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皇宮轉了一天,離開皇宮時也沒見到秦尚宮,但前去金鑾殿的路上卻總感覺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可四處尋看時,確實沒有人,想來此時還是對皇宮有些陰影的。


    當晚我迴到欣樂樓,燈火通明,人聲嘩然,但隻有三樓安靜又溫馨。


    剛進自己房屋便被十郎揪著去了茶水間,我佝著身子斜眼盯著他。他淡藍色長袍沾染了淡淡的風塵,衣裳有些許的灰塵。精致的玉冠有點鬆懈,臉頰上飄著幾縷秀發。


    他的臉頰有幾分散漫,烏黑的眼珠在我臉上打轉,我撇嘴站直了身子,疑問道“前幾天你先我們一步進了東涼,為什麽現在才迴來?”


    十郎順勢鬆手就拍拍袖口,眯著眼看高深莫測道“你要說想我的緊,我才告訴你。”


    他說這句話時稍稍向我俯下身子,而此時我們也剛好踏入茶水間,我身子往後退了退,剛好磕到了門框上。


    本來是臉紅心跳的話,卻感覺到房間裏有幾雙眼睛投射過來,我僵硬地轉開頭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沉默不語,又格格不入的九郎。


    “咳咳,十郎你也太猛浪了。”一句話完我連忙跳著腳就跑到娘的身邊坐下,然後拿起筷子就吃。


    與我對麵的落雲微對我挑著色眯眯的眉角,連她身邊的少昀都有種“原來如此”的神色。


    我慌亂的轉移視線,對著娘就問道“今天這是幹什麽呢?”


    “傻孩子,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我愣了一下,現在已經七月中旬了,按理說也是我在現代的生日。然而我卻把來到京涼的第一天當作生日,所以也就忘了原本生日,哪成想這個穆蘭居然跟現代的我是一天生日。


    我和她這其中難道真有什麽聯係嗎?


    “穆蘭?”落雲微見到發呆輕輕喊了一聲。


    我迴神笑道“謝謝你們,我都不知道今天居然是我的生辰。”我看了看穆一,他彎著嘴角對我點點頭。


    “孩子,娘以後天天陪著你。”二夫人現在對我極其上心,讓我體會到久違的家的溫暖。


    今晚生辰怎麽能少了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美酒佳肴才配得上今日夜色和飯桌上的美人。


    當然這美人就是有點奇怪的九郎,飯間我拿著美酒一直灌他,可灌著灌著自己怎麽就醉了過去!


    街頭最後一盞燈熄滅,便是無盡的寧靜,欣樂樓也沒了喧鬧,一樓已經整理幹淨,掌櫃和小二打著哈欠去了房屋睡覺。


    我們酒過幾巡,喝走了不少人,最後一個十郎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我撐著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漆黑走廊沒入了他的身影,然後再沒有他醉醺醺的嘀咕聲。


    我嘖嘖發笑,壓著嗓子說一句“沒出息,我都沒喝跑。”


    咯咯發笑時看見那個立坐不動的九郎,昏暗的燈火下,他清雅又孤寂,窗口吹進的清風輕輕撩起他的發。


    一張麵具隔絕了他的神情,仿佛也隔絕他的世界。我仔細盯著麵具下那雙眼睛,也許是我醉了,為什麽他的左眼上沒有了刀疤?


    他的眼睛看似清澈,卻又渾濁,看似如深潭,卻又淺淺淡淡,真是讓人看了害怕,不看又難受。


    他此時也瞧著我,我覺得好笑,怎麽對我有種責怪的神色呢?


    “哎,九郎你不迴房睡覺嗎?”


    “累!”


    我哈哈一笑,移了屁股坐到他身邊,酒香此時對我來說就是催化劑,越聞越醉。


    我推開酒壺,然後懶懶的倒在九郎肩膀上,我能感覺到他身子僵硬住,但是我很開心,在他肩膀上咯咯直笑。


    他伸手扶正我的腦袋,讓我更舒服的靠著他。


    此時我稍稍正色,眯著眼睛說道“九郎,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過了許久,他才輕輕開口道“你說。”


    他的聲音如此溫柔,我勾著嘴角說著“我想開公司。”


    “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我要你的錢!”要錢這事兒還是得喝醉了說,不然真像個乞丐乞討。


    “開公司是何意?”九郎不懂我的意思。


    “開公司就是像欣樂樓,我要做大做強,比你的欣樂樓還要大。”我誇張的手舞足蹈比劃著。


    “有什麽想法?”


    “想法就是得到這塊地段。”


    “你不容易得到!”他的迴答有點嘲笑的意思。


    我嗬嗬一笑,指著窗口露出來的半個月亮,道“所以我要好好做官服,讓所有人心服口服,讓皇帝心甘情願地給我這塊地段。”


    “皇上那裏好說,朝中老臣不會複議。”


    我立馬抬頭平視著他,神秘兮兮地說道“得了吧,九郎你這麽有本事,一定會幫我解決的。”


    九郎被我看得雙目微閃著亮光,稍稍轉開視線,淡道“我沒什麽本事。”


    “nonono,幾年前朝中左丞相被查,可是你送上了兩名能臣才穩固朝堂,你絕對不是商人這麽簡單。”這是我第一次非正式的跟九郎講這些官話。


    九郎轉眼看了看我,笑道“你不知最近欣樂樓被人查嗎?”


