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沉默,這老頭兒的防範之心也太...隨意翻牆進來一個人便能聊到一起呢。還有當朝第一奸臣的樣子麽?


    "出了事情,我臨時迴來的。"涼月坐在石桌邊,看著墨丞相道:"我們離開的這段日子裏,朝廷如何?"


    墨致遠看了涼月一會兒,笑眯眯地道:"朝廷裏倒是沒什麽事,有太後壓著。司徒一家有些小動作,但也不大。過幾日番邦要來朝,最近太後正在準備這件事。其餘的也當真沒什麽。"


    番邦來朝?涼月一頓,繼而問:"帝王不在,番邦的人來與誰會麵,太後麽?"


    墨丞相點頭:"皇上不在,自然就是太後主事。番邦的人來,太後會接待的。"


    涼月皺眉,看著墨丞相平靜的臉色,突然問了一句:"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丞相淡定地搖頭:"沒有。"


    封尋聽著這對話,輕笑了一聲道:"丞相有心想瞞,你又如何問得出來。皇帝不在朝中,番邦來朝的意義又何在。雖然太後可以代帝迎接,但是難免給了人空子與番邦之人借機交流,達成什麽協議也不一定。"


    他的話慣常一針見血,涼月點頭表示讚同,墨致遠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這美麗的男子,愣了許久才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好像不止乾元宮刺客那麽簡單。"


    原來墨丞相認出他來了。封尋笑道:"丞相不是也不止區區奸臣那麽簡單麽?連我是那晚的刺客都可以查到,又何必再明知故問我的身份。"


    "老夫問的不是那個身份。"墨致遠神色複雜地看著封尋。這人的思維太過縝密,又豈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我隻是逍遙宮的封尋罷了。"封尋笑了笑,抬頭看向涼月的方向:"與其在這裏研究我,倒不如去防備著司徒府有什麽動作罷。帝王不在,朝廷算是空著的。要在這時候準備好天羅地網等著帝王迴來,實在是太容易了。過兩天番邦來朝,盡量看著司徒家罷,可能有些麻煩呢。"


    墨丞相看了封尋許久,見涼月似乎很是信任他,也才終於將心放下了一點,開口道:"老夫做了一些準備,但估摸也是杯水車薪。這次番邦來朝的大好機會,帝王不在,太後也不能時時與他們見麵,實在給人太多可乘之機。本來來朝的時間是一月後,但是番邦故意提前了,大抵也是趁著帝王不在的意思。"


    頓了頓,墨致遠又道:"皇帝南巡估計還有一個月,現下也迴來不了,不然,當真迴來了也好。"


    "不能寫信告訴皇上,讓他們提前迴來麽?"涼月皺眉道:"南巡隻剩幾個地方沒去,還不如提前迴來將這裏守住。"


    墨丞相搖頭:"中斷南巡沒有先例,再說時間緊迫,也不一定迴得來。涼月你貿然迴京,自然是不能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皇上可有給你想什麽借口,不然你以後如何進宮?"


    借口麽?涼月沉默,軒轅子離會不會直接說她病逝了呢?他說了一旦去逍遙宮,就不要再迴去,那麽她的確是沒有要迴去的理由了罷。


    看著涼月的神色,又看看一旁這男子,墨致遠臉黑了一些,幹笑道:"你們別告訴老夫,你們是私奔迴來的,將帝王給拋下了?"


    "義父。"涼月歎息一聲:"私奔一詞不恰當,我與封尋之間沒有多餘的什麽,也不是為情迴來的。"


    封尋撇嘴:"私奔我會選擇迴京麽?"肯定是往山清水秀的地方走啊,誰會往這烏煙瘴氣的地方衝。


    墨丞相咳了咳,正聲道:"那是怎麽迴事?"


    "說來話長。"涼月猶豫了一會兒,把大概的事情給墨丞相說了。封尋玩弄著棋盤上的棋子,隻在聽到軒轅子離說的那句話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玩。


    "這..."淡定如墨致遠也慌了神,睜大眼睛看著涼月道:"你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姑且不說皇上以後該如何待你,你這樣做了,萬一落到後宮誰的耳裏去,你今後如何踏足後宮?"


    涼月沉默。她當時哪裏想這些事情,現在要想...也已經來不及了。


    墨丞相扶了扶額頭,歎息道:"如今該怎麽辦?明日你進宮去看太後好了。就說你身子不好,皇上讓你先迴宮。"


    迴宮去麽?涼月皺眉,喉嚨突然緊了緊。又要迴到那讓人窒息的地方了麽?可是現在,好像又必須迴去了呢。趁著帝王沒有迴宮宣布她病逝,還是早些先迴去罷。


    封尋麵無表情地聽著,低笑了一聲道:"我還需要適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進得了宮,這段日子,你得保全自己才好。"


    "放心罷。"涼月淡笑道:"我可以應對的。"


    "封宮主可以在老夫府上多住幾日。"墨丞相想了想,道。


    封尋彎唇,朝墨致遠點了點頭:"多謝丞相款待了。"


    多留幾日,等著番邦朝拜那天,興許能幫上什麽忙罷。封尋低著頭,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


    ???


