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雲昊詢問家丁,昨日小姐什麽時候迴來的?那家丁說是亥時了。


    早膳時,雲昊看著低頭喝粥的妹妹,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昨天迴來的太晚了,姑娘家在外麵不安全”。


    我抬起頭,隨口說道:“沒事,陳伯遠送我們迴來的”。


    聽到這不以為意的話,雲昊厲聲說道:“你已經定過親了,還是不要和旁的男子走的太近”。


    “哥哥,你在說什麽,好多人的,又不是隻有我們,你不信可以問雲夢”。我極力解釋道。


    “你…”雲昊還要開口說教,被顧時錦拉了下胳膊,便停下了。


    “你哥哥也是關心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顧時錦緩緩開口道。


    “哦,我知道了”。我隻悶聲吃著飯,他們說什麽,我隻是應著,搞不懂在擔心什麽。


    “公子,有位陳將軍派人送來了一隻羊”。門口的家丁來報。


    “送羊幹嘛,讓她放嗎?一隻太少了”。哥哥指著我,沒好氣的說。


    這話卻引起顧時錦咯咯的笑聲。


    “不是,是宰好的,說是西北的羊肉好吃,送來給我們吃的”。那家丁還在解釋。


    “不要,讓他們哪來迴哪去”。雲昊有些不耐煩道。


    “不行,送廚房去。哥哥你不知道,這肉真的好吃,我昨天就吃了好多。你不吃,顧姐姐肯定喜歡的”。說完,我朝顧姐姐使了個眼色。


    “西北的羊肉呀!那一定很好吃”!顧時錦聽到肉,眼裏都放光了。


    雲昊有些動搖了,因為他知道顧時錦近來口味變化大,尤其饞肉,隻不過日常的吃食,來來迴迴就那些,早都厭煩了。


    看著哥哥沉默不語,我立馬讓家丁送去廚房。哥哥還想抬手攔著,沒想卻被顧姐姐拉著。他隻好手扶額頭,無可奈何道:“真是見肉眼開”。


    我跑出去看到大楊,讓他給陳伯遠帶句話,“多謝,還有再有好東西一定要記得喊我”。大楊看著眼前的這位小姐,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了聲告辭便走了。


    午膳,廚房做了清燉羊肉,果然香味彌漫整個家裏,顧姐姐也破天荒的多吃了些。她嘬著肉,看我吃著菜,便問道:“妹妹怎麽不吃”?


    “我昨天在他家吃了很多,今日不想吃了,姐姐你多吃些”。我隻淺淺喝了點湯。


    這兩天頓頓都有肉,眼見著顧姐姐的瘦削的臉,圓潤起來,這下哥哥又在擔憂,怕進補的太多,上火,又勒令廚房隔三五天做一次,好在隻有一隻,也吃不了幾天。


    這天午後,陳伯遠的侍衛大楊過來說,陳將軍邀我帶他逛逛錦繡城。想當年在臨州,他也經常帶我出去,騎馬,抓魚,看花燈。在錦州生活了幾年,我自認比較了解,便欣然應允。


    我們漫步在大街上,攤販賣力的吆喝著,也有討價還價的。熱氣騰騰的小吃,香味四溢的茶水,糕點鋪子的甜膩,裹挾著冷氣彌漫在空氣中。


    “這錦州城不愧是皇城,還真是熱鬧,吃的玩的這樣多”。陳伯遠還是一如既往穿的很少,雙手背後,四處張望著。


    “平時都是這樣熱鬧,等過年或是元宵節時,更熱鬧。長街上都是花燈,亮如白晝,還有漫天的孔明燈…”我興致勃勃的介紹著。


    “孔明燈?”陳伯遠強調了一下,似有想起了什麽。


    “嗯,這的孔明燈也多,那邊街邊有條小河,經常有人放。”我踮著腳,指給陳伯遠看。


    陳伯遠想起以前,臨州佛誕燈會,他們也一起放孔明燈,記得那時他寫的是“丹心寸意,愁君未知”。她想必還是不知道,怕是早都忘了。看著她描述著燈會的盛況,想著這些年真是錯過了很多,如果不從軍,那一定是另一副光景了。


