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敏感地捕捉到眾人不同尋常的反應,對於“申五爺”這個名字或稱號,大家都諱莫如深,薑禾提了一嘴之後,他們竟然沒有討論,各懷心思地選擇了沉默,但是能感受到他們都在有意無意偷瞄自己。


    李柔奇怪地抬頭看著蘇繼銘,眼神擔憂地詢問申五爺的身份。


    蘇繼銘淺淺笑了笑,神情帶著安撫,攬著她迴到沙發邊落座,才開口輕聲解釋道:“申五爺本名叫申如鳳,家裏排行第五。家裏的生意涉及健康、礦業油氣、金融等版塊,和趙鑫家差不多的路子。”


    趙鑫家不是搞投資的麽?不懂~不懂就不問,反正問了也不懂。


    李柔搔搔臉頰,晦澀道:“申五爺名字還……挺秀氣……”跟那張龍傲天的臉不搭啊!


    雖然在古代鳳是雄性,可當今社會很難見到名字帶“鳳”字的男的,更何況中間還用了個如字,不知道他上頭有沒有哥哥叫申如龍。


    還真有,蘇繼銘緊接著說:“他家三個哥哥,一個姐姐,除了他和四哥申如龍接管了家裏生意,其他幾位分散在其他領域,也都是各自領域知名人士。”


    哦吼~按照這個起名風格,前頭怕不是還有申如麒、如麟、如凰?不過李柔沒問,“哦”了一聲,她想知道的不是這些,她好奇地問:“我怎麽感覺你們都有些怕他呀?”


    蘇繼銘低頭看著她bling bling的眸子,閃著八卦的光芒,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意有所指地說:“人沒有軟肋就很可怕。”


    哦~合著我是你的軟肋唄!李柔揪了揪鼻子,嬌“哼”一聲扭開頭不看他,可是嘴角卻ak指頭都壓不下去。


    蘇繼銘也是嘴角噙著溫柔的笑,寵溺地摸著她無情的後腦勺順毛,她忽地迴頭看他,眼睛笑得彎彎的,說:“等我卸貨了,你就不用這麽操心了,就我那戰鬥力一個捶三個妥妥拿捏!”說著還比劃了一個拿捏的手勢。


    見她兇萌的小表情,蘇繼銘輕笑出聲,點點頭表情認真地表示讚同。


    其他人對他們這樣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表示嗤之以鼻,盧澄齜牙:“你們夠了啊!這話題都能聊成情話,你倆怎麽不上天啊?”


    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可以算竊竊私語,大家都沒聽到他們二人在聊什麽,但是從二人的狀態上猜也猜到了,話題必然是從申五爺開始,然後就變成戀愛的酸臭味了。


    “我知道你嫉妒,你不用說了。”蘇繼銘淡淡地瞥了盧澄一眼,眼神裏都是不加掩飾的輕蔑,誰叫你這把歲數還是單身狗。


    盧澄:吸氣~唿氣~咧嘴~笑:“可不是,嫉妒死我了!”


    葉政幸起身,說:“各位,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


    葉民幸也隨之起身,葉君幸穩坐如老狗,衝著兩個哥哥擺手表示:“反正沒我什麽事兒,你們去吧,我留這兒陪妹妹。”


    葉凝春:“大可不必!”


    葉君幸:“別那麽無情。”


    葉凝春:“慢走不送。”


    葉君幸捂心口:“西北風透心涼~~”


    葉凝春捂耳朵:“憋嚎了!”


    葉君幸拿起調羹敲酒杯,“叮~”:“我就擱這兒不走,不行我接著嚎。”


    威脅!葉凝春,敗。


    “您隨意!”


    大哥二哥見兄妹二人雙簧唱完,才提步離開,盧澄客氣,將人送到了門口,返身進來的時候,臉上笑容一收,望向葉君幸,有些嚴肅地問:“你們是來赴申五爺的約?”


    其他人也齊刷刷向他投去了目光。


    葉君幸坦坦蕩蕩地“嗯”了一聲,露出一個“有問題?”的疑惑表情。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申五爺這個人本身就是問題!


    薑禾這時候發話了,她大睜著眼睛,心有餘悸地說:“誒我跟你們講,申五爺盯著小嫂子的樣子不要太嚇人了,真是太倒黴了,上個廁所都能碰上這個人!”


    果然啊!


    眾人聞言均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


    除了蘇繼銘表情更複雜一點,當事人和葉家兄妹則三臉迷茫。


    “謔!你們南方的串兒可真小氣嗨!這一粒兒粒兒的玉米咋串的?”葉君幸抓著一把10人份的烤串,一邊嫌棄得直皺眉,一邊刷刷幾下全擼了。


    葉凝春鄙視地瞪著他:“真磕磣!”


    葉君幸抬了抬眉毛,沒搭理她,八卦地問其他人:“誒!快給我說說那申五爺到底怎麽個情況?以我大哥對他的調查,他家資產各方麵也不如在座各位,從事的行業也談不上什麽全球經濟命脈,怎的各位都這麽怕他?”


