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在京都一家豪華賓館酒店的包廂裏,顧應洲見到了殷岩泉的父親,二人寒暄後落座。


    昨天晚上,在告別龔蓮鳳之後,顧應洲便與殷岩泉通了電話,殷岩泉似是剛應酬完,說話有些不利索。他告訴顧應洲,宋五嶽那邊已經動手,最近連續來了十幾個地方部門,現在已被勒令停工,不過他告訴顧應洲,他父親已經出手,估計幾天後就可以複工。顧應洲向殷岩泉要他父親電話,說有事要向叔叔請教,殷岩泉說他父親現在正在京都。


    早晨,殷岩泉就替顧岩泉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地點。


    顧應洲與殷岩泉的父親殷嘉慕曾見過一次,那還是在本科時畢業前夕,殷嘉慕來校接兒子迴自家公司上班,但是倔強的殷岩泉硬是違背父親的意誌應聘到西北一家礦山當上了地質技術員。當時殷嘉慕知道二人是好朋友,曾求助顧應洲勸一勸殷岩泉,結果當然是沒結果,殷嘉慕最後還是順了兒子的意。


    殷嘉慕是位儒雅的商人,見顧應洲落座後,微笑道:“應洲,首先我的感謝你,給岩泉拉來這麽一大筆投資,讓他的事業有了起步,我看他現在意氣風發,幹勁十足,做為父親,我十分欣慰。來讓我們先幹一杯,這是叔叔第一次和你吃飯喝酒,沒有酒這媒介,感情總是覺得缺點什麽!”


    說完端起酒杯與顧應洲碰了下後,一飲而盡。顧應洲見殷嘉慕都幹了,也不猶豫一口幹了杯中酒。說道:


    ”殷叔,咱們慢點喝,您老注意身體!“


    殷嘉慕說道:”放心,叔叔心裏有數,你是我兒子的哥們,今天這酒要喝出感情才好。喝酒之道,也是交友之道。人生最美妙之事,莫過於跟朋友喝酒,喝得自在,喝得爽快,談笑盡酣暢,相處也舒服。”


    顧應洲笑道:“叔真乃性情中人!”


    酒這個東西能使人敞開心扉,迅速地和陌生人交往在一起。幾杯灑下肚後,雙方的陌生感少了許多,隻聽殷嘉慕說道:


    “現在你們公司遇到的困難,其實在你與他說了情況之後,便向我求助,我當時之所以沒有出手,選擇袖手旁觀,也是有意鍛煉一下他。讓他也經曆一次企業被封的感受。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出手,相信三天後,企業就可以複工。你不怪叔叔吧?”


    顧應洲道:“我哪裏能怪殷叔,我相信叔叔的人脈和影響力,這點我倒是不擔心。不知岩泉與你講了沒有,這次的事是我們共同的仇人宋五嶽所為,當時我們倆人的分工是他負責企業的運轉,我負責對付宋五嶽,現在對宋五嶽的公司,我們基本上掌握他違法亂紀的證據,但是對他父親的公司我卻無能為力,不知叔叔有什麽好的辦法?”


    殷嘉慕望著眼前這個還是學生身份的顧應洲,心中感歎,這才兩三年的時間,當時的顧應洲還是個麵色稚嫩、略帶青澀的毛頭小子,現在卻已成長的十分成熟、穩重的男子漢,在這方麵比他那個毛毛失失的兒子強多了。見顧應洲向自己詢問,略一思索道:


    “我不喜歡好為人師,但是做為長輩,你既然問我,我當然有些想法與你交流,之前岩泉也與我交流過一些你們的想法。但是我的想法是這樣,既然實錘了證據,那便是迅雷不及掩耳,果斷出手,不給對手喘息之機,否則夜長夢多,不知還有什麽變數,一旦對手掌握了我們的動向,有可能提前堵塞了漏洞;至於他父親的公司,我沒做過調查,但想來肯定是樹大根深,要想撼動,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何況一個公司能夠做大做強,誰也不能保證沒有一點違法的事,但在崛起之後,一般的說都會把以前的事抹幹淨,追求正規的經營。這是我的體會。估計其他人也與我有同樣的體會。”


    顧應洲插言道:“那叔叔的意思是暫時不動?”


    殷嘉慕繼續說道:“是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可能你會說,打蛇不死,自遺其害,但問題是我們沒有人家的把柄,這蛇還打不死,如果不能一擊斃命,那就要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殷嘉慕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想說,就四個字,適可而止!”


    顧應洲不解,問道:“叔叔這何意?”


