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清寧殿。元順帝孛兒隻斤·妥懽帖睦爾、奇皇後在一名太監的引導下向清寧殿走去。元順帝是元朝第十一位皇帝,他雖是一位皇帝,可擁有一手木工絕活,他所搭建的宮殿樣式,惟妙惟肖,精美絕倫。前兩天,他剛搭建好一個宮殿樣式,此時,他正帶著奇皇後前去觀賞。這奇皇後本是高麗幸州人,高麗官員奇子敖之女,早年以高麗貢女的身份進入元後宮,因其乖巧可人,深受元順帝寵愛,被冊封為皇後。她是元順帝第三任皇後。


    清寧殿內龍書案上放著一座樓閣模型,樓閣一尺來高,周身鑲嵌寶石瑪瑙,這是元順帝剛剛搭建好的模型。幾個小太監正圍著,指指點點。


    殿外一聲高喊:“聖上駕到——”


    元順帝、奇皇後走進殿內。


    幾個小太監慌忙跪下叩首,一起高喊:“奴才叩見皇帝陛下、皇後殿下。”


    元順帝看著麵前的小太監,笑道:“嗬嗬,平身吧。”


    “謝陛下。”眾太監起身退到一旁。


    “剛才聽你們幾個奴才嘰嘰喳喳,在做什麽呢?”無順帝問。


    “迴稟陛下,”一個年紀稍長的太監說,“我們幾個奴才在觀賞陛下新做成的樓閣樣式。”


    “噢,”元順帝衝奇皇後微笑,問,“這樣式做得如何呀?”


    “迴稟陛下,”另一高個子太監說,“樣式精妙絕倫,那楹梁棟柱,根根不少,細致無比。”


    另一矮個太監說:“陛下,奴才都看傻眼了,門窗那麽精小,卻扇扇能夠開啟,真是神奇。”


    高個子太監說:“還有翹角簷雕,跟真的一模一樣。”


    年紀稍長的太監說:“豈止是一模一樣,比真的還精細。”


    奇皇後笑了笑,走近龍書案,看了看說:“這樓閣好像在哪見過。”


    高個子太監說:“對對對,就是哈麻大人家的聆秋閣。”


    矮個子太監說:“隻是聆秋閣簷下掛有幾隻金絲鳥籠……”


    元順帝聽著聽著變了臉色,他摘下腰間的寶劍,慢慢舉起……幾個小太監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跪下,一個個渾身發抖。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眾太監不停地掌臉。


    元順帝舉起的寶劍猛地砸向樓閣模型,模型被砸得粉碎,鑲嵌的寶石、瑪瑙散了一地……


    元順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太監說:“朕,明日再做一個懸金絲鳥籠的樣式!”


    “不就是一個樓閣樣式嗎。”奇皇後急忙勸解:“陛下,看把這幾個奴才嚇得。”


    幾個小太監偷偷看了看元順帝,元順帝迴過身來,他微笑了笑,指著地上的寶石、瑪瑙說:“這個就賞給你們了!”


    “啊!”幾個小太監疑惑地互相看了看。


    奇皇後笑著說:“還不謝恩!”


    “謝聖上恩典!謝聖上恩典!”幾個小太監急忙叩拜,然後爭搶地上的寶石、瑪瑙。


    元順帝、奇皇後看著,一陣大笑:“嗬嗬嗬嗬……”


    資政院使、宦官樸不花走進殿來,瞪眼看了看幾個小太監,小太監悄悄退下。


    樸不花上前施禮:“啟稟陛下,脫脫、哈麻兩位大人在殿外求見。”


    元順帝說:“宣二位大人覲見。”


    “奴才遵旨。”


    片刻,樸不花引中書省右丞脫脫、宣政院使哈麻進殿。


    脫脫、哈麻上前跪拜:“臣脫脫(哈麻)叩見皇帝陛下、皇後殿下。”


    元順帝看了看脫脫與哈麻,笑著說:“兩位愛卿平身。”


    脫脫、哈麻一起叩謝:“謝陛下。”


    “二位愛卿同來晉見,有何要事呀?”元順帝問。


    脫脫啟奏:“昨日江浙行省左丞孛羅帖木兒上了一道奏折,奏請招安浙東匪寇方國珍。”


    “二位愛卿以為如何呀?”元順帝問。


    “臣以為不可。”脫脫說,“方寇盤踞海上,殺害官吏,欺淩百姓,阻斷漕運,劫掠官糧。江浙乃我朝糧倉,江浙不平,我糧倉不穩。臣以為應剿除此寇,保江浙安寧。”


    “嗯。”元順帝點頭,又看看哈麻,問,“哈麻大人,你以為該如何處置呀?”


    哈麻說:“右丞大人所言江浙地位之重,臣極為讚同,可保一方安寧,不能隻靠征剿,臣以為安撫更見成效。江浙山脈眾多,河流縱橫,極便於山賊水寇隱匿,此處剿滅,他處又起,如何能剿殺殆盡?如今方國珍已主動納降,不如加以安撫,招安方寇,其他匪眾必紛紛效仿,如此以來,江浙匪患豈不平矣?”


