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嫣帶著翠瑤去取了電報。


    [祁嫣。


    自華浦一別已有數日,從前不覺得一日三秋有多麽特別,認為那是文人咬文嚼字說的酸腐話,今日切切實實體會了其中的漫長。


    我這裏很順利,希望你一切都好。


    江策。]


    祁嫣看著方方正正的文字,腦海裏便浮現了江策的模樣。


    那筆挺的身姿,含笑的眼睛,帶著美人尖的俊逸麵龐寫滿風流恣意。


    祁嫣將電報紙折好,本想留著,思來想去還是在迴去的路上找個隱秘的地方燒了,眼下的局勢不適合留這些東西。


    昏暗的角落中,火焰將電報紙吞噬。


    “太太,您為什麽不迴電報啊?”


    “不讓他分心了。”祁嫣將灰燼撥弄了一番,確定沒有留下文字後道:“迴府吧。”


    她在街上閑逛了一會,買了兩件新衣裳,慢慢悠悠迴到司令府。


    剛進門,管家便恭敬地迎上來:“太太,司令在廳裏等您呢。”


    “知道了。”


    如今夫人被掃地出門,五姨太足不出戶,錢管家隻能討好祁嫣了,他一掃之前不屑的態度,變得極為恭敬,哪怕祁嫣態度冷漠,他也跟沒看見似的笑著。


    “去哪了?”江楚霄麵色不悅,他隻是小睡一會兒的功夫,她居然就跑出去了。


    “買了兩件衣服。”祁嫣款款走到江楚霄身邊坐下,“這才多久,司令就想我了嗎?”


    “是啊,而且我還打算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啊?可不能是像上次那種晚宴,太亂了。”她抱怨著,委屈地低頭。


    江楚霄哈哈一笑,攬住她的肩,“你放心,這次不是什麽晚宴,隻是一個普通的飯局,我要帶你見個大人物。”


    “誰啊?”


    “北原拓海,負責搜集全省的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情報的總顧問。”江楚霄靠著沙發,冷冷一笑:“他想要我這邊的軍事情報。”


    祁嫣靠在江楚霄搭在沙發的胳膊上,“那司令打算給嗎?”


    “肯定是給的,隻要他承諾能讓我當上大總統,給幾個軍事情報不是問題。”江楚霄濃厚黑眼圈上麵的雙眼透著陰寒。


    祁嫣的手不自覺握緊。


    江楚霄一心想稱王,一旦他把軍事情報交給日本人,附近幾個省必然淪陷。


    屆時,這就是一條通往全國暢通無阻的大路。


    祁嫣心裏著急,也不知道北伐軍什麽時候能打上來。


    她不能讓江楚霄和北原拓海合作。


    下午,正陽大飯店。


    飯店門口人群熙來攘往,絡繹不絕。


    祁嫣穿著一襲靛藍色旗袍,特殊的裁剪設計使腰臀部位格外突出,旗袍上繡著大片白玉蘭花,纖長的花瓣在胸口綻放,惹眼至極。


    她每邁出一步,身上的布料輕微飄動,上麵繡得花瓣好似飛舞起來似的。


    她盤起來的頭發上,鬆鬆垮垮別著一根木簪子,好似隨時都能掉下來似的,簪子上點綴著白玉,清秀雅致,襯她肌膚勝雪。


    飯店進出的人都不禁側目,看向這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走進飯店的雅間,祁嫣見到了這位顧問,北原拓海比她想象的要年輕許多,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麵容幹淨,眉宇間透著精明。


    江楚霄由於致幻藥成癮,現在離不開祁嫣,今天的飯局雖然重要,但他也有點炫耀的意思,刻意將她帶在身邊。


    他讓警衛員孫章守在門外,帶著祁嫣入座:“北原先生,這是我的妾室,祁嫣。”


    北原拓海身邊隻跟著一個助手,甚至連個翻譯都沒帶,但他可以流利地說出中文:“你好,祁小姐。”


    祁嫣笑著點了點頭,腦海裏和係統溝通:能查到他的相關資料嗎?


    d77:【查不到,而且北原拓海與目標的交易尚未達成,目前不屬於關鍵人物。】


    祁嫣了然,她也並不急這一時。


    殺死一個顧問,還會有第二個顧問安排進來,與其被動,不如打探一下北原拓海的深淺,若是她可以掌握日軍的動向,說不定能幫到身處前線的江策。


    她籌謀算計之時,江楚霄和北原拓海開始談軍事。


    祁嫣始終垂眸,為江楚霄夾菜,給他們倒酒,一聲不吭。


    二人談話間,北原拓海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江楚霄身旁的女子身上,她有一種無法令人忽視的美,想看不見都難。


    他不由得一笑,這個總司令的豔福真是不淺。


    “那就這麽定了。”江楚霄端起酒杯,與北原拓海達成了合作,在原有承諾的基礎上,北原拓海許諾增添了許多物資資源。


    “合作愉快,江總司令。”北原拓海與江楚霄碰杯。


    江楚霄高興地有些醉了,搖搖晃晃起身,由祁嫣扶著出門,可她終究身子薄弱,江楚霄身軀高大,她扶得有些艱難。


    “孫章。”她喚了一聲,一直守在外麵的孫章立刻過來搭把手,減輕了她的壓力。


    她發絲上鬆鬆垮垮戴著的雕花木簪子,被醉酒的江楚霄不小心碰掉。


    木簪子掉在北原拓海的腳邊。


    他彎腰將簪子撿起來,喊了一聲:“祁小姐,你的東西掉了。”


    她迴過頭,明亮的雙眸閃過疑惑,待看清他手裏的簪子時感謝一笑,用日語說了一聲謝謝。


    北原拓海怔住。


    就連北原拓海身邊的助手也一臉驚訝。


    他下意識迴問:“小姐是特意學過嗎?”


    “不是。”她瞥了一眼外麵,見孫章扶著江楚霄已經出門,才說:“我的家在津和野。”


    聽著耳邊熟悉無比的語言,北原拓海震驚,那是標準的發音語調,甚至帶著一絲本地人才有的口音。


    她是日本人?


    可她為什麽會在總司令府?


    “那你……”


    她暗示性搖了搖頭,眼中帶著警惕與隱秘。


    她接過簪子,重新插在烏黑的頭發上,借著低頭的動作,低聲說:“江楚霄不能信,他是反日分子,我的工作代號是‘君子’。”


    她留下一句話,得體地再用中文和他告辭,匆匆離開。


    北原拓海與助手相視一眼,他神色凝重,吩咐著:“聯係上峰,核實有關君子的信息,如果正確無誤,就停止與江楚霄的合作。”


    “如果有問題呢?”助手問。


    看著駛離飯店的司令轎車,北原拓海冷笑:“那就抓起來,嚴刑拷打。”


    ……


    作為所有情報的總顧問,北原拓海有著其他軍官沒有的聯絡線。


    不出兩日,他就得到了有關君子行動的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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