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村垸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王麻子孤家寡人一個,端午節隨便對付了幾口就算了事,他原是打算早早躺下歇息,做個美夢,夢個婆娘啥的。


    “也不知道裏正叔是有啥事召集大家過來。”一個漢子說道。


    “還能有啥好事,那陳老頭說不定又找來什麽挖渠那樣的鳥事讓老子幹,特娘的!”王麻子嘴裏叼根簽子罵罵咧咧。


    “王麻子,挖渠怎麽能說是鳥事,明明就是好事,咱現在灌溉用水隻要在渠裏提水,再也不用去山泉口一桶一桶來迴挑水了。”唐婆婆忍不住插嘴。


    “誒,我說你個老婆子...”王麻子剛想迴嘴。


    唐小龍和唐小虎兩兄弟就如兩座大山一樣站了出來,王麻子悻悻地閉了嘴。


    陳長生和老太太一家人也趕到了垸場,人頭攢動,她們鑽進了最裏層。


    馬大強扛著龍骨水車和陳裏正最後才來,眾人看著二人,紛紛讓道。


    “大強,你扛著的是個啥玩意兒?”有人好奇道。


    “陳老哥,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有啥事要宣布啊?”陳老太太進入正題。


    裏正咳了咳嗓子,“咱村裏的頭等大事就是田地。大家都知道,前幾日我們挖通了一條水渠,有了這水渠,大家挑水灌溉是不是方便多了?”


    “是啊,往年我到山口那兒一個上午來迴挑水隻能擔三次,現在直接從渠裏取水可方便多了,能擔六次。”一個村民開口道。


    “按今年這速度,我那片田估計十天就能全部灌溉完。”


    “裏正叔,這水渠挖的是真不錯!”另一個村民也附和著。


    陳裏正麵露欣喜之色,這水渠真是挖對了,他接著道,“今天讓大家來,是想告訴大家夥,咱們現在還有一個更好的灌溉辦法。”


    唐小龍忍不住道,“裏正叔,我是個粗人,沒啥本事,大字也不識一個,裏正叔有什麽好辦法直接說,我都照著做。”


    “是啊,告訴我們怎麽做就是了。”


    陳裏正正欲接著說下去,就聽到王麻子陰陽怪氣的聲音,“還能怎麽做?無非就是讓大家早起一桶一桶從水渠裏慢慢挑水唄。”


    陳裏正看了一眼王麻子,又看了看垸場上的眾人,他用手拍了拍龍骨水車,開口說道,“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好辦法,龍骨水車。”


    眾人都看著那水車,麵露不解。


    “這就是那什麽水車?”


    “這龍骨水車有啥用處?”


    “難道它能自己幫我們擔水麽?它又沒長腿,又不是人。我叫它一聲它敢答應麽?”王麻子一臉質疑。


    “哈哈,麻子哥,你可真逗。”眾人打趣。


    王麻子看到自己帶起了節奏,又接著道,“要是它能擔水,我王麻子三個字倒過來念。”


    陳裏正開口道,“這龍骨水車可以把低處的水自動送到高處,有了它,水渠裏的水就能自動流到田裏,再沿著田裏小溝渠流到各家各戶的地裏,省時省力。”


    眾人皆是一臉不信。


    “小龍,你去端一盆水來。”裏正說道。


    “好!”唐小龍沒有猶豫,立刻拔腿往家裏去。


    沒一會兒,他就端來了一盆清水,裏正接過來放到了龍骨水車的旁邊。


    馬大強調整好水車的方向,將水車底部那端浸在水盆裏,另一頭搭在垸場的大石頭上,讓水車保持一上一下傾斜狀態。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大強,你上去踩一踩。”


    馬大強聽從裏正吩咐,按照昨晚試驗時候的方法,一隻腳先輕輕踏上去,再把另一隻腳放上去,雙手還握住了橫杠把手。


    他雙腳上下踩著踏板,木製鏈條依次轉動,盆裏的清水就被刮起來,送到了水車上端,最終流到了大石頭上。


    眾人看到這神奇的一幕,都驚呆了,一個個瞪大了雙眼,王麻子甚至還張著大嘴巴。


    “真的送水了!”陳老太太驚唿出聲。


    “這是誰做的?馬大強嗎?太厲害了!”


    “麻子哥,看來你的名字真的要倒過來叫了。”


    “麻子王?”


    “明明是子麻王!”另一個村民糾正。


    “你特娘的給老子閉嘴!”話題人王麻子暗暗罵道。


    馬大強踩了一小會兒,盆裏的水就被送空了,唐小龍又麻利地端來了一盆,他在旁邊躍躍欲試道,“大強哥,讓我也試一試吧。”


    馬大強從龍骨水車上退下來,耐心地教唐小龍怎麽操作,“先一隻腳慢慢站上去,再上另外一隻腳,雙手握住橫杠,然後腳可以踩了。”


    一汨汨的水流從水車上端冒出來,唐小龍興奮地忍不住對著自家人揮手大喊,“娘、小虎,快看!我也會踩水了!”


    他才剛剛學會“車水”,又因為太過於興奮,雙手不知不覺鬆開了橫杠,腳下突然變得不協調,整個人在橫杠上被掛起來,像一隻田雞,引得旁的眾人哈哈大笑。


    “小龍,你可小心點,別把水車給踩壞了。”唐婆婆拄著拐杖急忙上前提醒。


    唐小龍雙手撐迴杠子,又恢複了平衡,他咧著嘴嘿嘿一笑,“這寶貝水車真是方便!大強哥,你可真厲害,竟然能做出這樣厲害的東西!”


    “嘿嘿,小龍兄弟,你都玩這麽長時間了,想必一定踩累了,下來讓我也玩一玩唄。”王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湊過來了,一臉諂笑地地說道。


    裏正冷哼一聲,“你剛剛不是還說這是沒用的玩意兒麽?怎麽?現在又看得上它了?”


    王麻子嘿嘿一笑,“叔,我剛剛那不是有眼不識泰山麽,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唐小龍戀戀不舍地從水車上下來,嘴裏囑咐著,“子麻王,你看清楚大強哥是怎麽踩的麽?先上一隻腳,再...”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麻子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剛剛都聽清楚了也看清楚了,你不用再說。”


    “你可得輕點踩,注意別給踩壞咯。”唐小龍再次好心提醒。


    “我會小心的。”


    唐小龍退到裏正旁邊,聽裏正和陳長生及陳老太太說著話,“大福娘,我琢磨了一天,終於擬好了用水車的大概順序,就...”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啪嗒一聲,是木頭折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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