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要帶她來塞北,即便再怎麽擔心、不舍,舒家人還是十分信任地把人交給了他。


    舒然把頭靠在他肩上,忍住快要掉出的眼淚。他不說,她也知道家裏人都操心成什麽樣了,她們以前可是連她打個噴嚏都要焦心的,何況如今中毒?


    「我要寫信給他們。」舒然抬頭說道。


    趙寧川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說道:「我每半月都寫一次的,把你的情況告訴他們,如今你醒了,我晚上就寫信連夜送迴去,讓他們安心。」


    舒然點點頭,心裏的傷感消散了些,這才想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問題,忙問道:「每半個月寫一次?我、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啊?」


    趙寧川的心情已經平複,不再像剛剛那樣的激動,聞言垂眸睇著她,似是埋怨又似後怕地道:「也不久,四旬而已。」


    四旬?四十天?


    這麽久啊……


    舒然眨眨眼睛,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地說道:「那麽久啊,真真辛苦你了。」


    他定是一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才會消瘦成這副模樣。


    「你先好好睡一下吧,反正我醒了,應該不會再昏迷過去了,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了?」舒然伸手碰碰他下巴上的胡茬,柔聲說道,「再說了,你自己身子好了,才能好好照顧我不是?」


    趙寧川本想拒絕,這樣的日子以前都是家常便飯,他受得住,隻是看著她眼中濃濃的關切,卻不忍拒絕,「好,你也再休息一會兒?」


    舒然點頭,雖然昏迷了這麽久,可剛剛醒來,她的身子還很虛弱,又說了許多話,此時已經疲倦了。


    趙寧川把舒然安置好,放下紗帳,自己又躺到那張軟榻上,閉著眼睛,卻直到舒然睡去,他才放鬆心神,安心而眠。


    塞北的天氣,比京城差多了,風力強勁,刮在臉上就如刀割一般,有時候還含著些細小的沙粒。且晝夜溫差很大,早晚都得穿得厚實些,白天卻又要穿得輕薄,有時還需要搖扇,如今已經六月份,這樣的特點越來越明顯,舒然十分不習慣,不過還好,倒沒有出現多嚴重的水土不服症狀,隻是胃口有些不好,但舒然認為,那大部分是喝藥導致的。


    舒然並不是多麽嬌氣的人,也不怕喝苦苦的中藥,但岐老配的藥味道實在怪異,居然是酸、辣、苦幾種味道交織在一起,並且藥效來的很強烈。


    岐老說,她中的這種毒,以前都沒見過,但在她昏迷期間,他放了她的血去研究,再仔細觀察了她的種種症狀,覺得這應該是一種使人的體能漸漸衰竭,、年紀輕輕就會如老嫗一般枯朽的慢性毒藥。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延緩它的藥效,這在舒然昏迷期間就已經完成,他用了一種具有吸附功能的草藥,慢慢地將那些毒素聚集在一處,最後再想辦法排出體外。


    而第二步,就是刺激她感官。舒然醒來之後,對疼痛的感知比以前弱了許多,所以現在喝的那些藥,喝過之後,耳朵、眼睛、皮膚都會刺痛,不過還好可以忍受。


    為了早日解毒,恢複健康,舒然願意配合所有的治療,區區喝藥算什麽?


    可是……頓頓把藥當飯吃,十分影響食欲的啊!對著那些大廚做出來的美味佳肴,真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強逼著自己吃,也是味同嚼蠟。


    岐老也的確如肅王所說,是個十分有能耐,又能為常人不能為的人,之前舒然好奇他怎麽研究自己的血液的,結果岐老的大徒弟惜字如金地給了三個字:「察、聞、嚐。」


    好吧,舒然不得不佩服,古人沒有那沒多的檢測儀器和方法,最直接的也就是用眼睛觀察顏色、用鼻子聞味道、用舌頭嚐味道,這些可就憑真本事了,知識、經驗的積累是前提,最重要的還是膽色,有多少人有膽子去嚐有毒的血液?


    舒然對岐老十分尊敬,雖然這老頭話少得可憐,那兩個徒弟,大徒弟和他那性子簡直是複製的一樣,小徒弟因年紀小,還活潑一些,童言童語很可愛。


    舒然在屋子裏休養了六七天,實在是悶不住了,加上身體已經好很多,不再有氣無力,所以想到院子裏透透氣。


    趙寧川仔細詢問過岐老,知曉這樣不會有什麽影響時,才允許丫鬟們每日下午時扶著她出去走走——因怕舒然說小廝出入內院不好,趙寧川就買了八個丫鬟過來服侍,全都給了舒然,自己一個也不要,這些丫鬟能進來,身世、能力都是沒問題的。


    舒然每日有了放風時間,出來透透氣,就覺得自己腹中的濁氣都一掃而空一樣,隻是,必須帶著麵紗,風沙實在太大,她怕吸入灰土,也怕把皮膚吹粗糙了。


    這幾天下來,舒然看這幾個丫鬟,都是皮膚較黑,且有些粗糙,顯然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她才不要這樣呢。


    「這院牆有些矮啊。」舒然被兩個丫鬟扶著,在院子裏轉悠著,看那院牆比中原的矮了一截,且牆體很厚,連房屋這些都少有高大的,最多的也就三層,且是占地麵積很大、底盤很穩的那種,想來都是因為風力太大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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