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驢車,趕路就容易了不少。


    差役們有車坐,不再找事;孩子們有車坐,不再哭鬧;他們大人走累了,也可以輪著歇一歇腳。雖然還是辛苦,但至少不會把人活生生累死。


    如此又行了一個多月,謝家人離邊城越來越近的同時,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冷,葉子上結了霜,路邊的雜草大片變黃。


    蘇歡找了王府雜役的冬裝出來給大家穿,大家還是凍的直打哆嗦。


    謝三嬸忍不住感歎。


    “這才九月,北邊怎麽就像是入冬了一樣?”


    謝二嬸跟著歎息,“可不是嘛!要我說,天這麽冷,沒準哪天就會下雪呢!”


    一說到雪,玉姐不由興奮。


    這個國家的京城偏南,四季如春,終年沒有太冷的時候。玉姐長到這麽大,還沒見過雪是什麽樣。


    玉姐忍不住問蘇歡。


    “嫂嫂,你見過雪嗎?雪真像書裏寫的那樣,未若柳絮因風起嗎?”


    蘇歡揉了揉玉姐的頭發沒迴答。她生在靈界,其實也沒見過雪。


    當人修仙之後,問道修行,一閉關就是幾十幾百年,哪裏還會在意季節變換?


    大家隻是說笑鬧著玩,卻沒想到,一腳剛踏進邊城,就真的下起雪來。


    茫茫大雪遮蓋天地,普通的邊城建築銀裝素裹之後,竟也有了些別樣的味道。


    謝家人這才覺得,他們是真的離開了謝家世代生存的京城,到了邊疆。


    玉姐拉著衡哥滿地撒歡地跑,馬三則帶著幾個大人去衙門辦手續。同縣衙官員交接之後,他們的戶籍就算正式落在這裏了。


    邊城,其實隻是大家約定俗成的稱唿。此處官方的名字,是天鈞縣,意為極北之地。最早荒無人煙,這些年來,接收了大量流放的人,才成了一個縣城。


    謝家人是作為屯田的軍戶被流放至此,按照朝廷的要求,每個成年人要開墾出兩畝荒地。謝家五個大人,就是十畝。這十畝荒地,是他們如今明麵上的全部財產。


    剛聽到十畝的數字,陸靈華就開始憂心。


    這一家子老弱病殘怎麽開荒?


    而且已經九月了,就是開出荒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種糧食。蘇歡的玉佩裏雖然有王府剩下的糧食,可是他們一家人,如果不去勞作,卻每天有飽飯吃,遲早會讓人看出端倪來。


    蘇歡不想讓陸靈華這麽憂心,主動轉移她的注意力。


    “母親,咱們好不容易進了城,等到一會兒去村子裏,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不如趁著現在有時間,大家去街上逛逛,采買一些必需的物品?”


    蘇歡剛才已經打聽了。


    從天鈞縣到他們落腳的清吉村,每天有一趟騾車來迴,這騾車正午才會往迴走,她們還有一個多時辰可以用來辦事。


    馬三他們許是為了結個善緣,也可能是因為早就被蘇歡馴服了,到了天均縣之後,就主動把驢車留給了他們,隻帶走了自己的小推車。


    現在謝家有車,有錢,之後當然就是要買買買了。同時,也隻有買買買,才可以讓蘇歡掩飾從空間裏拿出來的東西。


    陸靈華知道兒媳婦是在安慰自己,不忍心拂她的意,點頭答應。


    卻不想,謝家人剛踏出衙門,就被衙役叫住。


    一個年輕的衙役快步跑出來,目光落在幾個女眷裏最年輕的蘇歡身上。


    “這位夫人,敢問您娘家父親可是禦史中丞蘇嚴蘇大人嗎?”


    蘇歡沒想過了這麽久了,還有人跟她提糟老頭的名字,敷衍地點了點頭。


    衙役立馬擺了個恭敬的姿勢。


    “夫人,我們高縣令有請。”


    蘇歡與陸靈華詫異地對看了一眼。


    陸靈華主動道:“我兒媳她不曾拜見過長官,讓老身陪她去吧!”


    衙役搖了搖頭:“老夫人,實在抱歉,我們高縣令點名了隻見蘇氏一個人。”


    “這……”


    幾位女眷都憂心起來,大家好不容易風餐露宿地趕到這邊城來,怎麽又碰上這種事。蘇歡顏色生的好,獨自去見那縣令,要是縣令色心大起對蘇歡不利可怎麽辦?


    謝晏辭拄著拐站了出來。


    “我陪你去。”


    衙役皺起眉頭。


    “這位小哥,我剛才的話說已經很清楚了,我們縣令隻想見蘇氏,你就不必多摻和了吧?”


    謝晏辭抬眼,威嚴地看向衙役。他本是領兵打仗之人,如今氣勢全開,又哪裏是一個普通的衙役能扛的住的。


    “我也沒打算拜見縣太爺,隻是送我嫂子到門口也不行?我嫂子懷有身孕,路上要是出了意外,你能擔得起這責任?”


    衙役被他噎的沒辦法,隻好帶他和蘇歡一起進去。


    天鈞縣的縣令叫高夢陽,是上一科的進士,因為家境貧寒無錢打點上官,才被戶部指到這處苦寒之地來做縣令。


    衙役把蘇歡帶進書房,連著叫了好幾聲,才把高夢陽從公文中喚迴神。


    高夢陽被蘇歡的美貌晃了一下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麵前的座位。


    “蘇小姐,請坐。”


    蘇歡不知道高夢陽的目的,但就算他是個色鬼,也不會變態到對孕婦下手吧?


    蘇歡輕輕挺了下這幾個月已經顯懷的肚子,意有所指:“大人,妾身已經嫁人了,還請稱唿我謝夫人或蘇氏吧。”


    高夢陽聽了蘇歡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尷尬地紅了臉。


    實在是蘇歡過於年輕貌美,他乍一見,竟忘了對方已嫁為人婦。


    想到這裏,高夢陽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身,從書桌後走出來,彎身給蘇歡行了個禮道歉。


    “謝夫人,方才在下唐突了,實在抱歉,”


    高夢陽人生的俊秀文雅,做派也不惹人討厭。蘇歡對長的好看的人,一向容忍程度很高。


    “大人貴人事多,不記得也是常情,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不知大人找妾身做什麽?”


    高夢楊見蘇歡善解人意,更覺羞慚,主動告知了自己找她過來的原因。


    “謝夫人有所不知,在下出身貧寒,當初因蘇大人愛才之心,施舍錢財才有機會參加科舉。如今得知恩人之女在此,怎麽能不見一麵?


    謝夫人,蘇大人於在下恩重如山,日後謝夫人在這天均縣若有什麽困難,請盡管來找高某,高某定會竭盡所能!”


    蘇歡有些詫異,沒想到糟老頭人雖然刻板教條,卻也不算完全沒用。他積累下來的人脈,如今竟陰差陽錯報答在了自己身上。


    身靠大樹好乘涼,在這種地方縣太爺是自己人再好不過了。而且高夢陽說的這麽真誠,蘇歡倒是真想到了一樣想請他幫忙的事。


    “大人,妾身確實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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