    殷嘉慕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江湖。也許人的本身,就是江湖。隻要在江湖當中,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和矛盾摩擦,就不可避免。你想放過別人,沒想到別人不放過你,那你也很無奈。這個時候,你就會產生報複的心理。這報複,那是有講究的。亂報複,或者暴力對待他人,會冤冤相報何時了。唯有把握好一個度,才能不沾染是非和麻煩。”


    顧應洲繼續問道:“那叔叔的意思是?”


    殷嘉慕道:“古人講禍不及妻兒,罪不及父母,既然是他們的兒子惹了你們,找他兒子便可,著實沒有必要波及人家的父母。把那個什麽宋五嶽送進牢房,讓他的公司破產,我想也抵償了他的罪過,所以我的建議是暫時收手。當然,可以合理推測,可能他也蹲不了幾天的班房,但這也足夠了,如果他仍然狗改不了吃屎,那就先讓他蹦踏幾天,不是有句古話嗎,上帝讓他亡,必先讓他狂,我特別欣賞金庸老先生在小說裏的一段話,‘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哈哈哈,等他狂夠了,他離滅亡之日也就不遠了。”


    顧應洲沒有迴應,而是在心裏暗自思考著殷嘉慕的建議。良久,端起酒杯,說道:“謝謝殷叔叔的指點,您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來,讓我敬您一杯!”


    之後,二人推杯換盞,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後,便結束了午餐,顧應洲將殷嘉慕送迴房間後,便離開了酒店。


    在一處環境幽雅的茶吧,琴師正在彈奏著古典名曲充滿殺伐之氣的《廣陵散》,這是顧應洲特意點的曲子。


    顧應洲與龔蓮鳳相對而坐。龔蓮鳳問道:


    “怎麽,這麽快就有了決斷?”


    顧應洲笑道:“你們不是催得急嗎,所以我也就快刀斬亂麻,我的想法是,可以終止合同的繼續履行,但是我有個條件。”


    顧應洲故意停下沒說,而是小口抿了口茶,靜等龔蓮鳳的迴應。


    見顧應洲不說了,龔蓮鳳到底是沉不住氣,反問道:“什麽條件,快說呀?”


    顧應洲慢悠悠地說道:“其實條件很簡單,就是你們負責找人實名舉報,我再付給你們一筆資金,就這麽簡單。”


    龔蓮鳳說道:“顧大老板,我們公司隻負責情報搜集,從來不管情報如何使用,你這不符合我們的經營理念。”


    顧應洲說道:“那你們公司經營管理的目的是什麽?”


    “贏利呀!”龔蓮鳳說道。


    顧應洲道:“這不就得了,我出錢,你們辦事,有錢不賺,你們傻嗎?”


    “這……”龔蓮鳳一時想不到怎麽迴應了。


    “這什麽這,趕緊的,給你老板打電話,我相信他肯定要賺這筆錢,哪像你這麽死腦筋。再說就是我兩人實名舉報的事,如果我手頭有合適的人,才不用找你們呢,錢花得有點冤枉!”


    龔蓮鳳想了想,也是啊,很簡單的事,被自己搞複雜了,這筆生意談成,又有分成了,何樂而不為,又不是違反原則的事。於是掏出電話,去外麵聯係老板了。


    顧應洲在中午聽了殷嘉慕的建議後,基本是采納了他的意見,江湖事,江湖了,沒必要擴大打擊麵,牽扯到人家的父母,但是,如果宋五嶽的父母助紂為虐,不管他有多大背景,他都會采取行動,絕不會心慈手軟。佛祖普渡眾生,慈悲為懷,卻也有金剛怒目,降妖伏魔。


    這時,《廣陵散》琴曲,又一次響起。旋律激昂慷慨,充斥著戈矛殺伐氣氛,讓顧應洲心潮澎湃,血脈賁張,他想起了那晚在玫瑰酒吧與宋五嶽的對峙,想起了宋五嶽那狂妄猙獰的臉。但是如今的顧應洲畢竟與往日不同,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忙調息穩定了心神。


    過了十多分鍾,龔蓮鳳迴來了,坐定後說道:“顧大老板,剛才我們老板同意了你的方案,隻是你能出個什麽價呢?”


    顧應洲大方地說道:“說五十萬,你們肯定不同意,還是你們先出個價,聽下是否合理?”


    龔蓮鳳伸出了三個手指頭,說道:“這個數可以嗎?”


    顧應洲笑了笑說道:“也不能說不行,但是我有個要求,就是你們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操作。”


    龔蓮鳳驚訝道:“你不還價?”


    顧應洲道:“與我心中的合理價位雖然有些出格,但也不過分,但我之所以不還價,剛才我也說了,希望你們越快越好。”


    龔蓮鳳說道:“我們也希望快些,但總要有時間,說服幾個人舉報吧,所以不可能那麽快!”


    顧應洲欣然道:“好,那我就等你們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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