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出聲的便是彪三。


    “我是柳家的媳婦,自然要走。”


    “你是我的媳婦,你不要忘了,你跟了我了。”


    “不,你一路上照顧我們,我感謝你,可你知道我也恨你。”


    那男人手上使勁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對來人說道:“那兩個你可以帶走,這個不行。”


    申時行之前一直不出聲,現下開口,聲音不高但威懾力十足,“人我們必須帶走,你留不住。”


    說著從懷裏取出一錠銀子,手上略一用力,銀子從中裂成兩塊,將銀子放在牛車上。


    “我還會給你一些糧食,有錢有糧什麽樣的媳婦討不上,你好好想想。”


    裏正上前把男子手給掰開,“彪三你個愣子,還不放手,不是你的你能留住?”


    那男人依舊不死心,望著小媳婦,“你留下,跟著我,我會待你好,就算你迴去那家裏未必容的下你?”


    女人掙紮出自己的手,毅然拿上自己的包袱,不迴頭的說,“那也是我的命。”


    申時行上前扶住老太太,帶著小媳婦和孩子往馬車那邊走去。


    南離看著那漢子死死盯著小媳婦的眼睛暗歎一口氣……


    “這位兄弟,萬法自然,不要強求,一力強求,會惹災禍。你且略等一下,我去給你取些吃食,也算謝你這一路相護的恩情。”


    誰知那漢子拿手一拂,將牛車上那塊碎了的銀錢掃落在地,趕著牛車頭也不迴走了。


    南離從地上撿起銀子遞給裏正,“人各有誌,謝老丈,我們就告辭了!”說完也轉身離開。


    河間府黑山莊,大黑山山間別院,其中一個屋舍內,柳家老太太終於平複自己見到兒子後大悲大喜的心情,開始絮絮叨叨。


    “你走了以後,那縣令不是個東西,封了我們的房子田產,將我們趕了出來,我們就隻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一點散碎銀兩,什麽都沒了,兒子,什麽都沒了!”


    柳林拍著自己母親的後背,安慰道:“娘,人活著就好,是兒子不孝,給家裏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不,不怪你,你是有本事的,要不是你托朋友找到我們,娘真的快活不了了……”


    裏間柳林媳婦正哄兒子睡覺,聽著外麵婆婆對相公哭哭啼啼,她也想哭,可哭有什麽用呢,眼淚也填不飽肚子,也不能讓惡人止惡。


    自從柳林離開,自己家的處境真是一言難盡,不管是鄰人還是相公的同窗先開始還會接濟一二。


    但開始逃荒以後,漸漸自顧不暇,就越來越沒人管她們了。


    本來她家人口不多,準備的幹糧可以養活她們幾個個把月,可問題也就在於她家隻有老弱婦孺,自己娘家又不在跟前,一上路就有心懷鬼胎的人盯上她們。


    不出多久,某天夜裏就有幾個人悄悄摸到她們身邊,上來就搶包袱,來人力大,得手就跑。


    天黑自己也不敢追也認不出人,除了認栽她別無選擇,好在自己小心,之前將吃食分開藏著,就這樣也沒堅持住幾天眼看就要斷糧。


    就在她們進退維穀之時,彪三找到她,說可以照顧她家人不過要和她做個露水夫妻。


    她不同意,彪三用強,她沒掙過被拖進林子…


    自此她就知道自己一家人在別人眼中是砧板上的肉,誰想剁一塊就剁一塊,沒人會在意肉的意見!


    後來她索性跟在彪三身邊,自己還有兒子,兒子還要長大…她,也不想死……


    外間柳老太太還在和柳林說話,“林子,娘有件事要說給你知道,你媳婦子有其他男人了……”


    柳林打斷母親的話,這事剛才申時行給他說了個大概,他已經知道。


    “母親,娘子是個好的,我不怪她,這事兒全怪我,娘以後不用提了。”


    柳老太太一時語塞,又突然拉住兒子的手。


    “你們和離吧,林子不是娘狠心,這路上多少人看著,誰不知道這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日後別人怎麽看你。”


    頓了頓,又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多給她些錢,娘認她當女兒也行,就是不能繼續給你當媳婦,我們柳家丟不起這個人。”


    柳林安撫母親,“娘!我們豈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


    且不說娘子從前賢惠孝順,就是兒子走了以後的這段日子,若沒有她,兒子可還能見到母親,你的大孫子可還能平安走到這裏……”


    “我知道,我們柳家欠了她的恩情,可是這世道吃人。


    你現在不計較,以後時間長了,別人不會記得她的不得已,隻會記得她和人滾過樹林,說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我大孫以後也難抬頭做人。”


    柳林聽著老太太越說越不像樣!


    “娘,做人首先得問心無愧,我柳林自問是個俯仰無愧的人,母親難道要逼我做個狼心狗肺的小人?


    就算是你大孫子,你想讓他沒有娘親照顧長大嗎?”


    老太太看柳林堅決,歎口氣起身,“我老了,也不中用,我知道她是我們家恩人,你要報恩,我去給她做牛做馬都行。


    隻是要繼續做我柳家兒媳,我不同意,我去睡了,你去吧。”


    夜深人靜,柳林夫妻兩個坐在炕上,旁邊孩子已經熟睡,臉上紅撲撲的,小手握拳放在嘴邊。


    “寶兒一路上受了驚嚇,總是哭鬧,難得今天睡的這麽安穩。”


    柳氏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出奇的平靜…


    “你若是要和離,我沒意見,隻要你仔細看顧寶兒好好長大,給我尋個落腳的地方,我不會耽擱你。”


    柳林上前攬過妻子肩膀,感受到對方僵硬的身體。


    “說什麽傻話,我不會和你和離,這麽難才又相見,有些事非你所願,我也並不在乎,另外有件事我也要告訴你,娘子,我簽了賣身契了,你會嫌棄我嗎?”


    “什麽?!”柳氏大吃一驚,柳林看妻子不複剛才那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無畏姿態,輕笑出聲。


    於是將原委一一道來,又感慨道:“不止是你們,我也是九死一生,我們都扛住了老天的考驗。


    娘子!說真的,經過這段時間我也看淡了許多事,不到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們不會知道活著那麽可貴,能一家子安全度過這次危機已經是老天庇佑,這就夠了。”


    柳氏聞言,心中一鬆,一路的委屈突然傾瀉而出,痛哭無聲。


    柳林隻是將人擁在懷裏無言安慰,他們都知道有些事過去了。


    次日清晨,申時行和南離就要告辭迴去複命,柳林和丘望山二人將他們送出莊子,柳林遞上一個匣子。


    “這裏麵是給小姐的書柬,迴去代我向小姐稟告,柳林叩謝小姐救我一家活命大恩,小姐交代的事已經初具成效,具體情況我都寫在信中。”


    二人收下東西不再耽擱,跨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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