    “也不能說是怕,隻是覺得那種瘋子能離多遠離多遠比較好。”盧澄提了下褲腿,微微前傾著身子,下意識就壓低了嗓音,“這事說來也簡單,問題主要還是出在他未婚妻身上。”


    豪門八卦!李柔和葉凝春同時抬頭,豎起了耳朵,葉君幸也不擼串了,還默默湊近了盧澄,雖然二人隔著茶幾,也攔不住他吃瓜的熱情。


    接著,盧澄便娓娓道來,仿佛親眼見證過似的。


    申如鳳今年34歲,是家中幺子,申夫人43歲的時候才生的,那時候申老爺子也已經46歲了,所以在家中難免受寵些驕縱些。在他高考填誌願的那年跟家裏鬧了矛盾,主要原因是他想玩音樂,想報考音樂學院,不想繼承家業,他老父親氣得幾乎要心梗,一個兩個都不願意繼承家業,生5個孩子有什麽用!就老四還乖一點,但靠老四一個人也支撐不了那麽大的家業啊!


    家業沒人繼承終究要垮啊!那是老子的心血!


    老爺子為此落下心病,他畢竟是上世紀30年代的人,教育子女難免老派,主打一個子女是父母的所有物,必須聽話。所以老爺子成天暴跳如雷逼迫申如鳳學習管理公司,稍有反抗就家法伺候,但申如鳳正值青春期,越逼迫越叛逆,鬧到最後,他離家出走了,找了個老破小出租屋住了下來,每天背著把破吉他練習。


    直到有一天,他剛彈完一首飽含節奏的曲子,正兀自滿意,端起手邊的茶杯,喝水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小女孩趴在他的窗口,笑盈盈地看著他說:“哥哥,你彈得真難聽。”


    女孩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目測還是小學生。


    “哪來的小破孩兒,趕緊走!”申如鳳氣得臉通紅,他覺得自己彈得好聽極了,小孩兒怎麽會懂搖滾的味道!


    小女孩見他那麽兇,卻一點都不害怕,還笑著做鬼臉吐著舌頭:“略略略~就是難聽!我奶奶說你天天在家裏鋸木頭,我覺得不像,所以來看看,不跟你說了,我要迴去告訴奶奶了,你沒有鋸木頭,你是在彈木頭。”


    說著一溜煙跑遠了。


    可惡的破小孩兒!申如鳳氣得一拳捶在書桌上,本就搖搖欲墜的書桌轟一下塌了。


    申如鳳:……


    從小到大沒過過這種憋屈日子的申如鳳動搖了,他父親明明有萬貫家財,他要呆在這兒成天啃饅頭喝水管飽嗎?


    但是夢想的光芒無法忽視,他竟然就此堅持了三年。三年間,他姐姐找到過他,也勸過他,但他一身反骨就是不聽勸,她姐姐知道他是個強種,早就有準備,臨走前留了一大筆錢給他。


    而那個小女孩也經常來看他,每次都趴在窗口,笑得甜甜的,嘴巴欠欠地吐槽他彈的吉他難聽。


    “難聽你還聽。”這句話他不知道重複了多少迴,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後來習以為常,再到後來甚至有些期待,偶爾小女孩有事絆住了,他還會坐在窗口翹首以盼,直到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才假模假樣開始彈奏。


    畢竟她是自己唯一的聽眾。


    他有時候會把小女孩當個樹洞跟她閑聊,聊人生,聊理想,反正權當她是小孩兒,什麽都不懂。


    因為常常見麵,他忽略了女孩逐漸長開的五官,逐漸抽條的身段,甚至稚嫩的嗓音也悄然起了變化,等他察覺的時候,是女孩兒第一次進他房門那天。


    那天,女孩主動要求進他屋子看看,他沒拒絕,彼時他已經大四快畢業了,這是四年來,女孩子第一次提這樣的要求。


    女孩子進去的時候,邁著輕快的小碎步四處打量了一圈,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幹淨整潔與眼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形象非常吻合,申如鳳生怕她亂動自己的東西,一直緊跟著她,卻一個不察,女孩兒猛地一個轉身,一下子栽進了他的懷裏,二人四目相接,申如鳳趕忙推開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催她離開,“你快迴去吧,你奶奶要著急了。”


    女孩望著他閃爍的目光,發紅的耳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捂著嘴巴笑著走出了門,她的笑聲宛如銀鈴般清靈,弄得母胎單身的申如鳳懷疑自己是變態,畢竟對方還是個小孩!


    女孩路過窗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衝著裏麵“哎”了一聲,雙肘撐在窗台上,雙手捧著臉,笑著打趣道:“哥哥,你該不是到現在女朋友都沒談過吧?要不我做你女朋友吧?”


    申如鳳攥緊了拳頭,努力裝出兇狠的樣子:“滾迴去學習!”