    “哎,你在想什麽”?我看他不走,喊他也沒反應,直接拍打了下他胳膊,試圖將他喚醒。


    “哦,沒什麽?聽你說這裏的燈會那樣熱鬧,我今年也可以一睹這場景了”。陳伯遠迴過神來,會心一笑。


    “哦,迴來這些天了,怎麽沒見陸景宸”。陳伯遠終是問了出來,他想陸景宸肯定沒在錦州,要不然早就找上門來了。


    我隨口迴道:“他去了江州,算算日子,這兩天就該迴來了”。


    陳伯遠猜的沒錯,這麽快就要迴來了,也不知道我倆見麵會不會分外眼紅。


    “陳伯遠,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定親了”。我開心的與他分享著。


    陳伯遠愣了一下,他早知道這件事,但是今日從她口裏說出,還是有些驚訝。但他還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咧嘴一笑,說道:“恭喜你們,定親喜酒沒喝到,成親的喜酒一定要喝”。


    “你當然要來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眨了眨眼,想起以前說的,你是我的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的那種。


    我們眼睛對視了一下,都哈哈大笑起來。


    “走吧,今天我請你吃飯,我說過,你平安迴來我定要好好請你”。我踮腳勾起他的脖子,勒著他,向前快走著,一如之前,他說帶我去吃好吃的,我開心的樣子。


    “你先放開我,飯還沒吃上,直接鎖喉了”。他試圖掙開我的胳膊,見我沒有反應,又繼續嚎道:“你說的請我哦,那我今天要吃最貴的”。


    “吃吃吃,想吃什麽點什麽,今天我雲老板付錢”。我儼然一副綠林好漢豪氣的樣子,還不忘拍拍他的前胸,竟引得他一陣咳嗽。


    陸景宸一行,終於從江州迴來了,他們在城門口分別,各自先迴家休整,等第二天再去翰林院歸整。


    他穿過大街,拐進巷子,遠遠的看見那個宅院。他勒了韁繩,下了馬,家丁快步走上前來說:“陸公子迴來了,眼下小姐沒在家”。


    剛跨上幾步台階,便停下腳步,迴頭好奇的問:“不在?去哪裏了”?


    “不知道,小姐沒說。”陸景宸看著今天天氣好,想必她在家呆不住,出去玩了。


    他轉身走下台階,慢騰騰的說:“那我就先迴去了,晚膳我過來吃”。


    那家丁彎腰恭敬的迴了聲“是”。


    陸景宸迴了家,命人準備了熱水,沐浴後先休息一下,天黑總會迴來的。外出這些天,公務繁忙,又日夜兼程趕路,著實有些累了,很快便睡著了。


    外麵天漸漸暗了,易安在門外輕輕的喊了兩聲“公子”,屋內的人沒有反應,想來是最近累壞了。過了一會,敲門又喊了聲,這才聽到裏麵的聲音,問:“可是芷蘭迴來了”?


    “不是,是雲公子差人請你過去”。易安在門口迴道。


    “知道了”。陸景宸緩緩坐起身來,揉捏著眼角,這一覺睡得真沉。


    飯菜剛端上桌,陸景宸便走了進來,禮貌性的問候了一下,直接落座。


    他看著桌上的飯菜,直接調侃道:“今天這麽豐盛,是要給我接風洗塵嗎”?


    “是呀!近來真是辛苦你了,我這心裏真是有些過意不去”。雲昊一邊說著,一邊還捶胸頓足。


    “時錦,你近來怎麽看著圓潤了不少”。陸景宸沒有理會雲昊,轉頭看向顧時錦說笑道。


    “多虧了妹妹,近來胃口很好”。顧時錦倒也不惱,反而十分滿意現在的狀態。


    “她,她能幹嘛?對了,怎麽不見她,她還沒迴來”。陸景宸有些不解,轉而問雲昊。


    雲昊聳聳肩,搖搖頭,沒有說話,忙著給顧時錦舀著熱湯。


    “她在外麵忙什麽,天黑還不迴家”。陸景宸吃著飯,還不忘念叨。


    “我是管不了她了,以後你好好管教吧”!雲昊已經放棄調教了,直接扔給陸景宸。


    “好好,我管我管”。陸景宸聽到這話,立馬笑著應答。


    “隻怕是她管你吧!”顧時錦突然冒出一句話,還撞了下雲昊的胳膊,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你家換庖廚了,今天這肉還挺好吃的”。陸景宸也不接話,話鋒一轉說道。


