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快去叫太醫!快!”


    寶鷸哭著為我攏好被子,打發了寶鵑去請皇上,又打發了寶鵲去請皇後,方德海則是早就得了我的令,若我不測宮中亂作一團務必快請華妃來。


    我躺在床上虛弱不堪,身下是順著腿流出的鮮紅經血。特地選在我來紅之日,宋太醫這給的排瘀血的藥還真像那麽迴事,假的流得跟真小產了一樣嚇人。不過隻撐片刻應該無妨。


    “這哪裏是月信,分明像是被人殺了一刀,血怎麽止不住呢!”


    不過一會兒,身下的褥子就全被浸紅了,寶鷸不得不招唿著趕緊換一條褥子來。


    皇後最快到達,憂心忡忡地看到寶鷸拿著一塊被鮮血染紅的褥子出去,也不由地嚇得花容失色,手忍不住擋住了愕然張開的嘴。


    “怎麽會這樣啊!”


    剪秋扶著皇後在我寢殿的榻上坐下,她們二人坐鎮,整個怡性軒井然有序。


    皇後才不管我究竟有沒有身孕,看到那麽多血便知道,若我有身孕鐵定能把胎兒打下,沒身孕也能傷了我的根本,讓我不得不費時日調養。


    過了一會兒,皇上也來了,從養心殿東側門出來便可直驅延禧宮,倒是比身在西六宮的翊坤宮和長春宮來得更快。


    皇上也坐在榻上,和皇後相對,威嚴地叫住了剛剛提著藥箱進來的太醫。


    “太醫怎麽做的事!萱常在隻是身子不調,怎麽鬧成這樣!”


    宋太醫伏在皇上身前,說著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台詞說道:“待臣先去查看,一會兒再來迴稟皇上。”


    走到床榻前,宋太醫對著我微微點頭,將準備好的丹藥送進我口中,佯裝慌亂地退出去,伏到皇上的身前。


    “皇上,小主應該是吃了活血的藥物所致,小主身子不調,本就是月信紊亂、淋漓不絕,又吃了通經的藥物,更是血氣下湧,出血不斷。”


    皇上聽了宋太醫的話,氣得將茶杯一砸,怒道:“太醫院是怎麽做的事,這點小病都照看不好!”


    皇後的神色明顯不對了,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有孕確實隻是一個幌子,隻為引蛇出洞。而皇上對於我的病情也是有耳聞的,從未往有孕的方向想過。


    宋太醫按照計劃好的說辭開始潑髒水,“皇上,小主所用之藥微臣剛剛已作查檢並無大礙,隻怕是這藥是下在了小主日常的飲食之中,不易察覺。”


    皇後神色微動,佯裝擔憂地看向皇上,但一言不發。


    我側著臉隔著紗帳觀看著這一出大戲,隻等著各色人馬一一登場。


    寶鷸將午膳的餐食全都擺到了桌上,哭著跪在皇上跟前,“皇上,小主今日一直說不舒服,所以午膳也沒有用,請太醫和品膳的公公一道查驗,瞧瞧這餐食有沒有問題吧!”


    過了一會兒,流程走完,宋太醫一臉驚恐地伏在地上將實情吐露,“皇上,小主的餐食中無一例外都被下了通經活血的藥,分量不多,但想來能讓小主如此血流不止,應該已經持續下藥多日了。”


    皇上氣得手上的珠串差點兒扔出去,怒道:“這些個髒東西,是怎麽進到萱常在的飲食裏的!延禧宮的宮人當的是什麽差!”


    皇上的話擲地有聲,在宮中伺候的宮女太監跪倒了一片,一個個瑟瑟發抖。


    “皇上!臣妾抓到了下藥之人!”


