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日,夜裏寒涼如水,院中一排排矮樹幾乎隻剩下禿枝,唯餘三兩片翻卷著的褐色枯葉搖搖晃晃掛在枝頭,仿佛風一吹就要落下來似的。


    趙瑾把趙蘭溪安頓在自己院中一處僻靜的房間裏,又命吳清派心腹守在門外,不準旁人靠近。趙蘭溪放心不下嚴聽瀾的安危,就在趙瑾欲迴房歇息時,她忽然站起身來說:


    “關於沈家的事,我知道的都已經全部告訴你了。至於聽瀾小姐,我隻能先讓她跟著你,還希望國公爺能夠對她多加照拂。”


    趙瑾轉過身來,和趙蘭溪對視了片刻,卻又坐迴圈椅中,似是不急著離開了:


    “多加照拂是應該的,不過若是我還有需要請你出手的地方,我希望你可以不吝相助。”


    “這麽說,你開了新的條件?”


    趙蘭溪盯著趙瑾漂亮的眼睛,沉聲問道。趙瑾倏地一笑,垂下眼眸說:


    “怎麽能算是新的條件呢?當初我們不是談好了嗎?你助我成事,我順便幫你給嚴默報仇。今後我請你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不該拒絕我才對。隻是如今老天爺助我,讓我手裏突然多了一個嚴聽瀾……”


    “多了一個拿捏我的籌碼,對嗎?”


    未等趙瑾說完,趙蘭溪便替他說出了後麵的話。


    十年了,趙瑾一點點都沒變。


    “我並沒有說過這次迴去之後就不再幫你做事了,你犯不著拿聽瀾小姐來敲打我。”


    見趙蘭溪這樣說,趙瑾笑道:


    “那就好。我現在就有件棘手的事,希望等你過兩天傷勢漸好之後能幫我去做。趙璃夫婦被軟禁了許久,他們出不來,我們也進不去,我想請你找個時機去趙璃府上走一趟,幫我送些名貴的藥材,免得他們父子二人的身體扛不住。”


    誰知,趙蘭溪聽了他的要求之後卻說:


    “你要我助你成事,分明是指楚王那件事,可這件事跟楚王有何關係?”


    “你什麽意思?”


    “國公爺,我說過,忠仆不事二主,我終究都是嚴默的人,你想不痛不癢地就把我請出山,可能嗎?”


    趙瑾笑了笑,隻心平氣和道:


    “這麽說,隻要是和楚王無關的事,你都不肯替我做?”


    “不錯。隻有楚王大業功成,嚴大人才能沉冤得雪,我犯不著為你去做其它不相幹的事。”


    “開個條件吧!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做得到。隻是你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了,你如今見識的多了,眼界自然高了,胃口也大了,不是那麽好哄的了。”


    趙瑾微微笑著,臉上看不出半分的憤怒。趙蘭溪聽了這話,隻警惕地看著趙瑾說:


    “我要求每個月都和聽瀾小姐見上一麵,我現在不會再相信畫像了。我必須要親眼見到她過得好,才能幫你辦別的事!”


    趙瑾顯然是覺得這個條件難度有點大,於是還價道:


    “一個月一見有些太頻繁了吧?你自己不覺得害怕嗎?你就不擔心暴露嗎?”


    趙蘭溪則挑了挑眉梢,不懈道:


    “那是你的事,你要負責保證我和嚴小姐不會被旁人發現。該怎麽做你自己想辦法,當然,我和嚴小姐無論是哪一個出了事,日後可都不會有人像我一樣既能幫你做事,又一定不會背叛你了。你在江湖上可隻有我這一個嫡親的妹妹,你要學會珍惜,明白嗎?”


    趙瑾被堵得一時語塞,他隻得耐心地衝趙蘭溪解釋道:


    “蘭溪,你知不知道皇上軟禁趙璃可能就是想把他活活困死在府裏?皇上想把趙家各個擊破,若是讓他在趙璃身上得了手,他遲早會收拾了咱們國公府,國公府要是倒了,對你和嚴小姐又有什麽好處呢?”


    趙蘭溪聞言,麵色微怔,趙瑾以為她會改變主意,誰知趙蘭溪卻道:


    “之前不是說好了嗎?隻要你能幫我找到嚴小姐,日後你若不保,我會救下你的孩子,給趙家延續香火。如今你已經幫我找到了嚴小姐,等國公府倒台那日,我自會把你的孩子和嚴小姐一並帶走,至於你,安心赴死便是!”


    “……”


    她還真就把後路都提前鋪好了。


    趙瑾沉默了良久,直到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口氣慢慢順暢了,才強擠出一抹笑容,一字一頓地慢悠悠地開口道:


    “你說得對,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辦事的態度,我怎麽能不痛不癢地就讓你為我去冒險呢?”


    他站起身來,抖了抖廣袖,負手而立,接著說:


    “就按你說的辦,日後每個月我都會想辦法讓嚴小姐和你見上一麵,但是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拒絕我指定的任何一件事。蘭溪,你可不要壞了江湖規矩。”


    趙蘭溪微微頷首,似是對趙瑾非常滿意,遂態度恭敬道:


    “趙璃的事我記下了,事成之後,我怎麽聯絡你?”


    “城東的一品香茶樓是趙家的產業,如今是趙璿在打理,掌櫃的姓韓。你直接找到韓掌櫃,就說是從杭州而來,給二爺送貨的。到時候,自有人去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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