了個懶腰,“這裏有些亮,我乏了。”


    說完,他準備離開醫療室。


    “等一下。”x扯住了他的衣角,“有一件事,我有些不太明白。”


    “說吧,主管。”


    “你明明可以不用過來的……”x頓了頓,又換了個說法,“這個本來也不是你的工作。”


    “嗬嗬。”諾斯費拉圖輕笑出聲。


    “原因很簡單,”他迴答了x並不像是個問題的問題,“我很中意她。”


    “?”x宕機一瞬。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你若覺得是,那便是。”諾斯費拉圖這次給的答案模棱兩可,像極了某個平時喜歡看熱鬧的家夥。


    “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那我便離開了,主管。”諾斯費拉圖在x呆愣的那張臉前揮了揮手,隨後揚長而去。


    “……”x雙唇顫抖,“……百善先生。”


    “說出你的疑問吧,孩子。”


    “選擇讓pansy負責對諾斯費拉圖的管理……不,應該是從一開始就選擇開啟諾斯費拉圖的提取箱,是不是本來就是錯誤的選擇?”


    “對於這個問題,恐怕我無法給出答案。”一罪與百善迴答,“因為,在選擇仍未顯示出它的結果之前,便無法得知,它究竟是對是錯。”


    “這既然已經是既定的選擇,那麽在它還沒有往最壞的結果演化之前,你仍有迴旋的餘地,或做出及時的補正。”


    “世間萬物,沒有任何事物的結局都是被敲定的。”


    “……我明白了,百善先生。”


    x有些不安地看向依舊在昏迷狀態的pansy,說道:“我隻是……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


    公司內部無法感知外界的日月光陰。


    pansy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每一次都是這樣,未曾有所不同。


    “唔……”她試圖坐起身子,卻使不上勁,遂放棄了掙紮。


    口腔和鼻腔充斥著一股腥味,她不曾記得自己之前嘴裏麵有流過血。


    好累……明明她已經躺了足夠久了,卻依然有一種乏力感。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她昏昏沉沉地想著,又在一片混沌之中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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