    元順帝點頭說:“愛卿之言也是。”


    “陛下,”脫脫說,“那方國珍是於征剿大軍壓境之時才納降,可見其歸降,並非出於本心,實乃情勢所逼,權且為之。”


    “右丞大人,”哈麻說,“方國珍可是擒了左丞大人之後主動求招安,怎能說他權且為之呢?”


    脫脫說:“方國珍前番作亂,朝廷已予以寬宥,可他不思恩澤,又入海反叛,足見此人反複無常,歸降非出於至誠!”


    哈麻說:“方國珍乃招降之人,官低位卑,一事督辦不力,就被上司責咎,再次入海反反叛也是無奈之舉。左丞在奏折中已說,‘方氏每念及此,痛悔不已,招安之後必當肝腦塗地,以死報效’,如此肺腑之言,怎能說非出於至誠呢?”


    “聽二位愛卿所言,皆有道理,朕一時難以定奪。”元順帝看身邊的奇皇後,問:“梓童,你以為該如何處置?”


    奇皇後說:“朝中之事,妾身不便多言。”


    “但說無妨。”元順帝說。


    “既然聖上執意要妾身說,妾身就說兩句。”奇皇後說,“民之為匪,多因情不得已,沒幾個生來甘願為匪的。招安匪寇,古之聖君也樂為之,因其能表明治民以寬,雖然方氏降而複叛,準其納降也未嚐不可,再次招安更顯陛下仁德寬厚,那方氏豈能不知恩渥?”


    “梓童之言在情在理,”元順帝大喜,說,“那就準了,脫脫愛卿,你就依朕意擬旨,遣人前往江浙安撫。”


    “陛下仁厚。”哈麻叩謝。


    “陛下……”


    脫脫還想辯解,元順帝打斷了他,說:“朕意已決,休再多言。”


    脫脫無奈地說:“臣遵旨。”


    元順帝看著哈麻說:“哈麻愛卿,聽說你新落成一座聆秋閣,甚是軒美。”


    哈麻急忙叩首:“寒陋至極,寒陋至極。”


    元順帝說:“帶朕前去一觀,好何?”


    哈麻說:“陛下垂恩,臣感激不盡!”


    元順帝說:“好,擺駕聆秋閣。”


    脫脫望著元順帝一行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離開了清寧殿……


    劉基、葉安、蘇晴兒三人在街上悠閑地走著,蘇晴兒突然停了下來,她機警地向一個巷口望去,隻見一個人影迅速閃進了牆角後。


    “我聞到一股海腥味。”蘇晴兒說。


    “海鮮味?”葉安看著蘇晴兒說,“有海鮮吃呀?”


    “你就想著吃。”蘇晴兒白了葉安一眼,鄭重地說,“是海腥,不是海鮮!”


    葉安莫名其妙問:“海腥?什麽海腥?”


    “晴兒嗅覺很靈敏,是有股海腥味!”劉基表情很嚴肅,“不要往後看,走!”


    三人加快了腳步,拐進了小巷。走了一會,蘇晴兒停了下來。


    “叔父,那黑衣人沒有跟過來。”蘇晴兒說。


    劉基停下腳步思索。葉安迴頭看了看,小巷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奇怪,他為何不跟隨了?”蘇晴兒問。


    劉基仔細地看了看四周,說:“他不會跟來了,走!”


    三人離開小巷。


    緣香客棧院內,兩株桂花樹長得鬱鬱蔥蔥,繁茂的枝葉已伸到二樓的走廊。走廊上,客人來來往往。店小二手托菜肴,來來迴迴為樓上的客房送菜。在枝葉的掩映下,一個黑衣身影快速閃進了一間客房……


    客房內,一名侍衛捧著酒壺,把方國璋麵前的酒杯斟滿了酒,方國璋邊吃邊飲。黑衣侍衛走了進來。


    “啟稟將軍。”黑衣侍衛拱手施禮。


    方國璋送到嘴邊的酒又放下,問:“劉伯溫的行蹤摸清楚了嗎?”


    “摸清楚了。”黑衣侍衛說,“劉伯溫早上去都元帥府議事,晚上在書房看書,其他時間行跡不定。”


    “哦。”方國璋說,“他身邊有多少侍衛?”


    “沒發現侍衛。”黑衣侍衛說,“劉伯溫出門隻有兩位家人跟隨。”


    “隻有兩位家人?”方國璋有些疑惑地問。


    “是的。”黑衣侍衛說。


    “出門不帶侍衛,隻帶兩位家人……”方國璋沉思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們可以就在劉伯溫外出時動手。”黑衣侍衛說。


    “外出時?”方國璋問,“你與劉伯溫的那兩位家人交過手嗎?”


    “沒有,”黑衣侍衛說,“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不像是高手。”


    “哼!人不可貌相。”方國璋說,“劉伯溫敢不帶侍衛上街,說明這二人足以保他安全。”


    “我們如何下手?”黑衣侍衛問。


    方國璋問:“劉伯溫的府宅戒備嚴嗎?”


