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這邊,正在檢查儀器的幾位研究人員,被忽然打開的大門警報聲給吸引來了注意力。


    外麵,是正在前往這裏的淩千霄。


    在計劃開始之前,走向休眠倉的淩千霄,帶著些許的憂心忡忡,隔著玻璃看向那張令人懷念的臉的她,情緒有些觸動。


    淩千霄:“……”


    曾經,身穿著小洋裝,在自己麵前跳動、轉身,為自己展示優雅舞步的她,如今隻能身穿一條實驗室專用的藍色病號服,身上接滿了各種醫療器械的電極,以及唿吸機。


    極大的反差使得挪開視線的淩千霄,控製不住地溢出了淚水,尤其迴想起其它的迴憶,淚水便無法停下地打濕了自己的衣服。


    那是些美好的迴憶,自己與曾經的韓雪,共同的美好的迴憶。


    …………


    韓雪(小時候):“媽媽~ 能不能給小雪買個~ 小雪想吃~ ”


    指著路邊攤位正在烤製的機器,拉著某人的小女孩,眼中流露出的是閃閃發光的神情。


    那雙眼幾乎豎了起來,無法從柔軟的糖衣上挪開的她,拽著那個人的手走向了路邊攤。


    而那個人,是年輕時的淩千霄。


    淩千霄(年輕時):“等等……不是才剛吃過午飯嗎?吃這種糖分太高的東西對牙齒可不好哦?乖~ 咱們看看別的?”


    韓雪(小時候):“不嘛不嘛~ 小雪現在就要吃~ ”


    見沒能說服母親的她,挑起楚楚可憐的神情,乞求著自己的母親。甩著那條裙擺,藏在心底的喜悅期待著能夠得到的迴應。


    這可是她的必殺技啊,見到如此的淩千霄,有些過意不去地,別開了她的眼神。


    淩千霄(年輕時):“這……哎~ 別哭了別哭了,真是講不過你……老板,就要剛才那個一摸一樣的吧?”


    攤販:“好嘞!請稍等。”


    韓雪(小時候):“嘿嘿嘿~ 媽媽對我最好啦~ ”


    …………


    韓雪(小時候):“媽媽~ 我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滑梯……”


    淩千霄(年輕時):“可是……”


    那看起來有些危險了,如果讓自己的女兒走上將近一層樓高的滑梯上……直接地拒絕似乎也不合適,因此打算支開她的淩千霄,講起了今天的晚飯。


    淩千霄(年輕時):“小雪乖~ 今天已經相當晚了不是嗎?待會晚上可是有你最愛吃的海鮮哦?乖乖的啦~ ”


    韓雪(小時候):“唔……可是小雪很想玩……就一次好不好嘛~ ”


    又是相同的技倆呢……雖然有些擔憂,且有些苦惱,但不希望讓自己女兒因此而不開心的她,牽著手來到了那個滑梯前。


    淩千霄(年輕時);“真拿你沒辦法……那就隻能一次哦?不可以反悔哦?”


    守在身邊的淩千霄,趕忙走向了那個滑梯的一側,因為心中的擔憂無法放下的她,始終難以讓韓雪自己,在那種高度上玩耍。


    尤其看到那個笑容,淩千霄自己,更加有些擔憂……不過隻要她能夠開心就算好了吧?


    韓雪(小時候):“嘿嘿嘿~ 媽媽對我最好啦~ ”


    …………


    韓雪(小時候):“(哭泣)”


    淩千霄(年輕時):“小雪?!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誰欺負我們家小雪了?!”


    站在家宅的大門口哭泣的女兒,聲音驚動了正在庭院當中休息的淩千霄,跑向自己女兒的她緊張地詢問著發生了什麽。


    隨後打開的鉛筆盒中,一隻毛毛蟲正在裏麵蠕動著。


    韓雪(小時候):“(泣)……是那個學校裏的小霸王,他老是戲弄我!還往我的文具盒裏放了隻毛毛蟲……(大聲哭泣)”


    淩千霄(年輕時):“好你個季浩雲,這個小兔崽子——走!媽帶你去找那個家夥,好好跟他理論一番!”


