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眼角掃過偏殿的門,祈帝閉上眼,想著梁展博這次南下到底查到多少。


    小樂子小跑著進來通報,“陛下,錦衣衛把人帶到。”


    祈帝點頭,“宣!”


    “梁卿家,此次南下玩的可還盡興?”


    梁展博進門以後低著頭,用尾光看了祈帝一眼,沒有與之對視。聽到祈帝的聲音,他雙膝跪地,對著斜坐在榻上的祈帝行大禮。


    “微臣叩見陛下聖安!”


    祈帝把玩著手上的奏折,臉色不明,他在等梁展博先開口求饒。梁展博心不在焉,他在想小樂子剛才告訴他,皇太弟和順親王不久前進承乾殿,尚未見人離去。


    一刻鍾,悄然而至,祈帝放下手上的奏折,扶著旁邊的椅子慢慢站起來。


    “梁卿家,東江府的景致如何?”


    梁展博雙膝跪地,一臉真誠的迴答祈帝的問話,“風景優美,特別是西樵山上的景色,更是爭奇鬥豔,賞心悅目。”


    偏殿傳來瓷器落地的清脆聲,“啪”。


    聽到梁展博提到西樵山,順親王手一抖茶盞掉落,發出聲響,坐在他對麵的李賢宇見狀笑的滿臉嘲諷。


    祈帝無奈,真覺不住氣。


    “此次南下,可有見到朕的舊友,他們的身體狀況可有比朕好?”


    梁展博茫然,不似作假,祈帝輕笑,“朕年少時也曾到過古家的祖籍,在那裏交過幾個好友,特別是如今的古家家主,還有古家的管家等人。”


    順親王手按住膝蓋,止不住顫抖。


    李賢宇掩嘴,嶽父威武,竟然幾句話就讓穩如老狗的順親王叔慌亂。


    無聲詢問,‘王叔,可還好?’


    順親王視而不見,強迫自己冷靜,古管家曾教過,遇事不能慌。當隔壁再次傳來梁展博的聲音,順親王更加坐不住了。


    “微臣此次前往,順道去探望老王爺,老王爺身體尚康健。”


    “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老恭親王!”


    祈帝的眼神變得慌亂而且帶著顫抖,他怕自己聽錯了。


    “梁卿家看見誰?”


    梁展博抬頭,臉上平靜,“恭親王。”


    祈帝突然站起來,蓋在膝蓋上的被褥直接掉在地上,旁邊的火盆發出‘啪啦’、‘啪啦’ 的聲響。


    “王叔,他老人家在哪?”


    梁展博笑了,隻是笑意太過敷衍。


    “恭親王自四十多年前在東宮失蹤後,便銷聲匿跡,臣去拜訪古家長輩時,意外發現失憶的恭親王。”


    “細問之下,原來當年恭親受傷被古家人救下之後,一邊尋找家人,一邊報答古家人的救命之恩,於是便在古家做管家。”


    順親王聽到古管家是恭親王時,整個人臉都綠了,他會不會替人做嫁衣。


    祈帝聽到古氏的管家是恭親王,臉色蒼白,扶著旁邊的物品,顫巍巍的走到梁展博麵前。


    “些話當真?”


    “古氏的管家真是老恭親王!”


    梁展博隱去臉上的嘲諷,裝的真像,嗬嗬……


    “微臣也是問過當年救下老王爺的人,再結合老王爺失蹤前後的樣貌,身上的配飾等特征判斷。”


    祈帝最終跌坐在台階上,眼裏的灰敗讓人不忍直視,梁展博不直視祈帝則是避免眼神出賣他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看著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臣子,祈帝沒來由的糟心。


    “你可知汙蔑皇族是死罪!”


    就連‘卿家’二字都喚了,在梁展博開口那刻,祈帝已經決定將錯就錯,即便是要殺人掩蓋事實,也要維護皇家的顏麵。


    “臣,知道!”


    殿內安靜的能聽見針掉落,梁展博的唿吸聲加重,祈帝好似不忍心,最終仍是閉著眼下達了囚禁的命令。


    梁展博在錦衣衛進來之前,雙手給祈帝呈上一疊封年代久遠的書信。


    打定主意要委屈梁展博,祈帝不打算去接,最終沒忍住惋惜,看了一眼最上麵那個信封上字。


    ‘三郎親啟!’


    祈帝突然不淡定了,抬頭對著剛走進來的錦衣衛胡指揮使大聲吼道。


    “滾出去!”


    出到殿外守候的胡指揮使此刻很苦惱,今日去請梁展博,他怕惹事推脫給了鍾副指揮使,這才剛迴來當值就讓陛下吼了。


    祈帝的唿吸越來越急促,顫抖著手從梁展博手中搶過那封信,泛黃的牛皮信封,娟秀的字體,滿是歲月的痕跡。


    ‘三郎親啟’


    多久沒聽到別人這樣稱唿過他,祈帝雙眼猩紅,帶著血色與淚意,打開上麵封口的漆蠟。


    ‘三郎,展信悅!’


    ‘時光飛逝,歲月不饒人,那年桃花林中匆匆一瞥竟成永別,雲娘不怪三郎!’


    ‘雲娘隻恨命運的不公平,讓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愛而不得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酷刑。雲娘始終相信,我的三郎一定有是逼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選擇大局為重。’


    ‘那日桃花林中遇到的人,竟然是太行山的宋相安,那個你曾經讚賞過的草寇,他很仗義,起初並沒有逼迫於我。’


    ‘嫡姐帶著你的親筆信,同我講,去便能嫁於你,我信了。到了桃花林看到宋相安帶著一群人,我便懂了,但我不恨你,因為愛啊,所以不敢恨!’


    ‘摯愛一生,雲娘書!’


    祈帝捂著眼,袖子拭去眼角的淚,這信確實是陳茭雲親手寫的,因為那日陳茭雲在桃花林裏看到他出現,這件事至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二個信封,上麵的內容讓他更加崩潰,那時失去陳茭雲的消息,他以為她早已經殉潔。


    ‘上山第二年,你成了嫡姐的夫郎,雲娘的姐夫。借酒消愁,愁更愁,意外與宋相安有了肌膚之親,七個月早產生下一孩子,孩子取名俊良。’


    祈帝愣住,這個年紀與順親王的年紀不符,順親王比他小十四,今年四十有五,而陳茭雲的孩子宋俊良今年四十出頭。


    順親王是誰的孩子?


    這信上的字跡不可能有假,一定是陳茭雲的親筆信。他帶著疑問,繼續往下看。


    ‘上山第五年,你與嫡女的第一個孩子沒了,我的三郎該多傷心。我已經不敢再聽到一點你們的消息,我會變得瘋狂。’


    ……


    後麵的字跡變得虛浮無力,握筆的力氣不足,幾個簡單的字有晃動的跡象,上麵有紅褐色的印記,讓人看得心慌。


    ‘我的俊良在古家過得很好,有幸被古管家收養,教他成為學識淵博之人,聽說很快就要科考了。’


    古管家的孩子才是陳茭雲和宋相安的孩子,那順親王是誰的孩子?


    “信呢,沒了?”


    祈帝追問梁展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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