    “不嚴,隻有兩名守門軍士。”黑衣侍衛說。


    “兩名軍士……”方國璋想了想。


    黑衣侍衛掏出一幅圖,呈上,說:“這是劉伯溫府宅的位置圖。”


    方國璋接過圖,仔細地查圖。


    黑衣侍衛指著圖中的書房說:“劉伯溫夜晚就在這間書房伏案讀書。”


    “哦。”方國璋點點頭說,“那就於書房對麵伏擊。”


    “遵命。”黑衣侍衛說。


    身邊的侍衛打開匣子,取出一張勁弩,遞給方國璋,方國璋慢慢拉開,勁弩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方國璋陰險地笑了笑,說:“好弩!”。


    方國璋把弩遞給黑衣侍衛,黑衣侍衛,取出一支箭,搭上,向窗外瞄了瞄……


    溫州城門外。方明善和兩名侍衛扮著漁夫,背著魚簍來到城門口,城門口聚著好多準備進城的人,守門軍士正逐一盤查。一位挑著籮筐的山民,被軍士攔住。


    “站住,幹什麽的?”軍士喝問。


    山民停下,說:“到城裏換點米。”


    軍士指著山民挑著的擔子問:“挑的什麽?”


    “一點山貨。”山民說。


    “山貨?”軍士說,“讓我看看。”


    山民放下擔子,軍士仔細搜查,沒發現什麽。


    軍士擺了擺手說:“走吧。”


    山民挑起擔子進了城門。


    方明善的兩個侍衛迴頭看看方明善,低聲說:“將軍,城門查得很嚴。”


    方明善說:“別緊張,見機行事。”


    方明善與兩名侍衛一齊走向城門,軍士上前攔住。


    “站住。”軍士高喊,“幹什麽的?”


    一名侍衛答道:“打魚的。”


    “打魚的?”軍士盯著侍衛的魚簍,問,“這裏邊裝的什麽?”


    侍衛說:“剛打上來的魚。”


    軍士冷笑著說:“不光是魚吧?”


    侍衛神色慌張,下意識地護住魚簍,魚簍中上層裝的是魚,下層裝有侍衛的短兵器。方明善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從魚簍裏抓出一條大魚。


    “這位大哥,我們兄弟幾個在海裏討生活不容易,你行行方便。”方明善遞上手中的魚。魚還鮮活,在甩著尾。


    “走開!”軍士把方明善推到一邊,盯著侍衛說,“把魚簍裏的東西倒出來看看。”


    侍衛看看方明善,慢慢取下肩上的魚簍。


    方明善身後站著一位客商牽牽著一頭馱貨的毛驢,方明善靠近毛驢,用手在驢身上輕輕一拍,毛驢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躥了出去,掙脫韁繩,向城門內狂奔,客商在後麵緊緊追趕。


    “驢,我的驢——”客商邊追邊喊。


    “站住,站住——”軍士高喊著,急忙向那位客商追了過去。


    方明善帶著侍衛趁亂,進入城內。


    夜晚,劉基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靠窗的書案前。案頭一硯新研的賞濃墨,劉基正伏在書案前,奮筆疾書……


    一彎上弦月,剛露了一下臉,又悄悄隱入厚厚的墨雲中。


    蘇晴兒站在院子裏向四麵張望,葉安走了過來,也隨著向四下張望。


    “葉安,望什麽呢?”蘇晴兒迴頭看看葉安,問。


    “我正想問你呢,”葉安說,“你望什麽呢?”


    “我什麽都沒望,”蘇晴兒扭了扭脖子說,“我出來伸伸脖子。”


    “啊,伸伸脖子?”葉安說,“我還以為有什麽好瞧的呢,害得我陪你望了半天。”


    “你,你……真是榆木腦袋!”蘇晴兒說,“剛才……哎,和你說了也不用,不說了。”


    “別不說了,什麽事?”葉安問。


    “白天的事,你不感到奇怪嗎?”蘇晴兒問。


    “什麽事?”葉安問。


    “那個黑衣人……怎麽突然不見了?”蘇晴兒說。


    “噢,就這事呀。”葉安說,“也許根本就沒人跟蹤我們,隻是一個普通人一閃而過,你太謹慎了。”


    蘇晴兒生氣地瞪了葉安一眼說:“是我太謹慎,哪有你心寬!”


    葉安說:“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書房傳來劉基的聲音:“葉安,葉安——”


    “老爺在喊我了。”葉安說,“不陪你聊了。”


    “還不快去。”蘇晴兒說。


    葉安跑向劉基書房。


    書房內,劉基寫好書信,把墨輕輕吹幹,折好,裝進信封。葉安走了進來。


    “老爺,你有事吩咐?”葉安問。


    “葉安,你速速把這封書信送給陳子豪。”劉基把一封書信遞給了葉安。


    “好的,老爺。”葉安接過書信,轉身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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