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客人有些動怒,飯館掌櫃急忙陪著笑臉說:“客官誤會,客官誤會了。實不相瞞,小的並非想糊弄兩位客官,隻是店中已多日無鮮魚,客官執意要這道紅燒黃魚,小的隻好以鹹魚來做,口味自然大為遜色。”


    “你店中已多日無鮮黃魚?”林掌櫃很是奇怪。


    “不光我這小店,”掌櫃說,“就這台州市上,也多日無鮮魚可賣。”


    “這是為何?”一旁的胡掌櫃問。


    “唉,”掌櫃歎息說,“那方寇橫行海上,看見漁夫打魚,就將漁船漁網全都掠去,這幾天別說打魚,入海都無人敢了。”


    林掌櫃憤怒地說:“這賊寇,要禍害到何時!”


    “林掌櫃不必動怒。”胡掌櫃說,“方寇恐怕禍害不了幾日了?”


    “禍害不了幾日了?”林掌櫃不解問,“兄弟你怎敢如此說?”


    胡掌櫃說:“我來台州的路上聽說,朝廷已任命劉伯溫大人來台州,剿滅這夥匪寇。”


    “劉伯溫大人來台州?”


    眾人把目光都聚焦到胡掌櫃身上。旁邊的陳子豪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碗,側耳細聽。


    “噓——”胡掌櫃左右看了看,神秘地說,“千真萬確,劉大人已在來台州路上。”


    “好,好,太好了。劉大人一到,這台州就太平了。”掌櫃喜上眉梢,他忽然像想起什麽,說,“哦,二位客官,我把這盤紅燒黃魚端迴去,再給你們換一盤來。”


    “不用了,”林掌櫃笑著說,“再換也是鹹魚,等你有了鮮魚,我再邀胡掌櫃來品嚐。”


    陳子豪聽說劉伯溫要來台州,匆匆吃完了飯,急忙離開的飯館。


    劉基母親的病情已有了很大的好轉,在一個晴朗的的中午,她坐在花園的凳子上散心,劉基夫人富氏在為其揉肩。


    劉基二夫人陳氏正在書房內打掃。書房,古色古香。她撣了撣書架上的灰塵,整了整案上的書籍,來到窗前,推開窗欞,用木栓支好,房內亮了許多。窗外,家丁陳升向書房走了過來,看見陳氏,愣了一下,轉身快步離開,神色很慌張。


    “陳升——”陳氏高喊。


    陳升停下,轉身退了迴來,問:“夫人,你有事吩咐?”


    “我沒事,”陳氏說,“我看你倒像是有事!”


    “夫人,看你說的,小的能有什麽事呀。”陳升微微一笑說,“夫人,你要真的沒事小的就告辭了,門房還有一堆事在等著我呢。”


    陳升轉身要走,陳氏又喊住了他。


    “迴來,陳升。”陳氏生氣地說,“這麽著急走呀!”


    “夫人……”陳升不情願地,轉身迴來說,“門房真的有事。”


    “我看你不是有事,是心中有鬼!”陳氏說,“這兩天見到我就躲,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呀?”


    “小的哪敢瞞你呀,夫人。”陳升說。


    “我來問你,”陳氏說,“上次老夫人發怒,讓把給老爺送信的家丁追迴來,你追迴來了嗎?”


    “給老爺送信的家丁?”陳升說,“還沒……還沒追迴呢……”


    “說實話,陳升。”陳氏說,“別吞吞吐吐地。”


    陳升低下頭說:“夫人,按你的吩咐,追迴來了。”


    “陳升呀陳升,你是真聽話呀還是傻呀?”陳氏著急地說,“我吩咐你派人去追,你就真給追迴了,我……我那不是要哄老夫人高興麽,你……你還真派人給追迴來了,你……你氣死我了!”


    “夫人你別生氣,”陳升狡黠地暗笑,說,“小的是派人去追了,可那小子腿慢沒追上,送信的家丁已到杭州了。”


    “沒追上?”陳氏大喜,問,“送信的家丁見到老爺了?”


    “見……倒是沒見到老爺。”陳升說。


    “到了杭州,怎麽會沒見到老爺?”陳氏問。


    “老爺他……”陳升猶猶豫豫地說了半句,又不說了。


    “老爺他怎麽了?”陳氏問,“陳升,快說!”