    "嬪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一身宮裝,涼月沒有帶侍女,臉色蒼白地在太後麵前盈盈拜下。太後坐在主位上,驚訝地看著涼月道:"這是怎麽迴事?涼月快起來,你怎麽先迴來了?"


    涼月慢慢地站起來,沒有顏色的唇瓣緊緊抿著,小聲地道:"嬪妾罪過,身子欠佳,不能陪皇上繼續南巡。所以提前迴來了。涼月有負太後的期望,還望太後恕罪。"


    太後震驚了許久,看著涼月這虛弱的模樣,也隻能歎息一聲,靠著軟塌道:"罷了罷了,你這樣,也的確隻能迴來了。等會兒讓太醫給你瞧瞧罷。皇帝南巡還有一月,你這...也是可惜了。"


    涼月又朝太後叩了頭,平靜地道:"涼月福薄,能侍奉太後已經是福氣,其他的便不奢望了。"


    "侍奉哀家麽?"太後挑眉,看了涼月許久,疑惑地道:"哀家這裏,可沒有聖寵。你年輕貌美,何苦耗在這裏?"


    涼月抬眼看著太後,眼裏有莫名的情愫一閃而過,微笑道:"嬪妾覺得,陪著太後,才是最好的福氣,這後宮,嬪妾已經膩了。再好的榮華,還不如青燈古佛。"


    她說得認真,太後聽得沉默。她一直覺得皇兒是真心喜歡這女子的,卻不知南巡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涼月提前迴來,竟是要侍奉在她身側。


    "真的不會後悔麽?"太後又問了她一句。


    涼月笑著搖頭。跟在太後身邊,於情於理都是最好的選擇,她當然不會後悔。


    "好吧。"太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你這孩子也合我眼緣,真想陪我這老太婆過無聊日子,那便搬來罷,也省得沾那些後宮是非了。"


    "多謝太後。"


    出了慈寧宮,涼月鬆了一口氣,乘了軟轎迴自己宮裏去搬東西。她迴宮了,整個後宮都是一片嘩然,有說她失寵的,有說她真病了的,總之各宮都是歡喜。與其獨自麵對這驚濤駭浪,還不如去太後那裏圖個清靜。


    "月嬪娘娘。"


    剛吩咐宮人收拾東西,動作甚快的坤寧宮宮女便趕到了,看著涼月的模樣,那宮女輕輕行了禮,道:"皇後娘娘有請。"


    司徒凝的消息可真是快。涼月放下手裏的包袱,對那宮女道:"本宮稍後便過去。"


    那宮女抬頭看了涼月一眼,小聲道:"奴婢等您就是了。娘娘說月嬪太久沒迴宮,可能會迷了路去。"


    涼月挑眉,終究還是沒多說什麽,跟著那宮女便往外走。司徒凝這段時間的氣焰又高了不少啊,還不知道宮裏其他人又是怎樣一番模樣了。


    一路往坤寧宮而去,卻發現不止皇後一個人在,主殿裏好端端地坐了三個人,除了皇後,還有淑妃和良妃。三人正在談笑,見涼月進來,統統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轉頭看著她。


    "我當是宮人誤傳,原來真的迴來了。"淑妃看著涼月那模樣,先是一怔,接著捂著嘴笑道:"月嬪妹妹這可當真太可惜了,好端端獨得聖寵的機會,怎麽就這樣沒了。"


    涼月沒有看她,先是恭恭敬敬朝皇後行了禮,道:"嬪妾拜見皇後娘娘。"


    司徒凝饒有趣味地看著涼月,淡淡地道:"真是難為月嬪你了,不是說身子不好麽?還讓你跑來跑去當真也是我的不對。可是本宮想看看究竟怎麽迴事,所以就召你來問問。"


    涼月淡淡一笑,道:"嬪妾福薄罷了。剛剛去了太後宮裏,也該來皇後娘娘這裏的。嬪妾已經自請了侍奉太後,等會兒要搬去慈寧宮。以前,多謝皇後照顧了。"


    司徒凝眉梢一動,輕笑了一聲,道:"本宮就說月嬪妹妹向來是最聰明的人,你們還不信。這侍奉太後要多久?一個月麽?"


    一個月之後,帝王就迴來了,這算盤打得不要太好。


    涼月看著地麵,有禮地答:"嬪妾是誠心侍奉太後,太後不趕嬪妾,嬪妾自然不會再離開慈寧宮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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