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智度虛驚


    月冉高空,伊人驚夢,君戲苑庭中。


    “咚咚咚。”房外領衛叫門的聲在暗夜中劈啪作響,隔了扇門的距離經他一頓喧躁,像極了閃電暴擊雲海時的突兀。


    “館主,打擾了,衙內出現行蹤不明的人,請館主開門,讓我們進去搜查,好確保您的安。”叫門的領衛頗有幾分他家主子的圓滑,求功心切,更是鐵了心非搜不可,“館主,請開門。”


    “怎麽辦?怎麽辦?”幻兮兒在床前來迴踱步,緊張兮兮。


    “丫頭,別晃了,再晃我可就要掉地上了。”鳳雎最怕暈眩了。


    “有了。”幻兮兒走得更勤,晃動幅度更強,她威脅著說道,“快,給我想個齊的法子來,否則我就晃得更厲害。”說走就走,幻兮兒故意用力抖動雙肩,“等你想到了就立刻停。”


    “丫頭,停!停!我想到了。”鳳雎弱處遭逮,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在古凡城中現身,隻好被迫求饒,“水可助其運調……”


    “少爺,得罪了。”房外叫門的聲是越發不客氣,幻兮兒來不及聽鳳雎把話講完,直接衝到床上迅速扒下館主的夜行衣。


    “鳳雎,閉眼。”脫了衣服的幻兮兒,她咬住的牙根也鬆了緊,微微顫動著自己的唇,肺中深吸口氣,“少爺,親我。”


    “這把戲逃不過上官天則的眼的。”館主以氣壓製體內黑魄,臉色逐漸蒼白。


    “那就來真的。”幻兮兒捧著館主的臉,眯上眼還差個分毫之距就要親上他。


    “上官天則沒那麽容易上當的。”逍遙館館主偏過頭並未接受幻兮兒的救急,他不想他心愛的女子傾心與他時隻是因為情況緊急,臨時應付。


    兩人主意未定,正徘徊難決之際,巡司衙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


    “嘭”房門被撞得清脆響亮,逍遙館館主反應迅速,立刻從床上起來摟著幻兮兒,背過身護住她。


    “放肆,巡司衙就是這樣待客的?把你們的上官大人叫來!”館主盡量勻足氣力,有意刁難闖門進來的衛侍。


    “哼,少爺!你現在是幾個意思,我剛剛都那麽主動了,你都不要,現在就闖進了這麽幾個臭男人,你又抱著我是什麽意思?”幻兮兒故意胡鬧著在館主的懷裏耍著性子,還衣衫不整地要掙脫出去,小女子的傲嬌與任性在她臉上漲裂了度,“你不要我,天底下有的是男人要!走開!”


    “別鬧了。”若不是館主智商超群,幻兮兒莫明發作的梗他恐怕也要蒙圈許久。“趕緊把衣服穿上!”他故作命令的口吻,將她牢牢地控在自己懷裏,傾力配合著幻兮兒的表演。


    “我偏不!我叫你別喝酒,你也喝!好不容易有一個和你獨處的夜晚,你又非得說在別人的地兒上不好,那你是要我怎樣啊?”幻兮兒聲淚俱下,看懵了在場的衛侍。


    “你們看什麽看啊!”幻兮兒瞪眼指責,情緒更加激動,甚至要半開著衣裳就要去轟他們。“你幹什麽啊?穿這樣出去,信不信我挖了他們的眼!”逍遙館館主滿分溺寵地跟上擁住她。


    幾個進了門的衛侍也知逍遙館館主並非是可以欺淩的主,尤其聽他嘴裏說的詞,基本就僵在原地,不敢再多加逾越。


    幻兮兒怨氣未泄,館主越哄她便越鬧,甚至接連不斷地要推開他的束縛。兩人爭執不下,幻兮兒趁機朝館主一瞥眼,他立即會意。


    “走開,我要迴醉花樓!”幻兮兒掄起粉拳胡亂捶打著館主的胸口,他假意不耐煩地推開,直接助力她倒偏向浴桶所在的地方。


    幻兮兒見時機來臨,拽住館主,兩人便一起落進浴桶,水花四濺,濕透了兩人。


    “還不給我滾!”逍遙館館主怒氣爆發,轉頭大吼,衛侍們連退房外,不敢再造次。


    落水瞬間,幻兮兒不做半刻遲疑,微起半身朝館主的嘴上吻去,兩人情和相融,鳳雎再次以烈焰之力助幻兮兒倒吸走逍遙館館主體內的黑魄。


    “館主,切莫生氣,我府中這群漢子糙慣了,行事魯莽,還請館主多擔待啊。”已調息的上官天則見手下辦事不利,隻好親自來探虛實。


    “天則兄來得正好,煩請下人給我備些幹淨衣物。”黑魄移體,館主重迴康健,泰然自若地應答著。


    “這是自然。”上官天則借話靠前。


    “天則兄留步,兮兒這般樣子實在不好見人。”懷裏幻兮兒被黑魄襲體,已經癱軟身,貼伏在館主懷裏。


    “無礙無礙,自古英豪男兒多醉情,還是我來幫襯一把吧。”上官天則今晚不把壞他事的人揪了就寢食難安。


    “我的女人我自己照看就行。”逍遙館館主起身,嚴肅謝絕。被水浸濕的衣裳隱約透著胸膛上一枚男女歡愉時的唇印,就是不見前胸處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哈哈,那館主自便。”上官天則驗證無獲,也不好再找借口,就先出了房門。