    “好吃那你就多吃點”。雲昊無奈的說道。


    “陸景宸,你知道這肉是怎麽來的嗎”?顧時錦慢悠悠的問道。


    “不是買的嗎?難不成誰家送的”?陸景宸看著他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很是疑惑。


    “我說這就是別人送的呢”?雲昊看著陸景宸驚訝的表情,而後又說道:“這是有人專門送的西北那邊的”。西北兩字咬的極重,那倆一副好戲的表情。


    “難不成…”陸景宸愣了一下,如鯁在喉。他知道陳伯遠要迴來了,覺得自己也沒有擔心的必要,畢竟兩人已經好幾年沒見,不過看來,他還是有些大意了。


    “你還吃得下?”雲昊看著陸景宸似乎沒受什麽影響,不免替好友緊張起來。


    “有何吃不下,他倆屬於酒肉朋友,隻知吃吃喝喝”。陸景宸覺得飯菜索然無味,卻仍然表現的極其淡定。


    “好了,你都不擔心,我們就不瞎操心了,來多吃點”。雲昊長舒一口氣,給顧時錦夾著菜。


    晚膳過後,雲昊還想拉著陸景宸下兩盤棋,陸景宸缺以路途勞頓,要迴家休息拒絕了。


    陸景宸在書房看不進去書,左思右想,還是有些擔憂。便喊來易安問問情況。


    “公子,雲小姐是經常出去,想必是出去玩吧”!易安覺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妄加推斷。殊不知,這話在陸景宸看來,十有八九都是找陳伯遠了。


    他倆已經定親,他自是不會懷疑芷蘭的心意,隻怕是她心裏坦蕩,那陳伯遠有旁的心思。


    他在房間來迴踱步,思忖著要不要見下陳伯遠,卻聽見外麵有人通報說,雲小姐來了。


    她終於迴來了,本來聽到她來找,心裏覺得挺欣喜,轉念一想,還是有些惱怒,忙讓人迴絕道:“說我睡了,讓她迴去吧”!


    “才什麽時辰就睡了,我去看看…”


    “小姐,小姐,公子真睡了”。易安直接攔著。


    我剛迴來就聽到門口家丁說陸景宸迴來了,門還沒進,就直接來找他。什麽情況,竟然該攔著我,我定要看看他在幹嘛。


    看到他房間亮著燈,便指著易安說:“你誆我?他睡了怎麽還亮著燈”。


    易安沒有說話,隻是聳聳肩,無奈的歎了口氣退下了。


    我推門進去,看見陸景宸看著書,微微抬眼,好像並不是很驚訝。


    我剛想質問他為何攔我,不想被他搶先一步道:“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我出去玩了”。我隻顧自己笑嗬嗬的迴答著,全然沒發現陸景宸神情不對。


    “哦,和誰一起”?他一直看著書,語氣很平淡。


    “我和陳伯遠,我們就在街上逛了逛,然後去吃了飯”。我隨口說道,不曾想,書後麵的那張臉越來越難看。


    我坐在他旁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他不在的這些時日,所發生的事情,他隻是聽著,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我說完後,隻覺周圍很安靜,隻餘我倆的唿吸聲,我疑惑於今天他的異樣,便問道:“景宸,你今天怎麽不說話”?


    他放下書,掰過我的肩膀,鄭重的說:“我以前就說過,讓你離陳伯遠遠點,你為何不聽呢”?


    “為何要離他遠點,他是我在臨州除你之外,最好的朋友”。我迴道。


    看他不說話,我又說道:“我們很久沒見了,他從軍的這幾年我很擔心他的安危,如今他平安迴來,那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不行”。陸景宸厲聲說道。


    “為何”?我連忙質問他。


    “不行就是不行”。陸景宸也不解釋,隻是堅持著自己的原則。


    “陸景宸,你不相信我?我也有交朋友的權利,難不成整天都圍著你打轉”?我也有些生氣,覺得他實在是有些過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他,你當然可以有朋友,但是他陳伯遠不行”。陸景宸降低了幾分語調,耐心的說著。


    “那你早知道他要迴來,不同我說,是怕我去找他?”我問。


    “我不是故意瞞你,是沒找到機會說”。陸景宸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其實還是有私心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相信我,以前是,現在也是”。理智衝昏頭腦,一股腦兒說完後,就走了。


    陸景宸看著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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