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真的不想再去書院了,書院裏烏煙瘴氣的,吳山長隻喜歡溜須拍馬之人,兒子不屑與他們為伍,再說了詹夫子馬上也要迴老家,書院不去也罷。”


    梁少欽剛從白鷺書院下學迴來,就衝到中堂找他爹吐槽去了。


    “你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豈有不讀書的道理。”梁實秋快要被這個兒子氣死。


    也不知道這個兒子最近受了什麽刺激,去書院的次數越來越少,從外頭迴來也總是一臉的義憤填膺。


    “梁少爺,不要說胡話。”詹夫子後腳也跟著梁少欽進了,苦口婆心勸道。


    白鷺書院隻上午有課業,下午都是學生們之間複習,夫子不授課,若是學生們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向夫子們請教。一部分的同學下午會繼續留在書院裏,還有一部分學生會另外再請先生迴家一對一教學。


    梁實秋知道這個兒子脾氣,怕他貪玩耽誤了課業,便幹脆直接將詹夫子請迴了家。


    梁少欽從書院下學之後,就會去白鷺書肆和詹夫子一起,兩人再迴梁家。詹夫子今天又提到關書肆迴鄉的事情,梁少欽急了,這才一迴家就衝到中堂找他爹。


    “詹夫子,你都要迴鄉了,我讀不讀書還有什麽區別。”


    梁少欽和詹夫子相識多年,二人名義上是師徒關係,但私下裏梁少欽把詹夫子看得是第二位重,除他爹以外的第二人。


    他強著嘴繼續道,“再說了,家裏的產業那麽大,隨便哪一樣也不會餓死我,等爹你百年後,我自會繼承這些家業的。”


    梁實秋嘴角微微抽動,罵道,“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他梁實秋還沒走了,這個逆子就說什麽百年之後。


    “少欽啊,咱們去書房吧,別再說什麽胡話惹你爹生氣了。”詹夫子拉著梁少欽的衣袖,他看到梁老爺的臉是越來越黑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爆發。


    自己還想順順利利完成最後的授課,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讓梁家父子吵鬧。


    梁少欽卻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夫子你別拉著我,我還沒說完呢。爹,我有個好主意,咱家家業既然有那麽大,不如直接開個書院,就叫梁記書院,爹你來當山長,詹夫子就在咱家書院當夫子。那吳山長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很好,反正家裏有錢,自己辦個書院綽綽有餘。


    梁實秋直翻白眼,這個兒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剛剛還叫囂著再也不去書院念書,才片刻功夫,就說什麽開辦書院。


    辦書院豈是簡簡單單建個書院就行,還得和官府打好交道,得到官府支持,再請各路有本事的夫子來。


    士農工商,他梁家雖然有錢,但也是受製於官府,尤其是聽說現在這個吳山長背後是有點勢力的。


    家裏產業不小,梁實秋更希望兒子能走上仕途,不求當個大官,但至少有個權勢,這樣他人對他梁家也稍加忌憚。


    梁家父子兩人僵持之間,就聽見沈媽媽來通報,說是陳長生來了。


    陳長生一進中堂,就看到兩父子都梗著脖子,誰都不讓誰的場景,還看到了一旁的詹夫子。


    她點著頭略微施禮算是跟詹夫子打了招唿。


    梁實秋見她來了,斂去了怒色,臉上表情微微緩和,開口對陳長生道,“陳夫人今日怎麽過來了?”


    陳長生笑著說,“上次梁老爺跟我訂了幾十藤籃,我婆婆做好了一批,就先送過來,免得耽誤梁老爺生意上的事。另外之前每日送的地皮菜因為有些欠收,可能過兩日要斷一陣子。


    不過我最近倒是種了一種新的菜,叫做豆芽,做好了不比地皮菜的口味差,今日我特意拿了一些過來。”


    梁實秋一看到黃豆芽,就覺得這門生意可行。


    他如意酒樓每日的青菜也是從鄉下菜農裏收來的,盛夏本就沒什麽菜可種,再又受去年幹旱影響,今年直到現在還沒完全緩過來呢。


    前陣子得虧陳長生的地皮菜,如意酒樓憑借這個新品種吸引了不少客人,吃肉的客人們都好點一盆地皮菜解解膩。


    陳長生這次送的不是成品菜,所以口頭說了豆芽的幾種做法,清炒、涼拌、做湯。


    酒樓的大廚手藝精湛,調料也不少,除了辣椒沒有之外,用茱萸替代也行,到時候她的辣椒要是種起來了,再一起賣賣辣椒。


    梁實秋相信陳長生,他沒說二話,當即決定讓陳長生每日送五十斤豆芽過來,價格也按陳長生說的十文錢一斤。


    一旁的梁少欽一直沉默不作聲,直到等陳長生把生意上的正事談完,他這才插嘴道,“陳嬸子,前日裏你說過讓詹夫子成立書院試試,剛剛我跟我爹說這事,他卻說我想一出是一出。難道你說的是假話麽?”


    他真的是迫切想知道為什麽他爹一直不支持成立書院這個想法,明明陳嬸子也很讚成。


    不等陳長生說話,梁實秋先插嘴道,“你就不要再想著成立書院的事了,自己的書都還沒讀明白,反倒管起別人的事來了。


    你可知那吳山長的來頭?吳山長他在江州府衙裏有人。聽說知府大人和吳山長是表親,所以書院裏和咱們白水縣城才有大把的人巴結他。成立書院,想法挺好,可是難,難於上青天,那不僅僅是銀子方麵的事兒,更是要得到官府的支持。”


    梁少欽一臉不屑道,“知府大人又有什麽了不起,知府大人若是個公正凜然之人,就不會放任自己的表親在外打著他的名義行這等齷齪之事,還逼得詹夫子將書肆都給關了。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知府大人,定不會像他這般不堪。”


    “這話在家裏說說就罷了,切莫在外頭亂說,要是讓旁人聽去了,無端惹來禍事,那咱們梁家就完了。”梁實秋生氣地告誡道。


    他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辛苦打拚出來的家業,多少人覬覦著他梁家的銀錢,就等著他口出狂言,等著抓他梁家的小辮子。


    這個兒子還是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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