    “有出去過嗎?”他對著盯梢的人再次核對。


    “迴大人,沒有,一整晚都在房內。”確認無誤後,上官天則才放心離去。


    而房內歡兮兒冷熱交替,異常難受。黑魄裏的遊魂肆意折磨她身體裏的每部分。


    “怎麽會這樣?”逍遙館館主將她從浴桶裏抱至床榻上,她的臉上微呈出一半青綠,一半躁紅的樣,“兮兒,堅持住,我這就把黑魄逼出來。”館主說罷就要催動內力。


    “萬萬不可。”鳳雎跳出相阻,“這丫頭體有紅煞,本就心力不足,如今體內再入黑魄,已叫她難以堪負,若是你再強行疏灌內力,她很有可能就當場斃命。”


    “那要如何?”館主第一次後悔沒聽莫飛的話掀翻巡司衙就好,導致連累幻兮兒性命堪憂。


    “生死穴中的血羅果可以相救一命。”


    “血羅果?當初兮兒失蹤時誤食的血果?”隻要是幻兮兒的事逍遙館館主就異常小心,“那果子不是也差點要了兮兒的命?”


    “當初是因為她氣血虧虛厲害,再加上當時黑魄隻是縈在周身,並未襲進血脈,而血羅果的純元至精是專克黑魄的邪巫之力,是當年絕殺女主花娘親自培育的,隻為她的後人免遭其害,所以得後人親自摘取食用才有奇效,否則與路邊野果無差。”


    “你的意思是兮兒確實是花娘的女兒?”館主眼神複雜。


    “你不是早已推測到了嗎?否則怎麽如此匆忙就帶她迴古凡城。”鳳雎話裏有諷,“或者說當初這丫頭被割血喚醒血蝙蝠之時,隱雲這老東西早就知道了吧,況且血羅果對她反應劇烈,你又鬧了三晴閣,就差沒跟你明說了吧。”


    鳳雎把一切洞悉得如此透澈,逍遙館館主無話可為自己爭辯的,曾經他擔心她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女孩,怕她對他心有仇恨,可現在她如果是花娘女兒,為何會有血珠和幻笛?這一切他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真正接受,但無論怎樣他認定了幻兮兒就是他要的女人。


    “天一亮,我們就即刻啟程。不管兮兒身份是何,我一定會用一生守護她的。”


    “絕殺女子專情,希望這丫頭能夠活得自在些。”


    床上的幻兮兒顫顫巍巍地縮蜷著身體,臥在館主身上,房外拂曉的天微綻點亮,未免上官天則起疑,館主隻能再拖些時辰再借故離開。


    躺著的她意識昏沉,黑魄纏繞,她似乎跳進了自己的神識中,黑魄凝聚在她頭額之上,她在底下怔怔地盯著它出神,這黑魄似有所感,竟從上落下,將她困在其中。黑魄旋圈極快,她四麵也瞧不出有何破綻,於是伸出手去觸摸,瞬間整個腦海被黑魄的記憶占據,她在幻夢中不知方向,好像踏進了別人的腦海。


    她分辨不得那夢境中的女子究竟是自己還是她人,隻能看到她麵朝湖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身上到處可見鞭打過的痕跡,唯獨隆起的腹部,她死死地護著,幻兮兒想幫她,可無論她怎麽叫喊那女子都沒有任何迴應。


    幻兮兒默默地看著她,淚水在她臉上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直至湖中懸浮起一具中年偏老的女屍時,她徹底崩潰……


    “兮兒,兮兒……”逍遙館館主在她的耳邊急促地喚著,夢境中那女子的身影慢慢逝去,幻兮兒似乎在圈旋的黑魄中被牽引出方向。


    她循著他的聲音,一點點地撐開眼皮,館主懷抱著她,溫柔地說:“走,兮兒,我帶你迴去。”


    沒有正式辭別,隻是令莫飛與上官天則辭行,另約他日再訪,出門前上官天則還是候在衙門前送行。


    “天澤兄莫見怪,昨夜兮兒一番吵鬧後竟染了風寒,女子身弱,我還是先送迴較好,來日再約府上拜訪。”館主簡言幾句客氣就要抱著幻兮兒上馬車。臨上車時,幻兮兒恰巧睜眼,竟與之前在生死穴要她割血取命的人四目相對,雖然那人站在對街較遠處,但熟悉的那份恐懼感是騙不了她自己的,她驚懼非常,急忙將頭埋進館主的懷裏,緊緊拽住他的衣服,她怕極了,甚至雙手溫度驟降。


    “有我在,不怕。”幻兮兒的一丁點兒反應,館主都能查至秋毫,他俯近她的耳朵,輕柔地說著。


    她驚懼的心立刻從他那兒得到最大的安撫。


    其實,昨晚暗闖水牢之時,逍遙館館主就刻意記下那個玄衣黑褂者的大致樣貌及他的內息脈路,就算離之偏遠,他也能以深厚的內力感知那人的存在,如今幻兮兒的反應又是那麽驚懼,他的心中斷定,那人就是在生死穴中要幻兮兒殞命的黑褂衣者。既然如此,逍遙館館主便要他見不到明日初升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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