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澤愣怔了許久,才忽然反應過來,連忙後跳開十數米遠,緊張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那個五級魔靈師在哪兒?”


    瞳靈翻著眼珠子想了會兒,就說:“你說我師父啊,他……就在附近守著呢,等你出去,你逃不掉的。”


    九澤僵住了,似乎很忌憚滄瀾。


    沒辦法,被人打碎成那副模樣,他也不想的,說沒有陰影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於瞳靈,九澤很明確的告訴獵巽:“喂,這個女孩你別動!”


    瞳靈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獵巽站在不遠處一直沒動,他的眼神沉落在月色的陰影中,也辨不清是什麽神色。


    瞳靈看他們的樣子,恍然篤定道:“哦,我知道了,你們倆該不會都是教徒吧?”


    九澤頓了頓,笑了,自我介紹道:“對了,還沒跟你介紹過吧,我是魔神教會第四十四任教徒——九澤。”


    獵巽很沉默,但在迎上瞳靈的視線時,他開口道:“第三十任教徒——獵巽。”


    瞳靈不禁汗顏,還真是啊!這麽說來,她一個人要對付兩名教徒?過分了啊!


    不過看他們也沒有要跟她動手的樣子,瞳靈便本著友好的態度,又在石台上坐了下來,招唿道:“要不,咱們商量一下?我是幫尼桑斯坦國的國主來保護他的小女兒的,獵巽就別執著人家小公主了唄,九澤你也別跑了,跟我迴衛靈組織唄。”


    獵巽沒說話,九澤甚至想笑著罵她愚蠢。


    九澤:“你覺得我們會答應嗎?”


    瞳靈兩腿一伸:“那你們想怎樣吧!”


    反正讓她跟兩個教徒打架,她肯定是打不來的,她連魔女都抓不住,怎麽抓九澤?


    獵巽不明白:“西莉亞公主呢?她在哪兒?”


    見這人還執著人家小公主呢,瞳靈忙勸道:“別忙活了,你要找的是西莉亞公主,那人可不是你的西莉亞公主,她是喬丹娜公主。”


    “你騙我!”獵巽不信,頓時全身冒起了絲絲金色的氣息,“我是不會認錯她的,我記得她的頭發、她的眼睛……她的模樣!”


    “等等等等,你憑什麽認為人家喬丹娜就是你的西莉亞公主呢?你總得有證據吧?口說無憑啊!”瞳靈趕緊叫住了他,好好說話,別打架。


    獵巽果然慢慢冷靜下來,他思索了片刻,道:“她是個善良的公主,當我在街頭流浪的時候,是她給了一塊麵包,並給了我一些金幣,給了我加入騎士團的機會……她與人為善,不管過去多少年,都美麗的像個太陽,她……”


    眼看他要開始述說自己的迴憶了,瞳靈忽然打斷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麽時候的事?”


    瞳靈沒忘記,師父說過,魔靈師的靈氣和魔神教會的魔氣是可以讓人維持年輕容貌的,所以瞳靈很懷疑他的記憶是否和現在對不上。


    獵巽沉默了片刻,卻是應了句:“不知道。”


    瞳靈:“……”


    九澤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幫忙道:“十年前吧,你這家夥是被主教大人選擇的繼位者,十年前你才加入魔神教會的。”


    瞳靈摸著下巴分析道:“如果是十年前,那喬丹娜十年前也才四歲吧?以尼桑斯坦國主那副護女心切的樣子,他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接觸什麽流浪漢?如果十年前你所認識的西莉亞公主就是十四歲的模樣,那麽她現在應該已經二十四歲了,你就算要找,也不該去找喬丹娜啊!”


    瞳靈分析的很有道理,九澤都忍不住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然而獵巽卻像是瘋了一樣,怒喝著:“住嘴!住嘴!住嘴!”


    瞳靈無語的瞥著他,這就破防了?


    不過她挺好奇的,因為獵巽帶她走的時候確實很小心翼翼,他並不想傷害他口中的“西莉亞公主”,那麽他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想要帶她離開的呢?


