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睡足醒來已是下午。


    她正閑得無聊把玩著一串新開的紫藤花,院外突地一陣哭天搶地聲傳來:


    “天啊,不活了,活不成了!”


    “要死人了!”


    這聲音,古木一聽就知道是誰。


    她知道沒那麽容易擺脫他們,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找上門來。


    慢吞吞起身,打了個哈欠後從藤床上一躍而下,示意蹲在牆角偷吃玉米的小胖開門。


    屋外,夏老頭、夏老太、周氏都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串閑著沒事愛湊熱鬧的村民,倒是沒看到小胖墩夏家寶。


    古木剛出屋子,福伯也走了出來。


    他也不說話,隻冷冷看著院中那些個“天堂有路你不走”的蠢貨,並在心裏問自己:幾天沒見血,是不是最近長得慈眉善目了些?


    見了福伯,這群人總算是有些害怕,看熱鬧的退出去站到籬笆外,夏老頭和周氏則往夏老太身後躲了躲。


    夏老太一把扯開他們,罵了句“沒球卵用的東西”!


    古木走到院中木桌前坐下,摳了摳指甲,懶懶問:“你們活不下去,是要來找福伯送一程嗎?”


    “夏枯草,你怎麽說話的?見了長輩也不曉得讓座,真是越來越沒家教了!”


    夏老太說著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古木伸腳一勾一拉,板凳嘩啦拐到一旁。


    她說:”小胖,坐。”


    “吱”,小胖呲牙露出個笑的表情,一下跳到板凳上。


    夏老太見了不僅不生氣,反倒一甩鼻涕高興道:“好聽話的小畜生,一定能賣很多錢!”


    小胖:“吱吱吱(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說完似想到什麽,忐忑瞟了古木一眼。


    古木笑道:“你罵你的,我跟他們不是一家人。”


    “什麽叫不是一家人,要不是我們把你養大、要不是你克死了我兒子、要不是……”


    ”哎喲喂,我命咋那麽苦啊!”


    夏老太說著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斷拍打起自己的大腿來。


    周氏忙走過去道:“枯草啊,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怎麽能……”


    她哽咽了下,但見沒人安慰自己,隻得接著又把下麵的話說了出來:“怎麽能隻顧自己享福,而不管我們死活呢?”


    古木看了眼地上撒潑的夏老太,又看了眼假惺惺的周氏,笑問:“那要如何管你們?”


    周氏道:“你走後,家裏既沒了收入、也沒了人幹活,所以能不能每天打點獵物送去,順便把活給幹了?”


    古木揉了揉太陽穴,道:“要求嘛,也不過分!”


    “還有,叫古老頭把昨天賣獵物的錢給我們!”夏老太停止了撒潑道。


    “呀,原來你們目的在此呢?”古木似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


    而後她看向福伯,見他快要發作,也不急,隻道:“也行啊!”


    夏家人大喜,外麵看熱鬧的村民們則是搖頭:


    “夏枯草還是夏枯草啊,一點沒變呢,剛是誰說她從山裏出來,被鬼上身變了個人的?”


    “誰說的,還不是夏老漢家自己說的。”


    見她如此好說話,夏老頭膽子也大了些:“我聽說,他昨天賣獵物得了五兩銀子。”


    古木搖頭:“昨天他何止賣獵物,還賣了根人參須,總共得了五十五兩呢。”


    福伯已將所得的收支給古木說了個大概,並把買廚娘的事情也說了,聽得古木直咋舌,誇他辦事就是靠譜。


    民以食為天嘛,這吃可是件大事。她還說自己會努力賺錢,讓今後在吃食上不必節省。


    實在不行,老參須還多得很嘛!


    此刻福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不懂她到底想幹嘛,不是已經知道銀錢大多花出去了嗎,拿什麽給夏家?


    賣人參須的事,他特意交代張永和保密的,所以夏老頭隻打探到賣獵物的五兩銀子。


    夏老太一聽這麽多錢,立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從地上爬起,拍拍屁股道:“對對對,都叫他拿出來、全部拿出來,一個子也不能少!”


