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清晏。


    溫宜六月十九的生辰,今日大操大辦。


    王公貴眷齊聚一堂,但凡是有品級的嬪妃都著吉服。我在這其中位份最低,隻能穿了一身最貴的淺紫色浮光錦。蘇州新上供來的衣裳,皇上念著我前一日侍寢,特地賜了我一件。


    頭上也簪金器不好遜色於今天統一戴莊重旗頭的各位嬪妃。我是最不喜這種宴會場合的,我從小沒有經曆過這些貴胄名門的應酬往來,如何說話做事,都得依樣畫葫蘆學著旁人。


    記憶中我怯懦得緊,但凡有大節慶的宴會,我大多都推辭不去,仍舊對於那些進退禮節不甚了解。


    南府的舞姬跳的是醉清波,一襲綠衫舞服倒是叫人神清氣爽。


    一曲舞畢,皇上竟然臉上略帶慍色,拍了一下桌子道:“這個老十七不知道又見到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不肯挪步,這個時候還不來......”


    “皇上,您是最知道十七哥的,他是最隨性自在的。”


    慎貝勒一言反倒叫大家都樂得掩麵笑起來,皇上也跟著笑了,像個大家長寵溺幼弟般說道:“左不過是家宴,朕見他也逃席慣了,由他吧!”


    我此刻才發現,原來皇上是親自下場開玩笑調節氣氛呢......宜修也確實無用,她身為庶女與我一樣沒什麽參加大場合的經驗,哪怕是成了皇後也是不能夠拿出東道主的款兒來與賓客同樂的。


    “今兒富察貴人也出來啦~還真是難得。”


    華妃微笑著看向坐在對麵的富察貴人,即便是調和氣氛也讓人聽出了幾分陰陽怪氣。


    富察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八月裏迴宮便要準備著生產,如今身子笨重不常出來走動。今天她穿著絳紅色吉服正裝,又戴著黃金花朵裝飾的隆重旗頭,和華妃的氣勢倒是不相上下。


    “富察貴人福氣好,大清子孫昌茂,也是本宮與皇上的福氣。”


    皇後對著富察點了點頭,臉笑得都僵作一張麵具,反倒是皇上聽了皇後的話很是開懷,笑著看向宜修,滿意地頷首。


    曹貴人見皇上龍顏大悅,緊跟著附和賺好感,望向富察貴人道:“皇上皇後都盼著富察貴人肚子裏的孩子,我也好想知道是多俊的一個阿哥呢!”


    “那就借曹姐姐吉言了!”


    曹琴默原以為自己的吹捧會引來富察貴人的自謙,怎麽著也該誇誇今天的小壽星溫宜吧,沒成想,富察自恃年輕貌美、出身大族,儼然一副馬上就要地位飛升的模樣。


    我不禁暗暗為她捏一把汗,富察這是許久不出來走動,又忘記要怎麽埋頭做人了。


    大家正在說笑之時,隻聽得外頭太監來報:“端妃娘娘駕到!”


    眾人無不朝著外頭看去,隻見端妃穿著一身蜜合色錦袍吉服,鬢邊簪花,雖說是個色衰病弱的妃子,卻也能看出她氣度高華、風姿綽然。


    “端妃娘娘駕到!”


    我雖在延慶殿見過端妃,卻也是第一次見她盛裝打扮,她頗有那明宋兩朝的美人風韻,宛若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一般,舉手投足都是弱柳扶風的美感。


    端妃走到正殿,淺淺蹲下行禮,“臣妾祝皇上皇後萬福金安。”


    “起來吧。”


    皇上的口氣有些冷漠,我狐疑地用餘光打量著他。上一次在延慶殿也是,他明知端妃過得不好,卻也從不去照拂她,像是故意隻吊著她一口氣似的。


    “謝皇上。”


    端妃掩麵咳嗽,眼神轉向我這一邊,我對著她點頭微笑,卻見她的目光瞥向甄嬛,細細打量了一番歎道:“皇上又得佳人了。”


    這句話,在場的原隻有皇上皇後和端妃三人明白其中含義,這一世才恰恰多了一個我。


    “端妃長年累月的不見生人,所以還保留著當年的眼光啊。”


    皇後的讚歎像是下了封口令不準端妃多言一般,反倒是對麵的敦親王翻了一個白眼。


    我這才意識到,敦親王與福晉二人也是見過純元皇後麵貌的!


    心裏劃過一陣寒意,忽然發現這個宴會還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般場合......


    端妃看了看溫宜,又送了個陪嫁的項圈,果然如她所言,她是很喜歡孩子的人。


    南府上了第二出表演,跳的是踏莎行,甄嬛出去醒酒。我則是紋絲不動隻敢繼續埋頭欣賞,我可沒有甄嬛那麽大的麵子,在這樣的正宴也敢離席。


    我可是聽了富察貴人的教導,說是早上不能用膳也不能喝水,這樣才能在宴席上保持禮節,吃了也不會撐,也不至於要告罪去更衣離席。


    直到一曲畢,奏樂的換了一首姑蘇春曉,我竟然隱隱想起了家鄉的光景。


    “皇上,臣妾心想,今日之歌舞雖盛,卻未免刻板了些。既是家宴,在座的有都是親眷,不如想些輕鬆的玩意兒可好?”


    曹貴人說罷看向我,我則是微微一笑,歪過頭去喝了一口酒。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你有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皇上似乎也有了些興致,畢竟歌舞年年都看,也是太乏味了些。


    “在座的姐妹既是陪伴聖駕,自然身有所長,不如將這些長處寫出來抓鬮無論誰抓到了什麽便出來以娛賓客,皇上覺得如何?”


    皇上聽了點了點頭,眼角眉梢還有些得意,“這主意倒新鮮,就按你說的辦吧!”


    他似乎將後宮嬪妃都當成是一件件新奇珍寶,可以隨意展示給眾人看一般。這和大家為了恩寵主動獻技倒是不同了,多少有些半強迫的意思。


    每個嬪妃的桌上都得到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自己的封號位份。背麵則是要寫自己的長處。


    如今我已得寵,我不想被旁人發現自己歌喉的秘密,於是便寫下了“月琴一曲”。


    看到隔著一張桌子的眉莊也微微思忖才寫下,我想著她大抵是寫了“撫琴一首”吧?


    而甄嬛的紙條,則是由留在殿中的浣碧代勞,寫的長處也是早已和我與曹琴默通過氣的。


    “吹簫一曲”。


    當然,這是從浣碧處得到的當日舊事細節,為的就是讓皇上想起當日初遇甄嬛的情景。一會兒真的果郡王出現,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不生疑氣惱才怪。


    言語挑撥算什麽?隻有皇上自個兒越查越氣,越描越黑,才會真的對甄嬛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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