    “嗯?”我眯眼想了想,道“那個皇後的侄子,叫什麽許付,。”


    九郎雙目閃了閃,似乎來了興趣,用一種我如何會知道這種事情的神色。


    我神秘一笑,又道“他們為什麽查欣樂樓?”


    “去年冬季,由欣樂樓賣出去的煤毒死了不少人。”


    “......煤中毒!”我稍稍清醒過來,皺眉言道“煤中毒可沒有解法。”


    九郎一隻手捏住酒杯,輕輕的把玩著。在開采煤之前我就跟九郎講清楚了,煤很容易在閉塞的環境下導致人中毒,且無解。


    大理寺卿拿煤中毒的事情打壓欣樂樓,的確是下了決心要扳倒欣樂樓。


    “那你們怎麽辦?”我很擔心欣樂樓。


    “無事,欣樂樓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扳倒的。”第一次聽見九郎高傲又自信的話,卻讓我來了興致,很想知道九郎怎麽解決這次的危機。


    我們也談論的差不多了,當夜躺在床上我總是想著,這算不算和九郎交心了,算不算和他越來越近了。


    其實迴到東涼還有一件大事要解決,清早我起床和穆一前往了縣衙。


    縣衙的王大人正在晨練,因為官職不高並不用上朝。


    他見我迴來愣了許久,直到我不耐煩地白一眼,他才迴神,驚訝道“我的乖乖,你終於迴來了。”


    看來王大人知道我沒死,可為什麽要騙穆一他們。


    算了不追究了,還是講正事。


    王大人命下人布好早飯,然後才與我邊吃邊聊。


    我要了解的事情當然還是火燒杭記,我記得王大人查到那批做了記號的金子,現在想來是個能繼續追查的方向。


    王大人見我思緒稍稍放鬆,然後讓人走進來,站在一旁稟報道:“迴姑娘,那次追查金子時的確找到了可疑的人,兩個月前我們查到韻香院裏有一個叫子衿的女子,曾經陸陸續續去過六家當鋪,將金子低價換成了銀票。”


    “娼妓?”我皺眉疑道


    “此女子年紀尚大,年輕時在韻香院當娼妓,現在隻是一個老鴇。”


    “那之後怎樣?”


    “為了不打草驚蛇那兩個月一直盯著她,就在半月前,有個身著黑衣的蒙麵男人與她見麵,拿走了全部的銀票。”


    男子?難道真的隻是打我店鋪裏金子的主意?


    “穆一,那金子我們都尚且不知,那還有誰知道箱子裏放著金子呢?”我還是很疑惑。


    穆一心思沉沉的搖頭,捏著拳頭像是思考著什麽問題。


    見他沉默,我又問道“那之後呢?可抓住了那男子。”


    侍衛搖頭,歎息道“當天晚上他直接進了朱衣巷,我們不能貿然闖入,便想等著大人上書請奏再進去追查。哪呈想那個子衿卻在第二天一早懸梁自盡了,我們便被此事絆住了腳。而有關火燒杭記的事情一直是我們大人私下查探,不便利用大理寺的職權,所以此事一直拖到現在。”


    我莫名對王大人的做法表示疑惑,他怎麽會一直這麽幫我呢?


    “別瞎想,我是奉命行事。”王大人一邊喝水一邊提醒我


    我眨眨眼,又問道“那男子進了朱衣巷,難道與朱衣巷的某個官員有關係?”


    “不可胡亂猜測。”王大人立馬製止我。


    不管是不是與誰有關係,那既然我迴來了就必須查清真相,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如果這場火是關於金子的,那還是有據可查,那相關於杭記內部奸細的事情又是和解?迷迷惘惘著,便還是讓穆一跟著王大人暗中追查,而我日前的目標還是欣樂街這塊地段。


    離開縣衙的中午我又進了皇宮,而這次見到了炎繡閣的秦尚宮。順便也遇見了與她正在探討禮服的塵霜夫人。


    我倆再見麵時,居然沉默著互看了對方半晌,主要還是她一直審視著我,這讓我不得以迴看著她。


    兩人相對無言,而秦尚宮也審視了我半晌。此時三人身在環繞著紅牆的涼亭中,四麵環湖,垂柳飄揚。清風帶走些許燥熱,卻吹不散我對皇宮的恐懼。見兩人悠閑的態度,對我沒幾分在意。


    我心下笑一笑,麵色卻禮貌的說道“見過秦尚宮,小女玉蘭,奉命進炎繡閣製作侍衛官服。”


    秦尚宮慢慢收迴視線,淡道“我最近不得空與姑娘商議官服,待會兒我讓李司長帶你去儲司閣,閣中老人我都知會過,有些事情會配合你的。”


    我道了聲謝就離開了涼亭,真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們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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