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我獨自坐在大堂中,九郎剛剛離開時叮囑我趕緊去睡覺。


    我笑著點點頭後,直到他離開我都沒有動。


    空曠的大堂穿過颯颯風聲,屋外似乎卷起漫天黃沙,打在窗戶上呲呲作響。昏暗的燈下我一動不動,一直等著一個人。


    許久許久,花神醫終於走出來,明暗交錯的光線下我倆沉默不語望著對方。


    他忽然笑了一聲,擦著手朝我走來,我就靜靜坐著。


    “穆蘭?”空空蕩蕩的大堂響起他清脆的聲音


    我指了指對麵的凳子,說道“坐下,我們聊聊。”


    我倆麵對麵時居然相對無言,誰也沒有開口講自己的話。


    “好了,好了,我先說,你真是跟九郎一模一樣,這麽能沉得住氣,真是敗給你們了。”花神醫扶著腦袋無奈道


    我撇著嘴想著他那句“跟九郎一模一樣?”我什麽時候跟他一樣了?莫名其妙,我就是不承認。


    “想必姑娘也是從那裏而來的吧?”花神醫問得巧妙,隻有我倆明白


    我撇著嘴點頭,他又笑道“如何過來的?”


    “一件衣服。”我輕輕開口


    “嗯?”花神醫莫名其妙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我問道“如何?”


    “被砸。”簡短兩個字就道明了他“悲慘”經曆。


    “我被一個花盆砸到,話說隻有三樓而已,為何砸到我直接死翹翹了。”花神醫一邊笑一邊扶額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當初穿上那件衣服時我走到窗口關窗,此時一陣邪風刮過,將我窗口的花盆吹倒。


    也是三樓的窗口,我當時嚇壞了,探頭往下看時樓下幸好沒人,所以我那個花盆會不會是砸到他的花盆。


    花神醫見我沉默,嘖嘖歎道“莫不是你的花盆砸到我的?”


    我眼珠一轉,心裏打鼓,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其實是不是你也沒關係,我在那地方混得並不好,學了一手整容手藝,卻根本比不過院裏的其他人。那段時間我也算是窮困潦倒,鬱結不暢,突然一下子來了這地方,可算將我整容的手藝發揮得淋漓盡致。”


    花神醫的語氣帶著隨意,也是了,看他混得風生水起,連神醫的稱號都傳得沸沸揚揚,自是非常享受在這裏的生活。


    我輕咳一下,笑道“花神醫可想迴去?”


    花神醫目光投向我,閃爍著奇異的神色,忽然他笑了,在空曠的大堂裏顯得格外陰森。


    我抬頭巡視一眼大堂,剛剛那句話完怎麽感覺背後陰陰的,四處看完並沒發現什麽東西,然後又撐著腦袋盯著花神醫看。


    他悠悠迴神,用一種十分正經的表情說道“這裏就是我的家。”


    我微微一笑,道“那花神醫可否知道有什麽方法能迴去?”


    “九星連珠?或者那件衣服?亦或者砸我的花盆?”


    其實我也覺得那件衣服是個方法,然後小心翼翼說道“其實那件衣服我找到了。”


    “噢?哪裏找到的?”


    “我在京涼城皇宮的炎繡閣中看到的。”


    花神醫愣一下,疑惑道“你這是準備迴去?”


    我沒有迴話,然後辭別了花神醫獨自迴房了。


    當夜,我並沒有睡著,心裏想的就是“我要不要迴去”這件事情,一想就是大半夜過去了。


    第二天早早醒來,撐著無精打采的身子去找九郎,不過發現他並不在,我隻好走去前院,在連接前後院子的廊道上我看見一身紅衣的十二叔。


    此刻清晨,天氣灰沉沉的,但是東邊升起太陽的雲裏有霧蒙蒙的紫色光霞。


    十二叔看起來很精神,絲毫沒有昨天的模樣。


    咚咚咚!


    他站在染缸邊卷著袖子正不停的攪拌,木棍敲打著染缸伴隨著水聲發出沉悶的聲音。


    此刻總感覺他是死裏逃生,看著他的身影竟然多了一絲心疼。但看他的樣子,不知是強裝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強。


    如此……我也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十二叔餘光瞥見我,但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聲說道“昨日交給你的冊子看過嗎?”


    他有點微微氣喘籲籲,應是攪拌了很久,我連忙走過去準備接過他手中的活,隻是他高高站在梯子上並沒有要交給我的意思,我隻能笑了笑迴道“昨晚連夜看完了。”


    “有什麽感想?”