    “老爺……”陳升說,“老爺他又去台州赴任了。”


    “什麽?”陳氏不解地問,“去台州赴任?老爺為何突然去台州赴任?”


    “聽說是……”陳升說,“聽說是因泰元帥被圍殉國,朝廷震怒,命老爺赴台州蕩平方寇。”


    “陳升呀,陳升,”陳氏說,“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前天兩個家丁一迴來,我就想向夫人迴報,”陳升說,“可怕夫人和老夫人擔心,就沒敢來迴報。”


    “嗯,”陳氏點了點頭說,“老夫人身體剛有好轉,切莫讓她老人家知道。”


    “你放心吧,夫人。”陳升說,“我不會讓老夫人知道。”


    “還有,陳升。”陳氏說,“你再去叮囑一下那兩個家丁,千萬不要讓他們說出去。”


    “是,夫人,”陳升說,“我這就去找那兩個家丁,讓他們嘴嚴實點兒。”


    “嗯。”陳氏點了點頭。


    陳升離開。


    台州路總管白景亮登上城門樓,林知事在身後跟隨。白景亮站在城門樓上,向遠方眺望。


    “總管大人,”林知事說,“你日日來此眺望,似乎有所期盼呀。”


    “是呀,”白景亮微微一笑,說,“我是盼望劉伯溫大人能早日來到台州。”


    “說也怪了,”林知事說,“文牒都已到十多日了,為何還未有劉大人的消息?”


    “杭州至台州,一路匪患叢生,多不太平。”白景亮說,“劉大人又未帶兵馬,未有消息,說明劉大人一路平安,這便是最好的消息。”


    “嗯,”林知事點了點頭,“白大人說的是。”


    澄江江畔,晚霞如火,把江水染得通紅。陳子豪正幫老翁收拾著漁網,兩人沉默好久。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老翁問,“你從城裏迴來,就怎麽不大說話了?”


    “我……沒有……”陳子豪欲言又止,低頭繼續收拾漁網。


    “你瞞不過我這雙眼睛,”老翁說,“孩子,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老伯,”陳子豪沉思了一下,說,“我……我要走了……”


    “走……”老翁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說,“哦,早晚是要走的……水師又有消息了?”


    “還沒有,”陳子豪說,“不過……很快會有的。”


    “哦。”老翁說。


    兩人又沉默不語。


    燈光下,陳子豪躺在床上進入夢鄉。老翁在草屋內,收拾著包袱,老婦在一針一線地縫一件新衣……


    “縫好了嗎?”老翁問。


    “最後幾針了。”老婦說,“昨天做的鞋子放進去了嗎?”


    “放進去了。”老翁說。


    “唉,這孩子說走就走, 也不提前說一聲。”老婦提起手中正在縫的衣服,感歎說,“這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


    “這孩子也是在城裏剛聽到消息。”老翁說,“快縫吧,別囉裏囉嗦的了。”


    “好了,就快好了。”老婦說。


    海麵,波濤翻湧。夜幕下,黑衣人頭與另一黑衣人劃著小舢板,向遠處的海島慢慢駛去……


    海島上的一個營帳內,方國璋與丘楠相對而坐。桌案上擺滿菜肴,可一點未動。


    方國璋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搖了搖頭,歎息:“唉!”


    丘楠端起酒壇,幫其把酒倒滿,方國璋又端起一飲而盡。


    丘楠看了看方國璋,笑了笑問:“二將軍,今日這酒如何呀?”


    “淡然無味。”方國璋搖了搖頭說。


    “我還以為這酒是絕世佳釀呢。”丘楠笑著說,“這酒既然淡然無味,二將軍為何還一碗接一碗的喝呀。”


    “一碗接著一碗地喝?”方國璋愣了一下,“我……”


    “可不是,”丘楠說,“這菜你一點未動,酒可是已半壇進腹。”


    “哦,是麽?”方國璋拿起筷子,笑著說,“光顧得喝酒了,把吃菜也忘了,來,吃菜,吃菜。”


    丘楠說:“二將軍今日約我來,不是光為喝酒吧?”


    “什麽也瞞不過丘先生的法眼,”方國璋笑著說,“我近日還真有一件煩心事……”


    “是何煩心事?”丘楠問,“說來聽聽。”


    “按時日推算,劉伯溫近幾日就該到台州了,”方國璋說,“可我布下如此一張大網,怎麽就沒有一點動靜呢?”