    華妃盛裝打扮,顯然是等著唱大戲登場,華貴的點翠旗頭,一身縷金線的玫紅色宮裝,襯得她妖嬈大方。


    華妃將三個小太監扔在皇上麵前,微微行了個禮說道:“臣妾來遲,皇上莫要怪罪。”


    皇上抬頭看了一眼華妃,又看了一眼皇後,心中已經猜得七七八八。


    “這是太醫院的小路子。就是他將藥從太醫院偷拿出來的。”


    華妃像是早就已經熟知了底細,一個個地為皇上介紹。


    “這是齊妃宮裏的小恆子,他說是齊妃指使他每日去禦膳房拿萱常在的餐食給延禧宮送來的。”


    “這是長春宮外做灑掃伺候的小坤子,他說他親眼見到齊妃十日前召了小路子進長春宮,出來時喜笑顏開地拿了許多賞賜。”


    華妃說完,皇上也知道是怎麽迴事了,看到華妃籌備得如此齊全,他心裏也清楚。齊妃作惡不假,但華妃為了扳倒齊妃特地等到我發病出事、不可收拾時再來發作也是真。


    如今齊妃被架在火上烤,一會兒她人來了,一對口供全都對上,那這皇子生母就不得不處置。


    皇後蹙著眉頭搖了搖頭,隻是默默的不發一言。


    “齊妃娘娘到。”


    齊妃來得很快,看到屋子裏跪著小路子和小恆子,她便知事情敗露,趕緊跪下到皇上身邊哭訴。


    “皇上,臣妾沒有,他們冤枉臣妾!”


    皇後扶額看向另一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皇上,那些藥不是臣妾指使下到萱常在飲食裏的,你可要信臣妾啊!”


    華妃一向不機靈,可聽到齊妃這麽說反而嘲笑道:“齊妃姐姐,沒人提及你下藥害人,你怎麽還上趕著來否認啊?”


    華妃口中的幸災樂禍的笑意不慎溜出,引得皇上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是不是你,買通太醫院的太監將藥取出來!是不是你,吩咐長春宮的太監去領萱常在的餐食!是不是你,讓人把藥下進萱常在的飲食裏,害她氣血虧損、流血不止!”


    齊妃哭著聽完皇上的質問,恍然驚愕地看向皇後,問出一句,“萱常在沒有身孕?”


    華妃知道打蛇要打七寸,立刻抓住齊妃的話頭反問道:“難不成,齊妃姐姐是以為萱常在有孕才下藥毒害?那豈不是......你不是妒忌萱常在聖恩隆重,而是意在謀害龍胎!”


    “齊妃,本宮原以為你沉穩持重,你怎麽這麽糊塗啊!”


    皇後見齊妃一直盯著自己,趕緊站起來指著齊妃先發製人。


    “皇後娘娘......”


    “你就算不想自己,你也要想想三阿哥啊!你怎麽能做出這麽糊塗的事啊!”


    皇後的質問痛心疾首,皇上也被幾個女人煩的頭疼,知道這是皇後、華妃、齊妃的局。皇後攛掇齊妃,華妃抓住把柄,對立雙方如今都鐵了心要把齊妃摁死。


    “齊妃,朕顧念你生下皇子勞苦功高,不會賜死你。褫奪封號,降為貴人,遷居茭蘆館,非召不得出!”


    齊妃哭得聲嘶力竭,拉著皇上的龍袍下擺有苦說不出,隻是喃喃道:“皇上,我是三阿哥的親娘啊,三阿哥以後可怎麽辦啊!”


    皇後則是上趕著拉住皇上,眼神中滿是憂慮提醒皇上道:“是啊皇上,三阿哥可是皇長子,您這般處置齊妃......”


    皇上迴頭看了皇後一眼,看穿了她眼睛裏的欲念和心思,說道:“三阿哥已成年!今後就由皇後教養!”


    氣得起身往外走去,見齊妃仍舊扯著他的衣裳下擺不肯鬆開,皇上突然狠心道:“三阿哥,怎麽會有你這樣的額娘!”


    齊妃哭得傷心,華妃則有一種輸了一籌的錯覺,氣惱地揚長而去,追著皇上安慰去了。


    我看完這一場大戲,滿意地閉上眼睛。


    想來,過兩日餘答應放出來,又要興風作浪……再加之開了春甄嬛將吸引全部目光,無人再會把目光對準一屋子病弱的延禧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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