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的馬車轆轆駛向皇宮,車內舒然懨懨地靠在趙寧川肩上,半眯著眼,實在是沒有精神,連那特意精心上的胭脂都掩蓋不了倦色。


    趙寧川見她這副模樣,有些心疼,握著她的手說道:「要不你歇一會兒?」


    舒然輕哼了一聲,不去理他,這時候知道她需要歇息了?有什麽用?現在歇息隻會亂了妝容,況且車上實在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趙寧川伸手替她揉著額角的太陽穴,力度適中,舒然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別生氣了,嗯?」趙寧川輕聲道,「你知道的,我……嗯,也不能全怨我的。」


    「不想和你說話。」舒然閉著眼睛說道,累是一個原因,再則就是不想聽他那瞎扯的話,哼,她可算終於明白了李氏給她那小冊子的意思,果真如她所言那樣,女人啊,還是得自己對自己好點,別指望丈夫了。


    趙寧川摸摸鼻子,自知有些理虧,也不再說話,隻是更周到地服侍著,小心討好。


    皇宮依舊如以前那樣,高大巍峨,平坦的宮道幽長深遠,兩側高達數丈的宮牆仿佛壓在人的心頭,喘不過氣來。這皇宮,千百年來朝代更迭,隻有它風風雨雨地依然矗立,積累下沈厚的歲月和威嚴,教人生不出一絲反抗的想法來。


    皇帝下了早朝便迴了養心殿,原本他此時應該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可今日肅王夫婦要進宮謝恩,史官、禮部、宗人府的官員都得在場記錄,然後宗人府將舒然的名字正式記錄在宗冊上,大晉隻有太子大婚才能開太廟祭祖,其餘王爺、皇子都是以這樣的形式記錄。


    舒然下了馬車,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疲憊,她精心補了妝,倦容已經被精致的妝容掩蓋,嘴角更是掛著一絲嬌羞的淺笑,惹得趙寧川忍不住又看了她好幾眼。


    兩人相攜著走上長長的台階,門外的公公見了,連忙高聲通報:「肅王、肅王妃到……」


    直到裏麵的公公出來傳話,兩人才走了進去。


    這是舒然第一次來養心殿,眼睛雖然不敢四處亂看,但餘光卻是看到了殿內牆壁邊上的擺設,不似宮中慣有的富麗堂皇,反而是名貴內斂,不見鮮豔之色,布置也是以養心為主,所擺的植物、燃的熏香,都是具有清心寧神功效的。


    「兒臣(兒媳)參見父皇,」舒然隨著趙寧川跪下,頭顱微垂,目光隻盯著自己的手,剩下的話就全是趙寧川的了,「兒臣大婚,特攜新婦前來謝恩,願父皇長壽安康,大晉千秋興隆。」


    舒然聽他終是說出了這句話,心裏總算舒了口氣,為了讓他說這麽一句,她可是犧牲不少,被占了不少便宜呢。


    雖然這些話很空,皇帝也聽膩了,但她不願他在大麵上再被人說道,一句話能解決的事,為何不做?省去將來許多麻煩。


    趙寧川與皇帝的關係她也略微知曉,兩人關係很僵,讓他說這樣的話其實他是很不願的,隻是她也知曉,如今的皇帝在趙寧川心中,恐怕就是個陌生人的地位,什麽都無所謂了,他雖然不願,但說了也不會有什麽不自在的。


    「免禮,」皇帝目光微抬,看了案前跪著的兩人一眼,「賞。」


    舒然心裏一頓,這口氣……怎麽像是在賞下人一樣?她與皇帝沒什麽交集,實在是做不到知己知彼,此時腦袋也有一瞬間短路了,直到公公將托盤呈在她麵前,她才迴過神,隻好叩首謝恩,然後接過托盤。


    舒然隨著趙寧川站了起來,看到了他嘴角的一絲冷笑,心裏一疼,這樣的情景,不知道上演過多少迴了吧?比之更激烈的肯定還有,多到在他的心裏已經激不起什麽漣漪,隻剩下譏諷的冷笑。


    如此一想,倒有些愧疚起來,以後……他不願的事情,還是不要強迫他了吧?若是有什麽不妥,她來描補就好。


    史官和禮部官員在一旁「唰唰」記錄著,但寥寥幾筆過後,卻不得不停了下來,微微抬眼看著殿內的三人,氣氛……靜得可怕,皇帝那一句過後,就再也沒有說話,埋頭用朱筆處理著政務,而肅王殿下悠悠品著茶,仿佛那是世間珍品一樣,而肅王妃則一直低著頭。


    「嗒……」史官筆尖的一滴墨落在冊子上,在寂靜的殿中十分明顯,史官大駭,正要下跪請罪,卻見皇帝已經抬起了頭,朝肅王問道:「何時歸去?」


    趙寧川放下茶盞,握住舒然的手,才朝皇帝說道:「父皇莫急,我們待迴門過後就走,這麽短的時日,塞北不會有什麽問題,您手下還是有些將才的。」


    舒然從未體驗過趙寧川的毒舌,而此時他與皇帝說話字字都在戳皇帝心窩。還是有些將才的?這是說他手下無能人可用麽?


    舒然微一抬眼,就見皇帝雖然變了臉色,但卻是沒有發作,隻是目光冷冷地望著他,「看來這些日子,還是沒有把你磨得圓滑一點。」


    趙寧川笑而不語,舒然在這裏沒有說話的份,隻能乖乖地坐在他旁邊,任他說什麽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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