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緩動,夕陽西下,餘暉漸漸退卻,高架莊嚴的殿宇中就隻剩下李政和林醫正兩人。


    “說吧,到底怎麽迴事。”李政鳳眸微眯,眼含冷厲,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陛下恕罪。”林醫正定定跪下,正色說:“實在是情況特殊,老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李政示意他講,林醫正便將皇後中毒一事仔細道來。


    下手之人林醫正不敢妄加揣測,也不是他該管的,他隻需要把情況如實告訴皇帝就可。


    在皇帝手底下做事這麽多年,林醫正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李政皺起眉,“依你所言,此毒毒因未明,應該十分難解,你們是如何救治的皇後?”


    “陛下有所不知,這從先帝登基之初,便命太醫院招攬天下名醫,最主要的就是為了研製諸如此類的解藥。”


    “此毒難解,但先帝在時就被前任院首傅大人所解。當然,此藥珍貴,尋常人哪怕知道了藥方也找不齊藥材,就是太醫院也僅有三枚而已。”


    說罷林醫正看向李政,麵上一派疼惜之色。


    “現下皇後娘娘用了一顆,太醫院便隻剩下兩枚,若想再研製,恐怕還得耗費許多珍貴藥材。”


    當然,皇帝要是願意給些幫助,他們太醫院想必能輕鬆許多。


    李政一噎,隨即無奈地看向林醫正,“行了,要什麽自己去找戶部核算,不過人家願不願意給,朕可就管不著了。”


    林醫正麵上一喜,“多謝陛下隆恩,臣定然會好好說勸李尚書。”


    太醫院向來所需甚大,曆任戶部尚書又都是摳摳搜搜的,林醫正早已身經百戰。


    等林醫正耐著歡喜出去了,簾帳後卻有一個身影緩緩浮出。


    李政眸子瞬間冷了下去,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窗外的最後一絲餘暉,沉聲問:“如何?”


    那身影的主人是一個清瘦男子,隻穿著尋常的太監服飾,佝僂著腰,氣質普通,乍一看便是一個麵容清秀些的普通太監。


    男子低頭,緩聲說:“稟陛下,今日賞花宴上一切如常。隻是月前長公主攜靜王妃一同探望過太後,之後又去了鳳儀宮。”


    “據下人說皇後之後便有些不適,卻隻當是勞累所致······”說到這裏,男子語氣明顯頓了頓。


    李政凝眉,“繼續。”


    “臨走前長公主贈了皇後兩個香囊,說是皇後自己留一個,另一個則代贈給陛下您······而這香囊極有可能就是問題出處。”


    “皇後娘娘知道陛下不願換下貼身香囊,便隻自己帶了。”


    男子看著皇帝越來越陰沉的眉眼,心中也起了懼意。


    “朕知道了,後邊的事不用查了。”過了一會兒,李政淡淡吩咐。


    “是。”


    皇帝深邃的星眸中呈著暗色,其中隱匿著他人看不懂的情緒。


    第二日天蒙蒙亮時,喬岱正裹著披風坐在窗前品茶。


    攬月閣廊前的花草長勢十分喜人,喬岱最喜在這窗前看書品茶,等看累了一抬眼就能見到窗外的好景色,一整天下來心情很是舒暢。


    “主子,”惜月端來了碗熱湯,輕輕在案桌上放下,“這是惜月特地給您開了小灶做的,熱乎著呢,多少喝一些吧。”


    喬岱放下書來抬頭對她粲然一笑,聽話地端起來喝了幾口,發現這湯確實鮮嫩,清淺的肉香伴著溫熱的湯汁一起下肚,在這略帶涼意的早晨中格外暖胃。


    “這丫頭的廚藝是越來越出色了,”喬岱淺笑,“多來幾口怕是以後都舍不得讓她嫁出去了,讓她天天給我做吃食。”


    惜月在廚藝上十分有天賦,不比那些大酒樓的掌廚差,若隻像尋常人那樣靠著門手藝賺錢,想必日子也不會差,隻可惜她自己不願。


    惜竹抿唇笑:“主子喜歡,她就開心了,真嫁出去了怕是要哭。”


    這湯很對喬岱的胃口,不久就喝完了,惜竹滿意地收著空碗出去,路上遇到才灑掃迴來的周福,看著像是要去正殿,便順口問了一句。


    “小福子你這是要去尋主子?”


