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各位都清楚了麽?”


    機關人偶環視四周,洛雲圖、狐菁、修卡洛斯,再加上在遠處待命的秦無衣。


    除了必須堅守正麵戰場的歸無心,能抽身出來的最強戰力已經都已經聚到了一塊。


    修卡洛斯掰了掰手腕,“直搗黃龍嗎,對我胃口。”


    眾人一齊點頭,梅洛卡提起墨劍弑君。


    “那麽,按計劃行動——”


    悠長的尾音落下,墨劍劃開空間,四道裂縫向著極限距離延伸,“一路高歌猛進吧!”


    洛雲圖帶著眾人轉身,向著連接內城的空間裂隙走去,“諸位,終點見。”


    ·


    南希和佛爾思不約而同地停下交流,站立在車隊行進路線的人影格外顯眼。


    敵襲。


    那些人影不同於普通的士兵,他們的身上長出晶柱,機械的齒輪替換了損壞過度的組織。


    無須言語,南希已經明白他們身上經曆了什麽。


    荒蕪改造,義體移植,術式裝載。


    他們是人,是骸獸,是冷血的兵器。


    當它們手指的微顫,第一個音節從唇齒中蹦出,南希已經做出了行動。


    龍門城的精銳。


    理所當然,在敵人一步步冒犯之後,龍門城動起來了,勢要給得寸進尺的入侵者一個教訓。


    用血來償還。


    「唯有火焰,不受拘束」


    宛如歌聲的迴響、古老的卟言,術法的波動已經近在眼前。


    銀製小刀從南希的袖口滑出,白色的液體從地麵湧起,由銀構成的完滿球體將眾人籠罩。


    滔天的熱流撲麵而來,銀在障壁上流轉不息,炙熱的火花擦在銀壁表麵。


    “這裏是……我們遇到了……”


    佛爾思用著生平最快的速度發完了求救,哪怕擾動的信號不保證這則消息能完整送達。


    在隨後漫長的13秒裏,佛爾思在心中禱告了三次,為手中的槍械上膛。


    銀球在火焰的轟擊下難以為繼,盡管維持著高速流動也終究露出了一絲破綻。


    秘銀被震散,最後一絲火苗被風撲滅。


    街道上未被秘銀籠罩的區域,已經盡數化成了焦灰,連同幾輛裝載物資的車輛。


    不過到了這時,已經不是計較那些得失的時候,敵人已經開始了了全麵反撲,哪怕把這些物資全部拋下也無可厚非。


    就在秘銀的防禦打開一道開口的同時,南希已經將周遭的情況盡收眼底。


    令人觸目驚心的場景,一具本應死去的士兵屍體在地上蠕動,從皮囊下鼓起白色的薄膜,血肉啃食的聲音從中傳出,隨後一隻手撕開了那困住自己的軀殼,破繭而出。


    它們生出鱗甲,長出利爪,不隻一隻,而是一片,近乎倒在地上每一具屍體都在異變,從中鑽出界乎人與龍之間的生物。


    寒意爬上南希的脊骨,當她看清那些怪物的長相後已經有一隻向她撲來。


    “退!”


    行動快過了反應,理智支配了身體。


    秘銀短劍劈開龍骸,南希竭盡所能地斬開對方一切可能是弱點的部位。


    更多的龍骸衝過秘銀的缺口,南希站在了最前方的位置。


    避開一切攻擊,調動全部體能,七隻龍骸不消片刻倒下,其中兩隻是死在佛爾思的射擊下。


    子彈在地上濺射,逼退了後來的龍骸,秘銀的障壁趁勢合攏,銀在球麵流轉,試圖將剩下的人帶走。


    但敵人沒有給幾人可乘之機,晶石在它們體內沙沙作響,它們歌唱。


    「唯有赤炎,可得超脫」


    隔著一層秘銀包裹,南希和佛爾思無從判斷外麵發生了什麽,僅從元素感知來觀察隻能看見不斷膨脹的火焰。


    佛爾思沒有南希那樣驚人的感知力,境界低微的他沒辦法和臉上遍布黑線的南希共情,但周遭不斷攀升的溫度已足夠使他焦躁不安。


    “你不覺得,這一幕很有既視感嗎?”


