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縣尊,這是草民家的花地。”舜華站出來迴道。


    吳縣尊見她一個女孩子出麵,正要詢問她家大人在哪裏。


    袁族長在旁邊忙迴道:“縣尊,這孩子父母俱不在了,剩下一堆孩子,她最大。她阿爹生前是個秀才,極愛茉莉花,就種了這一片。”


    吳縣尊想到王衍爵送他的茉莉花茶,不就是花製作的?正要轉頭尋他說話,卻見王衍爵站在他身後,黑著臉望向那片損毀的花苗,若有所思。


    圍觀的鄉民還有很多,吳縣尊怕夜長夢多,忙吩咐捕快們把賊人押迴縣衙審問。


    舜華做為苦主,袁族長做為首告人,得到縣衙去錄口供,老的老小的小,袁鴻泰駕著家裏的馬車陪他們去,裏正留下來疏散鄉民。


    臨行前,舜華叫來周二田:“周二叔,你去我家,幫我大弟看好門戶。若有人來拜訪,不管村裏村外的,一律謝絕,等我迴家再說。”


    周阿公擠上來,急急地說:“大小姐,讓你大嬸子跟你去,好歹有個照應。”


    舜華心裏感動,卻還是說:“周阿公,我跟著大爺爺呢,再說了,這亂糟糟的地,還需要周大叔打理,周大嬸子在家裏還能幫上手。”


    周阿公一看,舜華坐袁族長的馬車,也就不再堅持,地裏也確實需要幫手。


    王衍爵見到被毀的花苗,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隻是,他還不敢相信,他的好二叔,竟真的一點活路都不肯給他。


    見茉莉花茶在家主那裏得了好,而他沒有把這樁生意讓給堂弟,竟然千裏找尋而來,不惜毀掉人家的花苗。


    這是要斷他的路呢,迴縣城找王五那廝確認一下就知道了。


    他也看到了舜華,見她跟在袁族長身邊,沒有被洶湧的人潮嚇倒,也沒有為遭受的損失掉眼淚,還能從容的應對縣尊,安排家事,哪裏像一個十四五歲的鄉下女子?


    見她正要上馬車,王衍爵忙上前見禮:“袁小姐,幸會!”


    舜華早看見他跟在吳縣尊身邊了,白衣勝雪,皺著眉頭,好像十分關注這場毀苗事件。


    隻是人多眼雜,她不好主動湊上去搭訕,這不是後世,這是明代萬曆年間,按這世的普世觀念,她都不該出現在現場。


    現在,王衍爵主動上前打招唿,舜華隻好收迴正要跨上車的腳,對著他福了福:“王公子,幸會!”


    “放心,縣尊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王衍爵沉聲說,“定會讓那些賊人賠償你家的損失。”


    “借王公子吉言,小女子相信縣尊定有決斷。”


    送走王衍爵,舜華上車後還沒坐下,袁族長就問:“王公子怎麽在這裏?”


    舜華哪裏知道?隻好搖頭。


    “我就奇怪了,是誰要毀你家花苗呢?”袁族長還在納悶,“那些賊人,咱們都不認識,謝村、林家村、周家村都來了人,顯然不是這幾個村子的人,再遠一點的,也不曉得你家的花能賣錢……”


    舜華也在奇怪,不是村裏人,也不是周圍幾個村的人,再遠,她也沒有得罪過人啊。


    難道是碼頭鎮的李掌櫃,因為沒有買到茉莉花茶,找來的報複?


    瑞昌縣衙,吳知縣顧不得休息,吩咐把賊人押上堂審問。


    一竄賊人被押上來,吳知縣一拍驚堂木,發下一支簽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每人打一頓板子再說。


    站班的衙役不夠用,捕快們被拉來做臨時工,大堂上頓時棍影翻飛,十八人一起慘嚎,驚得堂前樹上的鳥兒撲啦啦飛上天空。


    袁族長做官時沒少打人板子,隻見他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跟正大光明匾下的吳知縣有得一比。


    舜華算是開了眼了,這不是影視上的表演,這是真實的堂審現場!


    哪怕她前世看了無數電影電視,還是被血腥的現場嚇得躲在了大爺爺身後。


    跟著來做證的族人,本來對那些賊人恨之入骨,這時候也低頭掩麵,不忍直視。


    “從實召來,你等受何人指使?”打夠了板子,吳知縣才開始問案,隻見他頭戴烏紗帽,腰間革帶,胸前鸂鶒展翅欲飛,叭地一拍驚堂木,官威十足。


    這些賊人都是些潑皮無賴,早被人山人海的鄉民嚇尿了,又挨了一頓板子,哪裏還敢反抗,當即竹筒倒豆子,什麽都召了。


    “大老爺容秉,”那領頭的賊人道,“我等本是在九江城討生活的,前些天有人找到我們,出高價讓我們來搗毀鳳凰山下的花苗……”


    “多高的價?”吳知縣啪地一拍,打斷他道。


    “每人……二……二十兩,”賊人不敢隱瞞,“雇船……的費用另算。”


    站在屏風後的王衍爵聽了不禁冷笑:真舍得下血本啊,十八個賊人就是三百六十兩……


    “誰給你們指的路?你們從九江上來,無人指路怎麽找得到那片花田?”


    袁族長點著頭,低聲對舜華說:“吳縣尊沒甚廢話,都問到點子上了。”


    “是……碼頭鎮的李掌櫃……”


    舜華心說,果然!沒買到花茶,就要毀壞人家的花田,這心胸也太狹隘了些,虧得舅舅家的炒青茶年年都賣給他,竟是這樣的人。


    吳知縣一聽,認定那李掌櫃就是幕後黑手,當即擲下一支紅簽,讓捕快速去逮拿。


    繼續審理。


    吳知縣詢問苦主,被毀壞的花苗價值幾何?定要著落在這些賊人和他們的幕後黑手身上,替舜華追迴損失。


    他是看王衍爵對這案子和那小姑娘頗為關注,這才想借此賣個好,故而審得十分果斷,一派幹員模樣。


    舜華早在心裏默算了幾遍,見縣尊詢問,便上前行禮,迴道:“秉縣尊,草民家的茉莉花是用來製茶的,一斤要賣三百文,畝產八百斤左右,值二百四十兩。


    昨夜被破壞的花苗有近五畝,都是十年以上的老樁,每棵要值一兩銀子,五畝地共有六千多株苗,價值六千兩。


    還有,連累族裏青壯和族中老人,周邊謝村、林家村,周家村的族長也帶了青壯來幫手,熬了大半夜和一個上午,算一天時間,碼頭鎮的雇工每天是五十文,具體的人數還要統計後才清楚,這一筆工錢也要算上。


    還請縣尊給草民做主。”


    吳知縣第一次聽說鄉民抓賊還給工錢的,不禁仔細地打量起這個小小的苦主來。


    隻見她麥色麵龐,粉色羅裙,似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水靈靈地站在那裏,不卑不亢,聲音清脆,條理清晰地一一道來,這小姑娘真的隻有十四歲?


    問題是,吳知縣竟覺得這小姑娘算得極為合理!


    因為要等逮拿李掌櫃到案,和統計袁家村出工的人數,需要時間,毀花案押到第二天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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