    韓雪(小時候):“嗯……”


    在其他人眼裏陰柔的淩千霄,此刻的她卻能為了自己珍重的女兒,展現出身為母親的剛毅和強硬。


    尤其來到了季家的她,被招待來後院品嚐下午茶的她,雖然沒有表現過多的強勢,那股氣場卻使得在場的其他仆人,都有些不敢直視那雙眼睛。


    而此刻,她正盯著前方,拿著板尺教訓著一名小男孩的男人。


    季楓(年輕時):“好你個王八羔子!長本事了是吧?!”


    季浩雲(小時候):“哎哎哎……別打了!爸!”


    當著所有人的麵,舉著板尺追趕著自己兒子的季家家主,完全不顧自己還是名門望族的身份,當著院子裏其他下人的麵繞著院子教訓著正在逃跑的兒子。


    季楓(年輕時):“戲弄人家小女孩,你真是被你媽給寵壞了,看我不好好地教訓你一頓!”


    季浩雲(小時候):“我,我這不是看她一個人無聊,也沒人理她,就想找個理由吸引她而已嘛!”


    季楓(年輕時):“我呸!你管這叫吸引注意力?!你還不趕快給人家道歉?!還跑?!”


    季浩雲(小時候):“對不起了對不起了!哎呀!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啦!”


    躲到樹後麵的那個男孩,捂著自己被打到發熱的屁股慌張地道歉著,最後指向他並瞪了一眼,累到跑不動的那位季家家主,堆著笑臉,迴到了剛才的茶桌前。


    季楓(年輕時):“哼!算你明白點事理!那個……您看我這位也已經認錯了,就……”


    淩千霄(年輕時):“嗬……小雪?”


    韓雪(小時候):“既然知道錯了,那我就原諒你這次吧!”


    季浩雲(小時候):“嘿嘿!對啊!我這不是……”


    季楓(年輕時):“臭小子你還敢刷什麽嘴皮子?!”


    重新舉起板尺準備再次教訓走過來的兒子,另一邊,淩千霄擺了擺手,臉上已經不再是嚴肅,無所謂的她示意對方可以停手了。


    淩千霄(年輕時):“好了好了,我看浩雲這孩子也不是出於惡意,既然都道歉了,我家小雪也原諒他了,那就這樣吧。”


    季楓(年輕時):“是是,淩夫人您放心,我給這教訓一頓他以後肯定不敢再犯了!還有你,不表示表示?!”


    季浩雲(小時候):“啊?哦,是是……我知道錯啦!”


    季楓(年輕時):“你那是什麽態度?!”


    季浩雲(小時候):“我……”


    淩千霄(年輕時):“好了好了,教訓過就行了……對吧,小雪?”


    韓雪(小時候):“嗯嗯,隻要是媽媽說的就是對的~ 媽媽對我最好了啦~ ”


    淩千霄(年輕時):“嗬……”


    …………


    韓雪(小時候):“媽媽~ 今天周末我能不能去找浩雲哥哥玩呀?”


    淩千霄(年輕時):“嗯?上星期不是才去過嗎……不,最近一到周末你就在往人家那邊跑啊,以前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


    韓雪(小時候):“哎呀~ 這不是都和好了嘛~ 而且是人家約我哦?可不能爽約人家呢~ ”


    淩千霄(年輕時):“哦,這樣啊……那快去吧,記得要早點迴來哦?”


    向推開門離開的她道了一聲『路上小心』的淩千霄,全然想不到那是改變人生軌跡的錯誤決定的她……


    門扉後,是蝕骨的空調冷氣和刺鼻的酒精氣味,無法抹去那天的迴憶,仍在自己身體的感覺中徘徊著,刻骨銘心的不適感如同劃傷了手指的手術刀,但那種感覺卻不能迫使她鬆開自己的手。


    因為,那隻手她無法輕易放下。


    韓雪(小時候):“媽媽……小雪……好疼……好疼啊……”


    淩千霄(年輕時):“小雪……小雪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挺住啊!”