    如果眼前不是死亡的危機,那這會是一句不錯的調侃。


    南希冰冷地迴答佛爾思因煩躁而發出的牢騷:“隻是這次,我們沒有強援,也無路可退。”


    甚至敵人相較之前更為強大。


    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心安,南希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準備好逃命。”


    秘銀短劍刺入地麵,南希將這份專注加持在防禦上。


    敵人的畫麵往著南希腦子裏溯洄,思維不由自主地開始分析。


    四十三人。


    這應該就是敵人能抽到這邊的極限了,等比放大的話,正麵戰場的數量應該是……至少五千,最多兩萬。


    該死,如果這些才是龍門城的底牌的話,那我們之前對付的都是什麽,貧民嗎?


    再加上那群打不死的醜八怪。


    一個更清晰的畫麵闖入南希的記憶,在大腦中橫衝直撞。


    ——那些“滋生”出龍骸的屍體不隻來源於敵人,還有一部分來自人造人的殘骸。


    它們橫貫在前方,同時阻斷了退路,已經將參賽者的隊伍架在了城內,進退兩難。


    絕殺。


    不僅瞬間追平了人造人依靠無限量產製造出的數量優勢,甚至直接將迴爐重造的原料都截斷了。


    可以預見,參賽者陣營的兵力隻會越來越少,最後被耗死在城內。


    真是下的一手好、


    轟——


    猶如紅龍熾熱的吐息,無匹的烈焰一瞬間撞擊在銀壁之上。


    防禦崩潰,眾人在爆炸中倒飛而出。


    一陣燒灼的聲響傳出,南希低頭看去,一道漆紅的鏽跡已經染上了銀劍。


    “嘖。”


    本就缺乏的材料,再加上時間點緊迫,南希僅僅為秘銀短劍進行了三次祝賜便草草收工。


    也就愛這把秘銀短劍最多承受三次過量破壞。


    “走!”


    幾人借著拉開的距離衝入巷道,這不是個明智的決定,樓宇之間隻會有更多的屍體,也就是更多的龍骸。


    戰線前推,人員調動。


    請君入甕,出奇製勝。


    學者與學者,戰術對碰。


    在遠方的高樓上,重重防線的盡頭,名為鑄日機關的恢宏建築前,一人高舉紅酒,向著那素未蒙麵的對手。


    恭祝,獠牙露出之時。


    龍門城首席機械師,荒蕪學者。


    ——幕。


    ·


    直到最後一人穿過墨色的空間通道,機關人偶終於支撐不住弑君的消耗,裂縫閉合。


    “哎呀,被抓了呢。”


    一個高大巍峨的身影踏上廢墟,征戰長槍在大地上樹立。


    惡魔之貌,重甲之軀,古老者的血液中流淌著曆史的餘溫,魔鬼的公爵化作地獄本身。


    此刻,正如無數書寫死亡的神話一般,你站在溫迪戈麵前。


    “逃命吧,孩子。”


    “那可不行啊,會挨好多人罵的,就算你有意放我離開,我也總得迴到這個戰場的。”機關人偶靈活生動的運作著,關節的旋轉宛如紅鞋的舞步。


    “浮生。”


    “我在。”柔弱的少女聽從唿喚,站到梅洛卡身前。


    隻有她一人,隻要她一人。


    梅洛卡就已經,有了破局的底氣。


    “傲慢,難道你們,還覺得能夠戰勝我,難道你們,還認為自己能戰勝一位惡魔!”廢墟上的溫迪戈居高臨下,滄桑的聲音宛如審判的巨錘,“外來者,你就是他們的君王?”


    “不,古老的公爵,”梅洛卡否定了對方拋來的所有反問,她昂首自豪地說,“如您所見,我隻是一個藏頭露尾,不敢以真身示人的鼠輩,當現在,奮戰於此刻的每一位都是真正的戰士,您會看見的人類的不屈,與勇氣。直到你被它們所折服。”


    烈火。


    不曾低頭。


    “哈哈哈!!”


    溫迪戈開懷大笑,聲音前所未有的舒暢,仿佛期盼了千百年的敵手來到麵前。


    長槍在溫迪戈手中輪轉,槍尖正對自稱鼠輩的謀士,“你值得我知曉姓名,報上名來吧。”


    “梅洛卡。”機關人偶眯起笑臉,手臂抬在空中。


    於是,溫迪戈向著敵人宣告:“我將前進,不停下腳步,我會將你口中堅不可摧的防線擊潰,我會殺死每一位赴死的戰士,盡管逃竄吧,我會一路殺到你的麵前!女孩,去親眼見證吧。”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古老的公爵。我敢篤定,你會死,死在這漫長的征途中,一如您所有同族的命運那般,我說到做到。”


    惡魔軍團踏步,整齊劃一的步伐震天撼地。


    “浮生。”梅洛卡再一次的唿喚。


    浮生扣緊了手腕的圓環,微縮的秘儀植入體內。


    自遠處,千裏之外的後方,源源不斷的精粹靈力向她傳輸。


    她並非孤身一人,也不必孤軍為戰。


    “動手!!!”