    “杭州至台州隻有水路和陸路可走,”丘楠說,“他劉伯溫縱有天大能耐,還能從天上飛過不成?二將軍已將網布得密不透風,還有何可慮?沒有動靜說明他還在網中,沒有掙脫而去。”


    “先生說得有理。”方國璋說。


    “聽漁人說,網中之魚,於深水處最易脫網而不掙脫,”丘楠說,“於淺水處,雖極力掙紮而不能脫。劉伯溫該不會已成淺水之魚吧?”


    方國璋陰險地說:“這條大魚,若真讓我網到淺水處,無論他如何掙紮,我也不會讓他跑了。”


    帳外傳來方明善的聲音:“什麽樣的大魚,讓二將軍如此上心呀?”


    方國璋愣了一下,問:“何人在帳外偷聽我二人交談?”


    方明善掀帳簾走了進來。


    方國璋看見是方明善,大喜,說:“我正在琢磨,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偷聽我與丘先生交談,原來是明善賢侄。”


    方明善說:“我可不是為偷聽二位密談而來,我是被這酒香誘惑而來。”


    “都說酒香招雅客,”丘楠笑著說,“可不,這酒竟把明善將軍招來了。”


    “我看明善賢侄是不招即來,”方國璋說,“分明就是想到我這蹭頓酒喝。”


    三人一同大笑:“嗬嗬嗬。”


    方明善說:“二將軍既知我來意,為何還不邀我入座?”


    “光顧得說笑了,竟把這茬給忘了。”方國璋說,“明善賢侄,快快請坐。”


    三人入座,侍衛過來,為方明善添上酒碗、筷子。


    海島岸邊,一隊義軍士兵手舉火把,來迴巡邏。海麵上,濤聲陣陣,波浪翻湧。黑衣人頭領坐在船艙,另一黑衣人搖著小船,慢慢駛向海島。巡邏的士兵的發現了小船,弓箭手拉開弓,箭簇指向小船。


    “停船,停船!”巡邏的義軍頭領高喊,“再往前靠近,就開弓放箭了。”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家兄弟。”黑衣人頭領高喊,舉起號旗,來迴搖了搖。


    巡邏的義軍頭領仔細看了看號旗,說:“靠岸吧。(向身後的士兵說)是自家兄弟,放他們過來。”


    弓箭手收起弓箭。黑衣人搖著小船,靠近海島,停在岸邊,二人上了海島。


    方國璋、方明善、丘楠三人同飲後,放下酒碗。


    方明善問:“剛才聽二將軍談及捉魚,是條什麽樣的大魚,能否告訴與我,我可是捉魚的高手。”


    方國璋說:“我要捉的大魚……”


    丘楠向方國璋擺了擺手示意。


    方明善看看丘楠,又看看方國璋說:“哦,看來是一機密,不可外宣。”


    “明善乃我賢侄,告訴他也不妨。”方國璋對丘楠說,然後轉向方明善,說,“我要捉的這條大魚,就是劉伯溫!”


    方明善驚詫地問:“二將軍想擒住劉伯溫?”


    “不錯,”方國璋說,“我要捉的就是他。”


    方明善看了看丘楠問:“這是丘先生的主意?”


    “我……”丘楠支支吾吾地說。


    “是我的主意,”方國璋說,“丘先生隻是幫我謀劃。”


    “噢,”方明善沉思片刻說,“我看……二將軍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


    “為何?”方國璋問,“莫非他劉伯溫是天上的尊神,動他不得?”


    “他非天上的尊神,可也非我等常人。”方明善說,“若有希望擒他,何勞二將軍動手,我等晚輩早已爭先前往,把他擒來,獻與主帥和你。”


    “杭州至台州水路陸路,我皆已布下密網,”方國璋說,“他劉伯溫還能生出翅膀飛過不成?”


    方明善說:“劉伯溫生不出雙翼,可他定不會去投你為他設的羅網。”


    方國璋說:“我就不信,他劉伯溫能漏網!”


    帳外侍衛走了進來。


    “啟稟將軍,”侍衛上前稟報,“派往岸上的頭領迴來了。”


    “什麽?”方國璋喜出望外,說,“派往岸上的頭領迴來了?”


    “是,”侍衛說,“正在帳外等候。”


    “快,快,”方國璋說,“讓他們進來。”


    “是。”侍衛轉身走出帳外,片刻,領兩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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