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爵嚇壞了:“不,幼娘,你不要飛升,你願意修行,就在家修行!為夫不再攔著你,隻要你在,為夫就是走得再遠,心裏也是安定的。


    阿爹已經離開我,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幼娘,求你,不要飛升!”


    說到後來,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一把摟過妻子,生怕她下一刻,就要飛走。


    幼娘也流下淚來:“夫君應該高興,幼娘也能像芸陽子仙人一樣,飛升成仙了。


    夫妻一場,幼娘就兩個心願:第一個是為夫君,請夫君與我一封休書,幼娘讓出正妻之位,讓夫君以後的孩兒,都有嫡子嫡女的名份,不會受人輕視。


    第二個是為幼娘的,希望幼娘飛升那一日,夫君能來觀禮,分享幼娘的喜悅。”


    秦幼娘說完這一席話,起身行了一個稽首禮,就手持拂塵,走入裏間淨室去了。


    王衍爵如墜冰窖,他想起了前兩年,侄女兒芸陽子,白日飛升的場麵。萬人空巷,轟動江南,隻有他的族嫂,芸陽子的阿娘,在無人的角落,哭到暈厥!


    芸陽子的飛升,給太倉周圍的女性,做了一個很不好的榜樣,小到桑麻柴門之家,大到官宦世家,女人們流行修道,像秦幼娘這樣走火入魔的,不知凡幾。


    王衍爵失魂落魄的去到父母的院,好不容易見到了母親。


    說起妻子預感到飛升日期將近,索要休書的事情,王母雲淡風輕的臉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幼娘潛心修道,好不容易才到如此境界,我兒就成全她吧。”


    得不到母親的支持,王衍爵更加絕望,眼看著幼娘的生命,就要在他麵前消失,他卻無能為力。


    那假山旁,青梅樹下的一迴眸,就要成為他心裏永遠的痛?


    他不甘心,在幼娘的淨室外守了十幾日,希望能說服妻子。


    他要帶著她出門遊曆,不要再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放在家裏。


    幼娘意誌堅定,她沉浸在修道的奇幻世界裏,哪怕是夫妻情分,也打動不了他。


    王衍爵無法可想,又跑到嶽家,求嶽母來家裏勸勸女兒。


    秦幼娘倒是出來見了母親一麵,卻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已經悟道,求夫君給一紙休書,好讓她無牽無掛地飛升仙界。


    王衍爵到底沒有寫休書,結婚五年,他與妻子雖然聚少離多。


    在他心裏,總是裝著少女時期,嬌俏的秦幼娘,臨去又迴頭,卻把青梅嗅的模樣,那是他青春的第一次心動,他怎麽舍得放手?


    王衍爵帶著黯然的心情,離開了家。


    站在蘇州碼頭,他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小廝王阿福和小七對視一眼,小七示意王阿福上前。


    王阿福是從小跟公子一起長大的,小七卻是王老爺身邊的幾個長隨之一,三年前才來到公子身邊,沒有王阿福說話好使。


    “公子,要不咱們去南京,找汪公子說說話?你都有大半年時間沒見到汪公子了。”


    王衍爵不置可否,小七忙去租了船,三人便往南京行去。


    汪年還在國子監上學,希望有朝一日科舉得中,成為真正的讀書人。


    仕農工商,汪家雖然巨富,卻處在社會階層的底端,十分渴望改換門庭。


    汪年被老父親寄予厚望,二十幾歲了,還在國子監讀書。


    兩人來到秦淮河,登上一艘花艇,也不讓人陪,都悶頭喝酒。


    喝了五六壇酒,王衍爵才掩麵痛哭:“阿爹走了,幼娘又要離開我……我還有啥?”


    汪年不出聲,讓他哭了有半炷香的時間,才遞給他一杯酒:“你還有我這個兄弟嗎?幹了!”


    王衍爵擦幹眼淚,接過酒,一口悶掉,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窩在座位上不出聲,像極了一條,被主人拋棄在大街上的寵物狗,無助、彷徨。


    汪年正色說道:“哭過就算了哈,你還有啥?你有使命,你要查清你老爹出事的原因,你要找到你老爹。


    你還有啥?你還有咱們國子監的一幫兄弟,哪一位的家底薄了?隨你做啥,多少銀錢掏不出來?


    你還有啥?你還有,你老爹留下的一幫掌櫃夥計,他們被你二叔打壓,撤的撤換的換,都在等著你這位少東家東山再起呢。


    你還有啥?你不是剛建起一條運糧通道嗎?你手上那份運糧執照,朝廷這次,就頒發了三份,多少人搶破頭,連點氣味都聞不著,你曉得它有多珍貴嗎?


    你還有啥?你還有一位做首輔的族兄啊,你要趁著這次,為你族兄辦事的機會,為你自己鋪路啊。


    對了,你還有啥?今年的茉莉花茶,你給我帶來了嗎?沒帶來的話,別怪兄弟跟你翻臉啊,兄弟們都盼著呢。”


    汪年看看他的表情,又自說自話的道:“你不是沒有帶茶葉來,才做出這副鬼樣子,好蒙混過關吧?”


    王衍爵擂了他一拳:“說啥呢?我是那樣的人嗎?不過,還真對不住兄弟,這次沒想到來南京,真沒帶茶葉。下次,我讓運糧船隊給你帶一大箱來!”


    “少騙我,一大箱是多少?夠不夠兄弟們分?”


    “放心,管夠!”


    “看你心情不好,原諒你啦。”汪年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請樓上的美人下來彈奏一曲?”


    “在簾外彈,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簾外風大,元禮,你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又不是幼娘,讓人惜不起來。”


    十月中旬,舜華送走了袁鴻舟的船隊,就趕迴袁家村,視察今年最後一茬茉莉花的采收工作。


    王衍爵迴到九江倉庫,見一切都井井有條,按部就班,他根本插不上手,這才放心。


    聽說袁小姐迴去收茉莉花,他也很關心,他租的那100畝地的花苗種植情況,於是搭船迴到了碼頭鎮。


    鳳凰山上,層林盡染,秋光正盛,映襯著藍天白雲,仿佛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空氣中飄來陣陣花香。


    王衍爵來的袁家的花田,遠遠的看到,順華正在花田裏勞作,他撩起一根枝條,放到鼻尖去聞了花香。


    王衍爵站在地邊揮手:“袁小姐,我又來啦。”


    順華聽到聲音,在地裏一迴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大眼彎彎,酒窩淺淺。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他曾在某人家的後花園裏,被少女的迴眸一笑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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