    在梅洛卡的呐喊中,浮生伸手,白濁的瞳孔映照萬法。


    世界之淚,解放。


    靈力在她的指尖流動,化作奔湧不息的潮流。


    變質,重構,將獨屬於人類的偉業放大。


    植入大腦的一次性的知識被當做燃料消耗,無數的戰爭機器落在了大地上。


    炮火轟鳴,槍銃鼓動。


    一人成軍,她亦是戰爭本身。


    「虛構神途·智天使」


    限時體驗卡。


    ·


    炎牙迴頭,身後巨響轟鳴。


    “我們難道還有援軍嗎?”


    畢竟按照現在的人員調動,主力裝備都應該還沒推進到前方。


    而現在的情況,除了梅洛卡把一整支軍隊甩對方臉上了沒有其他解釋。


    誰又能想到那個看似柔弱的浮生,能硬生生造出匹敵軍團的武裝呢。


    飛機、大炮、坦克、導彈,量變與質變,人類的威能莫過於此。


    “顧好眼前,切莫多問。”連路知友善地把炎牙的注意力拽迴。


    姑且不提脫隊單獨行動的狐菁,現在領隊的官渡也一言不發。


    呈現在幾人麵前的,是一條直通城外的大道。


    “我們這是……出城了?”炎牙有些搞不清狀況。


    “確切的說,是我們要出城了,我不清楚任務的具體內容,你可以問官渡。”


    連路知順勢瞥了眼領隊官渡,不知為何她的嘴角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所以……”炎牙也看向官渡。


    像是終於不耐煩了一般,官渡收拾起被打擾的興致,對他們說:“最壞的情況,我們要進入「曠野」,對付一些未知的敵人。”


    “所以我們的任務是,探明威脅、解決隱患?”連路知猜測性地詢問。


    “梅洛卡找的是這麽個借口,你們可以姑且這麽認為。”


    連路知若有所思地看著官渡,良久才鬆口說話,“我明白了,最壞的情況,我們要直麵一位主將?”


    官渡沒有反駁,隻有炎牙充滿疑問的驚歎。


    “誒,等等,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連路知憐憫地看了眼炎牙,同時也憐憫接下來必須依靠這個不靠譜的家夥的自己。


    隻能寄希望於炎牙在關鍵時刻比他想的要靠譜吧。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在天上。


    炎牙埋怨明明是盛夏卻要來這陰森森的地方受罪。


    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麽,總不會十萬年前龍門也搞衛星城那套吧。


    ·


    另一邊,張北城從荒野中跑出,拿出沒來得及扔掉的梅洛卡的聯係方式。


    兩人的頻道很快接通。


    張北城率先開口,語氣依舊不失風度,但卻能感受到壓抑在其中的嚴肅,“小姑娘,好消息和壞消息,你喜歡哪個?”


    “壞消息。”


    聞言張北城笑了會,整了整神情,鄭重其事地說:“我們的敵人增多的,西邊有個必須要解決的大麻煩。”


    “你應該清楚這邊局勢的緊張。”


    張北城沒有正麵迴答,反而一轉話鋒,“我想,你的士兵和參賽者中已經有不少人被「龍疫」汙染了吧,這玩意可不好對付,凡事體內還有血液流淌的生靈都會被它改造成半人半龍的怪物,我想哪怕是你想要對付起來也很費力吧。”


    “然後呢,你有什麽高見?”


    結合了荒蕪的侵蝕和龍血的霸道,換取了原版無可比擬的破壞力和更強的汙染力。


    “就像瘟疫一樣,不是麽?而神盟恰巧是對付瘟疫的專家。


    一切流淌在大地上的水都有源頭,這種汙染並非無本之木,幸運的是,我們眼前這種「龍疫」的源頭並不是王座那樣遙不可及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隻要解決了源頭就能消失的汙染,你好巧不巧知道在哪。”


    那可真是巧啊,朋友。


    “沒錯,我在西邊,找到一條純血的龍。


    怎麽樣小姑娘,情報換幫手?”


    梅洛卡的臉色瞬間陰沉。


    忘仙、黃泉、神盟。


    “我不管你們想要從這裏獲得什麽,我隻想要一件事——離開。”


    “你會的,我們都會,活著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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