    我思考一下,略帶著心虛道“實在慚愧,我並沒有看出十二叔的染料步驟和我們染料步驟有什麽差別。”


    十二叔眯著眼,眼神突然變得精明又玩味,我有點意外,隻能站在染缸的另一邊轉移視線,問道“這缸裏的顏色好生鮮豔。”


    “其實你說的不錯。”十二叔莫名其妙接了一句


    “請十二叔明言,”


    “染料步驟大多都是相同,然而關鍵在於我染料的材料,這才是保存顏色的最佳方法。”


    我其實大致也想過是這種道理,但是有人把他說得神乎其神,偏偏都說是他獨有的染料步驟才會將顏色保存,說著說著我也就相信了。


    昨日我拿本冊子時,越看越無聊,越看越不想看,這不就是成大叔染料的所有步驟嗎。


    “十二叔,那您交給我冊子看的目的是什麽?”我還是摸不準十二叔的意思。


    “你難道沒注意別的?”十二叔居高臨下審視著我


    我眼珠一轉,小聲說道“莫非是裏麵染料的配方?”


    昨晚我覺得染料步驟很相似時便注意了一下染料成分,但是裏麵有幾種東西我並沒見過,所以格外注意了,現在想想那幾種成分才是關鍵的作用。


    十二叔輕巧一笑,擦了擦額頭,輕聲道“我其實並沒有特意製作顏料,但是那幾種東西並不容易得到,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我去山上認認可以做染料的材料。”


    我豁然明白,笑著點頭道“多謝十二叔。”


    “哦,對了,十二叔,最近我要設計新一季的服裝設計圖,十二叔可以幫我嗎?”


    此時陽光稍稍明朗,短短一刻便已經破雲而出,微光劃破長空灰塵,輕輕灑在十二叔的臉上,清透明亮,仿佛半生的時光都在他臉上徜徉。這麽一看,十二叔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天真又帶著輕快。


    他雙眼明亮,盯著我時又自然散漫,絲毫看不出他心裏會有那種的鬱結和壓力。


    他緩緩走下梯子,站在我對麵時,麵無表情說道“隨你”然後就走了。


    我眨眨眼,盯著他的背影笑了笑,他忽然停住腳步,迴身望著我道“九郎剛剛出去時讓我告訴你,他在茶館等你。”


    我點點頭,然後又說道“十二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有點不放心他獨處一處。


    十二叔頭都未迴,伸著手朝我揮了揮,並說道“快去快迴吧!”


    我稍稍鬆了口氣,心想著大概他現在不會想不開,畢竟我連固色之術的材料還未認全。這樣想著我便提著裙角跑出了這個猶如迷宮的院子。


    茶館?哪家茶館?我正在臨街道上一頭霧水,剛剛怎麽就忘了細問,茶館那麽多到底是哪家。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我麵前就出現了一個人,一身黑衣,麵目冷漠,十足的冷麵殺手,我些許意外,喊了一聲“辰深?我們已經好久不見了,你不是沒有跟著九郎來川西嗎?怎麽出現在這裏!”


    “公子讓我來接你。”辰深說話還是那樣麵無表情


    我眨眨眼,笑道“好,走吧。”


    跟著辰深來到茶樓後,他將我引到一間靜室,最後還推開門讓我進去,雖然表情有些複雜但動作誠懇,讓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盯著辰深一步跨進屋內,心裏還想著這辰深許久未見有些奇怪哦。


    從他關上門我才收迴視線,迴頭正想問九郎關於辰深的事情,不想看到了另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十郎!”我又驚又喜,再看旁邊九郎,他指了指身邊地方自顧說道“過來。”


    我也沒有多想,習慣性的走過去挨著九郎坐下,然後興衝衝的朝十郎問道“你怎麽來了?烏山的事情解決了?”


    十郎眼角眉梢稍稍露著微笑,隻是一如往昔那般打扮,一身紫衣長袍,端的一派風姿綽約,卻總有一種被風霜雨雪摧殘的痕跡,這倒像是經過多少磨難似的。


    “剛剛才到,小猴子最近過得不錯,養的白白胖胖,就是眼睛少了點光彩,怎的?我不在身邊不開心了?”十郎帶著幾分的調笑,還是讓人熟悉。


    我低笑,然後撐著臉頰癡癡的望著他,道“十郎啊,沒有你的日子還真是少了好多樂趣。”


    此話一出果然一如想象那樣被九郎冷冷看了一眼,我嘴角上揚,這句話就是說給你聽的。


    十郎雙目微微暗淡,在我和九郎身上看了看,最後並沒說什麽,而是笑著說道“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兩個消息。”


    我迅速移開屁股離開了九郎,離十郎更近一點,然後急忙問道“何事?”


    其實十郎和九郎最大的區別在於十郎善談,他會告訴我任何事情,而他是不是出於好心我並不得而知,可是相較九郎,我是聽不到任何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外界消息。


    而我來漠城的這一路都被他保護的特別好,以至於我連京涼城的任何事情都沒聽見過。所以這次十郎肯定會給我說些九郎從不會與我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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