    跟上擔架速度奔跑的淩千霄,緊緊握住了手中逐漸冰涼的那隻手掌。


    不知因為何故,明明說好了『路上小心』的她卻在此刻沾滿了一身的鮮血,嘴裏呻吟著疼痛的她,與自己的心髒一樣,痛苦、焦慮,隻是自己時不時伴隨著一絲的後悔,如果當時自己的態度可以強硬一些,如果當時沒有像過去那樣任由女兒任性……


    如果……


    淩千霄被醫生攔在了手術室的門外,望見頂上的警示燈亮起,站在門外的她隻能無助地將手緊握在胸前,祈禱著上蒼能夠原諒自己的過錯,而不是讓沒有犯錯的她承受什麽責罰,唯獨自己才是應該接受責罰的那人。


    盡管如此說著,但沒想到降下的責罰,卻是自己所無法承受的——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的女兒,似乎永遠處於了無法睜開眼的結局。


    但好在祈求的她,還算是得到了一絲的憐憫。


    無法睜開眼睛不代表著死亡,無法做出迴應並不代表就沒有任何的希望。


    而那個因為虔誠,得到了迴應的,正是她接下來,被改變了的人生軌跡。


    …………


    淩千霄:“……”


    蕭博士:“淩夫人?”


    時間迴到此刻,安排好手下員工去醫療室接來實驗體,準備進行製作藥引的蕭博士,打算在進入實驗室開始計劃前先向淩千霄匯報一聲,卻見休眠倉上沾滿了液體,站在前方的淩千霄眼中正不斷流出眼淚,嘴角卻再微微地揚起。


    這是在哭泣,還是在傻笑?有些不明所以的蕭博士,放下了手中的報告書。


    蕭博士:“夫人?!”


    有人在喊自己?!迅速擦幹自己眼淚的她,再也沒有露出剛才那個表情的她轉過身來,接待了來想自己匯報的蕭博士。


    淩千霄:“咳咳……計劃準備得怎麽樣了?!”


    蕭博士:“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計劃也正如安排的那樣如約進行著……隻要夫人能夠完成季家的承諾,那麽韓雪能夠蘇醒過來便不成問題。”


    淩千霄:“知道了……”


    蕭博士:“那……夫人,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就先退下了。”


    淩千霄:“嗯,去吧,別讓計劃出岔子了。”


    蕭博士:“我明白,這是我們的職責。”


    轉過腦袋繼續看向休眠倉的淩千霄,似乎並沒注意到,心中正盤算著什麽的蕭博士,嘴角有些詭異地微微彎起。


    淩千霄:“等等……”


    蕭博士:“怎麽了?夫人?”


    淩千霄:“把實驗室的門開了,我……我想跟小雪說句話……”


    蕭博士:“這……沒問題,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嘛?小劉!”


    研究人員:“在在在!嘿嘿,博士,有什麽安排啊?”


    蕭博士:“交給你個事,待會將夫人護送到實驗室去……清楚了嗎?”


    研究人員:“是是,知道了知道了,博士和夫人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


    蕭博士:“嗬嗬,很好……那就拜托你了?”


    最後,忍不住笑著的蕭博士,擺手示意了身後的那位小劉,要盡好自己的責任。


    而後便走出了實驗室的蕭博士,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掏出了口袋當中的手機,撥通一則神秘號碼的他,再也沒有按捺住內心的激揚,如同發了瘋一般在走廊當中狂笑的他,對著手機的另一邊說道——


    蕭博士:“計劃,計劃已經安排好了嗬嗬……你……你可以放心地……可以放心做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無一人的廊道當中,鬼畜的笑聲在空氣中,肆無忌憚地徘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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