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來到浮華縣後,這場延綿了一整個月的雨,陸陸續續停了。


    天空難得放晴。


    底下的那些官員衙役雜役,愈發賣力地鑿山挖河道。


    趙縣令那邊奇跡般的無條件簽了文書,願意讓浮華引水泄洪。


    除此之外宋羲光貼告令,招收當地災民加入這場水患治理之爭,管一日三餐且發酬金。


    官府花重金收購糧食,那些重利的糧商紛紛帶著一車又一車的糧草,往浮華縣的方向靠攏。


    紅綾沒閑著,像往常那樣日日帶著衙役,在官府門口施粥。


    年輕力壯的大多揭了告示,去前線支援賺取銀錢。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婦幼孺。


    “一個一個來,不要推搡。”


    紅綾瞧著前來吃粥的災民越來越少,心中沒由來的升起一股自豪感。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應當可以趕在生產之前迴到紫陽帝都。許久未見,不知道家人都怎麽樣了。


    “姐姐,可以多給我一點稀粥嗎?”


    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拉迴了紅綾的思緒。


    眼前是一名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約莫十歲,見紅綾不說話,小女孩又怯怯地說道:


    “我阿娘病了纏綿床榻,我想給我娘也打一份。”


    紅綾沒有多問。


    她看著對方那雙幹淨純粹的眸子裏盛滿渴望,心頭一陣微軟,裝了好幾大勺稀粥給她。


    “謝謝姐姐。”


    小女孩如獲珍寶似的捧著手中的碗,微笑著伸手擦掉臉上沾染的灰塵,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紅綾指了指女孩離去的背影,側過頭對身旁的衙役道:“跟過去看看什麽情況,需要幫忙的話就幫幫她們。”


    “是。”


    衙役點點頭,闊步跟了上去。


    天災無情人有情,盡管自己的力量微薄,紅綾同樣希望自己能夠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一個時辰後,跟過去的衙役迴來了。


    對方帶迴來的消息得知,她們是一對孤女寡母。


    丈夫在水患來臨時,修繕漏雨的房屋不小心被洪水衝走了,屍骨在水麵上飄蕩了好幾日才被發現。


    失去了頂梁柱,家裏那點土地裏賴以生存的農作物也都被水患衝走,讓本就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開始。


    母女兩還能依靠著每日領取的救助糧度日,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女孩的阿娘不小心染上了風寒。


    纏綿病榻,無錢可醫。


    家中年幼的孩子,不得不自己出來領稀粥。


    “屬下已經請了大夫給王娘子醫治了,隻是她們孤女寡母的如今沒個依靠,該如何是好。”


    衙役不忍地說道。


    那戶人家他過去看過了,大片的屋頂都被暴雨砸穿了,雨水淹得足足有小腿高根本就排不掉。


    若是不能盡快轉移,恐怕要活活的在那裏困死。


    紅綾給災民打粥的手頓了頓。


    “前些天搭建的救助棚,都已經住滿了嗎?”


    “稟夫人,是的。”


    衙役如實說道。


    紅綾沉吟半晌,做出了決定。


    “那就先把府中柴房收拾出來,讓她們母女倆先過來吧。裏麵的柴薪沒地方的話,就先挪到我的房間。”


    “至於那些救助棚,得加快速度多搭建一些。”


    災民的數量遠遠超乎了紅綾的想象,百姓們的家都被淹了。


    上遊的少量房屋還可以繼續住人,下遊的那些隻能夠轉移到,官府準備的救助地度過難關。


    浮華縣裏麵的那些廟宇,全都住滿了無家可歸的平民百姓。


    就連寺廟都廣開大門,收留那些可憐人。


    衙役聽話地照做了。


    宋羲滿心疲憊的迴到府中,看到屋子裏麵堆滿的柴薪,愣了一下。


    “今日遇到一對可憐的母女,我就讓她們住在柴房了。”


    紅綾她迎上來為他褪去髒汙的外衣,重新換上嶄新的衣物,眉眼含笑。


    宋羲扶著紅綾讓她坐下,半蹲著身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想到今日聽到的喜訊,感激不已。


    “蓁蓁,多虧了你想的那個法子。”


    “現在附近幾個縣的糧草價格,都有了降下來的趨勢,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浮華縣水利工程很差,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這場水患不知道還要耗費多久。


    近日來,周遭聚集了一大批外地來的糧商。官府收購的糧草有限,僧多肉少,為了增強這些名額糧草價格一降再降。


    這一片因為水患潮濕不已,糧草在這種環境下放不了多久。


    落選的那些,沒有辦法再重新運迴原地。隻能含淚的降價,在浮華縣的周圍全部出手。


    這個法子前期由官府承擔這一筆開銷,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把控糧食價格。唯有這樣,才能真正度過難關。


    “如此甚好,這樣的話你就可以鬆一口氣了。”


    紅綾輕抿著香茶,陪著他笑。


    宋羲拉來凳子坐在她的旁邊,伸手將人兒擁入懷中,眼底滿是眷戀的神色。


    “蓁蓁,你真是我的福星。自從遇見你之後,我的好運就沒有停止過。”


    他們來到這裏不久,暴雨就停了。


    一直沒有談下來的方案,在紅綾開口之後的第二天,趙縣令就改口說為民生著想同意借地泄洪的方案。


    在他不知所措時,給他出謀劃策……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臨越沒有規定女子成親後不能參加科舉,蓁蓁,來年開春你去參加女子科舉吧?”


    “謀個一官半職,為官家分憂,為天下人分憂。”


    宋羲越想越覺得可行。


    他家娘子無所不能,才情謀略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雙雙為國效力,豈不美哉。


    紅綾靜靜地靠著男人的胸膛,聽著那富有節奏的心跳聲。驚覺對方沒有和她開玩笑,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


    “我不想當什麽女官,我隻想好好的經營酒樓研究美食,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塊。”


    她可以協助他在朝堂上爭權奪利,但她的目的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好好苟著完成任務。


    那種爾虞我詐的生活,不適合她。


    “宋羲,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就與你離開帝京。”


    “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或者就迴奕澤。買一處庭院,種種花,養養家禽好嗎?”


    紅綾抓著男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語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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