    古木道:“都是可以的,不過你們得去找夏枯草要。”


    眾人一聽懵了:她說去找夏枯草,她不就是夏枯草嗎?


    接著,古木問站在旁邊的夏老頭:“你忘了那天簽的死契嗎?福伯說過,手印一按,我與夏家便再無關係。”


    “現在,我不叫夏枯草,我叫古木,是古家的粗使丫頭。”


    夏老頭斜眼瞅了房簷下的福伯一眼,呐呐道:“鍥……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福伯冷聲道:“人……也可以是死的!”


    “你……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再不滾,你們立馬就會變成死人。”


    福伯這話剛說完,籬笆外看熱鬧的村民們又退後了幾步。


    畢竟,熱鬧再精彩,也要有命看才行!


    夏老太見了狠狠吐口唾沫道:“少嚇唬人,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


    “哦,你們為什麽不怕他?”古木奇怪。


    “實話告訴你,我們家寶已經上了私塾,很快,他就會中狀元、當大官的!”


    夏老太說完挺胸抬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好似一隻大鬥雞。


    古木聽了則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別以為聽到家寶要當大官了你就笑,再笑他也不會給你撐腰!”


    “你要懂事,就趕快叫古老頭把錢拿出來,再跟我們迴去繼續當牛做馬,將來還可以讓家寶賞你口飯吃,不然……”


    “怎樣?”


    “讓他將你們打板子全關進大牢!”


    古木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擦擦眼角,終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別說夏家寶才剛進私塾還狗屁不通,就算他真是個神童,能立馬參加科考,還一考就中、一中就當官,可你為什麽要現在說出來呢?”


    “就不怕,福伯一會去宰了他?”


    此話倒是讓夏家人打了個哆嗦,尤其是夏老太,有些隱隱後悔起自己的嘴快來。


    “夏枯草,你怎麽這麽惡毒,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周氏紅了眼,忍不住上前指著她吼道。


    “是呢,我就是這麽惡毒,就問你們怕不怕?”


    “我怕你個鬼,你個不知死活的賤丫頭!”


    夏老太在家橫慣了,說著繞過桌子就要去薅古木頭發。


    古木怎麽可能慣著她,直接飛起一腳……


    啊……砰……


    籬笆外,響起了夏老太殺豬般的嚎叫,還有村民們吃到大瓜的驚歎聲:


    “這夏枯草太不像話了,怎麽能踹夏老太呢,好歹是她奶!”


    “誰說不是,真是大逆不道啊!”


    “別說,她力氣還挺大,一腳踹得那麽高、那麽遠!”


    “她從小力氣就大,不然怎麽能常年進山打獵,養活一家子呢?”


    ……


    周氏有些腿軟,但還是仗著親娘的身份道:“夏枯草,她可是你奶,你怎麽能……”


    “能”字剛出口,見古木一眼掃過來,忙將剩下的話咽迴了肚裏。


    古木有些意興闌珊了,指了指福伯不斷握成拳頭又鬆開的手道:“勸你們趕緊離開吧,不然一會想走都走不了。”


    “不信你看,福伯手都癢了!”


    福伯:自己能處理,就少拿別人當擋箭牌,要不是看在你能救主子的份上……


    哼,為了主子,我忍!


    他冷哼一聲,轉身迴了屋子。


    沒了福伯的威懾,周氏和夏老頭膽子大了起來,盡管剛才古木一腳踹飛夏老太,但他們還是莫名有種能將她打壓的自信。


    夏老頭上前幾步道:“賣你的事情家裏也是沒辦法,誰叫你一點小傷就吵著要看郎中?再者,若不是我們將你賣到古家來,你哪能有這睡到自然醒的福氣?”


    “夏枯草,做人要懂得感恩啊!”


    古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起身一句“我感恩你媽個巴子”!


    隨即故技重施,抬起一腳將夏老頭也踹飛了出去。


    看在這具身體的份上,她本不願動手,奈何糟老頭子越說越糟心。


    樹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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