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糖的火開始要大,用猛火將鍋內的甘蔗汁燒開,燒開後再減一些柴火繼續熬。


    陳長生抄起大勺,將鍋裏表麵一層浮沫仔細撈出,撈完接著繼續不停攪拌。


    滿鍋的甘蔗汁全部燒開,上下不停翻騰的時候,陳長生在沸騰的蔗汁中繼續打撈剩下的雜質,又不停地用力攪拌。


    不一會兒,她拿著勺子攪拌的手就覺得酸澀難忍,都開始有些顫抖,連忙喊道,“大福快來搭把手!”


    大福正劈著柴,聽到他娘的召喚,立馬扔下手裏的斧頭就過來了。


    他接過勺子攪拌蔗汁,白色的蒸汽籠罩著整個灶台。


    陳長生甩了甩酸疼的手腕,這才吐了口氣,“你邊攪邊觀察鍋裏還有沒有多餘的雜質,要是有,就撈起來。”


    製糖,就是要保證純度,要是摻了甘蔗皮或者甘蔗渣進去,那最後熬出來的賣相和口感就差了十萬八千裏。


    陳大福點點頭,加大力氣攪拌,眼見著鍋裏的汁水開始慢慢減少。


    陳長生讓二祿將灶膛裏的柴火減弱,讓其慢慢燃燒,鍋內的汁水也逐漸從大泡泡變成濃密的小泡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榨糖的清香。


    灶膛的火光印在陳二祿的臉上,他翹起嘴角邀功道,“娘,我這火候把的還不錯吧?”


    陳長生笑道,“不錯不錯,聽娘指揮,能打勝仗。”


    “熬糖的重點是火候。如果火候掌握不好,熬過了頭,糖就會變老,吃起來不但很硬,而且還會扯牙齒。


    如果火熬少了,糖汁內的水份沒蒸發幹淨,舀出鍋的糖就凝固不了,成了稀稠的糖麵糊,而且還不能長時間存放。”


    聽聞,二祿又埋頭盯著灶膛內,認真控製著火候。


    畢竟是關乎著五五分成呢,哪敢掉以輕心。


    天色開始慢慢變暗,整個天空彌漫著溫柔的橘色。


    鍋裏的蔗汁基本上沒有了水泡,而是像岩漿一般,不斷翻滾,還發出“咕咕”的響聲。


    陳長生笑了起來,這說明糖水快要熬熟了。


    她接過大福手裏的木勺伸進糖鍋內,舀了一勺出來湊近觀察,顏色暗紅,香味濃鬱,糖汁粘而不斷。


    該出鍋了。


    她立馬喊道,“大福,快去把缸搬來!”


    那是陳長生早已準備好的無油無水的糖缸。


    粘稠的糖漿被一勺勺舀入糖缸,大福拿著棍子使勁來迴翻拌缸內的糖汁。


    這個環節也極為關鍵,要不停地翻拌讓其返沙,整個過程要一氣嗬成,不能減一分力,直到糖漿顏色越來越深,變成泥巴的樣子。


    陳長生這才想起來,她竟然忘了提前準備模具。


    她火速跑到屋裏,從手環商城裏買了兩隻四方形狀的蛋糕模具,又買了油紙鋪上。


    趁凝固前,陳長生將糖漿倒入油紙上,剛好裝了一隻半的模具。


    她將兩隻模具小心放置到桌上,等待糖漿收幹,凝固成塊。


    若是不想要紅糖塊,想做成紅砂糖的話,就繼續用將熬好的紅糖用木鏟反複地推磨,半個時辰後,紅糖呈粉末狀,就可以了。


    陳大福因為攪拌糖漿,胳膊都粗了一圈。二祿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熱的全濕透了。


    今晚,得好好洗個澡才行。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陳長生點了一支鬆油蠟燭,在屋子裏坐下來開始算賬。


    今日一共用了三捆甘蔗,每捆十根,送來的甘蔗還未完全成熟,就按每根五斤來算,總共耗費一百五十斤甘蔗。兩隻模具裏一共是十五斤紅糖,產出比是十比一。


    一根甘蔗單賣是五文錢,算下來,十五斤紅糖的成本合計大概一百五十文。


    而紅糖在市麵上的價格卻是十五文錢一斤,這些紅糖拿去賣就是二百二十五文錢。


    她今日還隻是手動榨汁,若是用上石滾,出汁率則更高。再等甘蔗全部成熟了,汁水足,應該還能熬出二十多斤的紅糖,利潤直接翻一倍。


    陳長生在紙上一頓寫寫算算,等算完賬,她去檢查了一下模具裏的紅糖,已經完全幹透凝固,軟硬度剛剛合適。


    她將成型的紅糖脫模,剛想掰一小塊下來嚐嚐,就看到大福端了一碗水進屋來。


    “娘,你快嚐嚐。”


    陳長生接過喝了一口,隻覺得嘴裏甜滋滋的。


    沒等她開口問水怎麽是甜的,大福直接道,“甜吧?這是我用糖缸裏的渣子兌水弄的。”


    他準備把糖缸給洗了,看到那底下還剩一些糖漿渣沒刮幹淨,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就舀了幾瓢水進去,趁著灶膛裏還有火星子給煮沸,煮了小半鍋紅糖水。


    “娘,這紅糖咱們應該是做成功了吧?”陳大福興奮地問道。


    陳長生點點頭,笑著,“把你幾個弟弟妹妹都叫進來,大家都來嚐嚐。”


    她從整塊紅糖上掰下一角,分成五小份,每人都發了一塊,幾個人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裏。


    “真甜啊!”


    “吃起來還有沙沙的感覺。”


    陳大福更是滿眼放光,“甜,比紅糖水還要甜。”


    饒是吃過城裏的糖塊,大家還是覺得自己做的紅糖更甜。


    二祿心裏對五五分成一直念念不忘,迫不及待詢問,“娘,要是拿去賣,能掙多少錢?咱們又能分得多少?”


    陳長生據實相告,“能掙一百五十文,咱家分七十五文。”


    “啊,忙活了大半天,才掙這麽些。”二祿語氣略帶失望。


    他和大福兩個人下午又是擦絲兒,又是榨汁,又是劈柴生火,又是熬糖的,弄了老半天才這麽點兒銀錢,說不失望是假話。


    陳長生笑了,“萬事開頭難,也不要嫌棄銀錢少,想當初咱家可是連十個銅板都沒有呢。


    咱們今日弄了這許久,是因為石滾用不了,光切甘蔗和擦絲兒榨汁就搞了快三個時辰,而且也是頭一迴弄,一切都是摸索。


    現在熬糖總算是成功了,若是再能把石滾用上,省去砍甘蔗和擦絲兒環節,那就快多了。你們說是不是?”


    四個人點點頭。


    “時候不早了,把東西都收拾收拾,所有人再去衝個涼,早點休息,明日帶上紅糖進城。”


    伴隨著蛙鳴聲,陳家五人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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