    “說說吧,你為什麽要帶走西莉亞公主?她沒有祈求你來帶走她吧?你自以為是的帶走她,合適嗎?”瞳靈饒有興致的跟他聊了起來。


    九澤還是第一次見魔靈師願意和教徒聊天的,對瞳靈的印象也越來越覺得有趣了似的,嘴角下意識地上揚,但又立刻反應過來似的,抿了抿唇,嚐試讓那弧度消減下去,隨後挑了塊石頭也坐了上去,等著吃獵巽的瓜。


    獵巽咬牙道:“她說過!她跟我說過,希望我能帶她走!”


    ……


    在獵巽的記憶裏,騎士團不是那麽好進的地方。


    雖然西莉亞公主很善良,她主張著為民生背負榮耀的理念,試圖讓自己身邊的貴族小姐們能跟她一起去騎馬、去學習劍術、去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體會平民的辛苦,為平民尋求解決這些在生活中會讓他們感到辛苦的法子……但她所有的行為對於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來說,就是個奇葩。


    她們在乎的是身上精致貴重的衣裳、首飾,她們學習彈琴、書畫,隻是為了陶冶情操,好與同為貴族的人交流心得,找到一個共同的話題,讓彼此的聊天更快樂而已。


    那些貴族的公子們辛苦修煉劍術、長槍,也隻是為了爭個騎士的頭銜,成為皇家騎士對他們而言是榮譽的象征,是家族地位的保障,並非為了保護弱小,在他們眼裏,該保護的隻有貴族和皇家的人,因為隻有保護他們,才能得到既有的利益,保護弱小隻能得到對方的一句感謝,其它的什麽也沒有,甚至還會被那幫弱小的家夥像寄生蟲一樣的攀附上。


    他們覺得平民是理所當然的存在,沒有他們,哪裏能襯托自己的高貴呢?所以幫助平民這種說法,對他們而言隻是一種施舍,一種帶有利益的交涉,可以幫,但不能給予太多。


    所以獵巽在西莉亞公主的推薦下進入騎士團這件事,對整個皇家貴族而言都是格外令人震驚的,不過西莉亞畢竟是公主,所以也沒人敢多說什麽,大家隻當他是被西莉亞那個奇葩給看中了而已,也沒有人把他當迴事。


    他進入騎士團後,努力學習劍術和槍法,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看下等人的鄙夷和不屑看他,他不在乎,他隻想學好了能晉升至西莉亞公主的身邊去,他想保護她。


    哪怕騎士團的人再怎麽嫉妒他的、嫌惡他,甚至用言語和肢體欺辱他,試圖用各種手段逼他離開騎士團,他也一直默默隱忍著。


    後來,他在一次皇家遊獵的機會裏,再次遇見了西莉亞公主。


    她一身紅衣,就像是驕陽下渾身散發著光芒的傲人玫瑰,騎在馬背上英姿颯爽,拉弓、射箭,精準度足以超越在場的所有男人!


    大家都被她驚豔到了,有不少人傾慕她,甚至還有鄰國的王子向她發出求婚的邀約。


    騎士團的人推搡著他,對他說:“看到沒,那才是足以匹配西莉亞公主的男人!你這個街頭撿來的垃圾,連給人家西莉亞公主提鞋都不配!”


    獵巽沉默著,其實他心裏一直都清楚,他是地上的一灘淤泥,西莉亞則是天上的太陽,他隻能瞻仰,不可觸及。


    直到那天傍晚。


    他在湖邊一棵斜倚在水麵上的大樹旁再次遇到了西莉亞公主,她坐在樹幹上,玉白的腳丫子踩著冰涼的水花,獨自望著天空發呆。


    他誠惶誠恐地連忙向她低頭打了聲招唿:“西莉亞公主!”


    西莉亞迴頭看了他一眼,雖然時隔多月,但她還是認出了他,笑著招唿道:“是你!”


    說著,西莉亞就速度爬了起來,拾起一旁的鞋子,光腳踩著樹幹“噠噠”的朝他跑來,獵巽心口一慌,下意識地朝她張開雙臂,想要接住她,生怕她會掉到湖裏。


    西莉亞笑著從樹幹上跳下來,借著他的臂膀穩穩著地。


    獵巽臉色一紅,但又覺恍惚,好似做夢一樣,直到看到西莉亞正好奇的打量著他,這才慌忙撤迴雙手,連忙朝她單膝跪下,俯首誠懇致歉:“對、對不起!冒犯了您!”


    西莉亞失笑,她擺擺手:“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快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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