    “是啊惜竹姐姐,”周福臉龐稚嫩,眼神也清澈,因此他眼裏掩飾不及的驚疑都被惜竹收了眼中,“主子昨日讓打探的消息,一早便趕過來稟報了。”


    昨日喬岱讓周福去打探了皇後中毒事件的後續。


    惜竹正色,“既是如此,那便快去吧,”說著補充道,“說話時小心些。”


    “姐姐放心。”周福點頭。


    屋內喬岱聽說周福來了便將其餘人都屏退了,小心聽著周福傳來的消息。


    “陛下對外宣稱,皇後娘娘近來日夜操勞才導致了昏迷,請了禦醫後又賞了好多物件,隻說這段時間皇後娘娘需要靜養,早早讓那些夫人們迴去了。”


    “昏迷?”喬岱疑惑,不是說是中毒嗎?


    明白喬岱的疑惑,周福小心地看了眼屋外,稍稍湊近了壓低聲說:“許多人都看到皇後娘娘是吐了口黑血之後才昏迷的,不過陛下那邊說的是皇後操勞過度,並未提及什麽毒。”


    喬岱聽罷陷入沉思,隨即眼神晦暗地看向周福,“本主知曉了。”


    “切記,此事萬不可再與旁人提起,如若不然,隻會招來禍端。”喬岱叮囑。


    周福應下便出去了。


    喬岱的手搭在案上,食指輕輕敲著案麵。


    賞花宴由皇後全權操辦,哪裏這麽容易出問題。


    此事人多眼雜本就難查,更何況對方貴為皇後,牽扯甚大,下手的人挑在這個時候也算思慮周全。


    此事連喬岱都能窺探些消息,這後宮中也定有其他人知曉,可皇帝將此事壓下就說明這事兒有蹊蹺,這樣豈不是叫皇後吃了虧還得忍氣吞聲?


    不知為何,喬岱心裏總覺著事情不會這麽輕易過去。


    入夜,鳳儀宮。


    皇後緩緩睜開眼,眼前如混沌初開模糊一片,喉嚨也如同被灌下烈酒般辛辣刺痛,好半會兒才定下神來。


    她張開嘴想喊人卻發現渾身一點氣力都無,張口也十分費力,,於是隻能在床上幹等著。


    好在沒過一會兒荷月走了進來,看見皇後醒了驚喜地跑過來。


    “娘娘,您醒了?”荷月臉上滿是慶幸之色,看到皇後臉色蒼白又起身端了水過來服侍皇後飲下,喉嚨的疼痛因為水的清涼得到緩解。


    皇後定定地看向荷月,“讓你們擔憂了。本宮這是怎麽了?”


    聽到問話,荷月臉上的驚喜被怒氣取代,心疼又委屈地同皇後講了大殿之上事情。


    言罷,看見皇後低垂著眉眼,恍惚平日裏的高貴威嚴不再,躺在這裏的隻是一個蒼白脆弱的可憐女人。


    “娘娘,陛下實在······娘娘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早日將那歹毒之人繩之以法。”


    良久,皇後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難看的笑容。


    “查與不查又有什麽用呢,陛下不想讓人查本宮還能抗命不成······”


    荷月看的心疼,忙說:“是奴婢說錯話了,陛下怎麽可能不心疼娘娘,定是時機不合適,待娘娘好好養好身子,陛下定會為娘娘做主的。”


    “傻孩子······”皇後費力地拉過荷月的手,“此事是我們吃了虧,賞花宴乃本宮一手操辦,幸好出事的是本宮,若是其他人,那本宮才是萬死難辭,陛下不再追究,我們該高興才是。”


    “此事怪不得他人,要怨隻怨我們運氣不好。”


    “娘娘!”荷月終是憋不住淚水,她家皇後這般仁慈心善,竟還要遭這樣罪。


    老天真是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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