    “略略略~”女孩又衝他吐舌頭,然後笑著轉身就跑遠了。


    同樣的動作和表情給申如鳳的感覺卻不一樣了,他努力克製著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一遍遍告誡自己那還是個孩子。自己在學校名聲很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關於他的謠言,沒人不怕他,他沒朋友,唯獨這個小女孩從未怕過他,還願意接近他,他覺得心裏很溫暖。


    後來,他大學畢業了,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敗給了現實,他果然沒有搞音樂的天賦,找工作四處碰壁,比真正的乞丐還慘上幾分,連老破小的房租都成問題,於是他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接受了父親拋來的橄欖枝,準備學做生意了。即將要搬離租住的老破小,小女孩來送他,哭著說:“哥哥,你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要不我就做你女朋友吧?我怕你走了之後就忘了我~”


    那天她穿著漂亮的粉色連衣裙,刻意學著大人的樣子打扮過。


    申如鳳於心不忍,一把將人抱進懷裏,說:“乖~哥哥答應你,等你上大學了,哥哥還沒女朋友,就讓你做我女朋友,你現在還太小,應當以學業為重。”


    女孩死死揪著他後背的衣服,生怕一鬆手人就不見了,她哭喊著說:“我下半年就上大學了,就這點時間你到哪兒找個知根知底的女朋友?你們男的為什麽都這麽虛偽?到四五十歲喜歡十幾歲的姑娘怎麽就不嫌人家小?”


    申如鳳:“……”竟無法反駁。


    “好,那等你進大學門的時候,就是我們正式成為男女朋友的時候。”申如鳳笑得無奈。他倒也不是故意刁難她,隻是內心深處覺得高中生和大學生是兩個概念,跟高中生戀愛他有罪惡感,跟大學生戀愛就覺得是正常的,盡管高三和大一幾乎算同齡。


    “真的?”女孩哭聲一收,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卻還是不小心吹個鼻涕泡,她羞赧地拍打著申如鳳的胸口,捂著臉跳腳:“轉過去轉過去,你什麽都沒看見!”


    申如鳳簡直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什麽都沒看見,我剛說的是真的。”


    女孩分開手指,從指縫中看他:“那就說定了!到時候你送我去學校,親眼見我進校門,然後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好~”往深了一想,自己住在這種地方,正常人都會覺得他又窮又沒前途,誰會喜歡他願意做他女朋友呢?可這姑娘卻沒有半分嫌棄,這叫他如何忍心傷害她的真心?此刻申如鳳心都軟成了棉花,有些飄飄然。


    不久後,申如鳳如約陪著女孩踏進了大學門,他這才知道女孩竟然跟他報了同一所學校,而且就是學的音樂專業,她俏皮地說:“我的啟蒙老師是你,將來要是沒出息,那就都賴你,跟我本人沒關係哈哈哈哈……”


    “……”申如鳳無奈望天,這麽多年堅持音樂道路,終究是錯付了!


    “你要是學不好都算我的。我親愛的女朋友。”申如鳳笑望著她。


    女孩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睛看得羞紅了臉,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甜甜地說:“誰像我呀?剛進大學就脫單,我真厲害!”


    申如鳳將人抱得更緊,心裏萬分感動,她是真的全心全意覺得做他女朋友是件幸福且幸運的事情。


    女孩就是他後來的未婚妻,名叫文汐。


    聽到這兒都是蠻甜的,接下來應該要虐了吧?李柔也不吃東西了,坐正身體,認真地看著盧澄。


    文汐聽說過申如鳳家裏做生意,卻並不知道他的家世那麽顯赫。上大二那年,申如鳳將人帶迴了家見家長,望著氣派的別墅,文汐坐立難安,甚至家裏傭人幫她倒杯茶,她都能拘謹地站起來鞠躬道謝。


    申老爺子和申夫人都是開明的人,畢竟他們也是從一窮二白的底層人士過來的,搭上了時代的東風才創業成功,且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所以一瞧見這準兒媳,老兩口也都滿意,姑娘長得清秀漂亮,就是命苦了點,家裏成員簡單,就一位年邁的奶奶,父母早亡,爺爺也在多年前過世了,但她的性子卻被教養得很好。


    申夫人當即就把自己的帝皇綠鐲子擼到了文汐手腕上,她不知道價格,卻也不敢收,連連拒絕。


    申夫人拉著她的手,慈眉善目地看著她說:“你是我認定的兒媳婦,這鐲子注定是要給你的,早給晚給都一樣,好孩子,你拿著。”


    文汐目光投向申如鳳滿臉求救,後者卻笑著衝她點點頭,示意她收下。


    文汐這才惶恐地將鐲子收了下來。


    而這個鐲子其實是一整個帝皇綠玉石加工出來的其中一個,畢竟這麽大的家業,也做不出厚此薄彼的事。送大兒媳的是一條帝皇綠項鏈,二兒媳是三副耳墜,三女兒是百福圖擺件,四兒媳是另一隻鐲子。主打一個端水大師。


    接著申家兒女們包括兒媳和女婿都迴來見最小的申家準媳婦,互相認識了一下,文汐也感受到了這家的氛圍真的很好,一下子就沒壓力了。


    後來雙方商量了婚期,定在了文汐大學畢業後的一個日子。


    “然後呢?然後呢?”李柔催促道。


    盧澄搖著頭,唏噓不已:“然後文汐在大三那年暑假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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