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下,整個村莊都披上了一層金紗。


    陳家院裏的桌上擺放著五碗糙米飯,還有一盤辣椒炒肉,一盤青翠欲滴的炒野菜,盛夏的微風輕輕吹過,菜香味飄散開來,把大家肚裏的饞蟲都勾起來了。


    “開動吧。”陳長生一聲令下,大家開始動筷子。


    她嚐了一口辣椒,炒得真是入味。


    陳長生感覺這個大兒子是有些做菜的天賦在的,她就是在旁邊指導了一遍,大福就能炒出這種味道,很有當年自己的風采。


    吃完了飯,天色才剛剛擦黑。


    曬了一天的紅磚,水氣基本都蒸發了,就剩最後一道工序紅燒就完成了。


    陳長生把磚塊一塊塊碼放整齊,壘成一個小堆,中間保持空心,再在堆外麵裹上一層濕泥。


    她將引燃的茅草塞進中間的空心裏去,又往裏麵添了幾根柴,讓磚塊慢慢燒著。


    院子裏生起一堆火苗,孩子們立刻就湊上來圍觀,“娘,你這是在幹啥?玩火嗎?”


    陳三壽伸手也想添一把火,被陳長生打了下手,“你們幾個一邊去,小孩子不能玩火,玩火的話晚上會尿床的。”


    陳三壽癟著一張嘴嘟囔著,“我都十歲了,才不會尿床,那都是騙小孩的。”


    陳長生正色道,“那是娘做實驗的東西,先不要動。昨日娘教的《三字經》你們都記熟了麽?”


    “記熟了!人之初,性本善。娘,我都會了,我可以玩一下嘛。”陳三壽脫口而出。


    嗯,這小子記性還不賴。


    “光會背可不夠,娘說的記熟不僅僅是會背,還要會寫。你們誰要是能寫出來,等會兒火燒好了之後,娘就讓誰跟我一起弄。”陳長生端來一碗水,“誰來試試?”


    陳大福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我是大哥,我先來。”


    他抬手蘸水,一撇一捺寫了個“人”就停了。


    後麵是什麽?他不記得了。


    陳大福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退去一旁。


    陳二祿也想試試,隻不過也隻會寫“人”字和“之”字的一個點就停筆了。


    陳三壽駐足不前,他知道自己也不會寫,幹脆直接放棄。


    看來是有點難度,尤其是“性本善”三個字更難。


    陳長生降低難度,“娘也不為難你們,‘性本善’可以不用寫,誰要是能將‘人之初’寫出來,也算成功。”


    陳四喜上前一試,白天她可是趁著賣豆腐腦客人少的時候悄悄練習了好幾次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蘸了一下水,就開始在桌上慢慢書寫。


    四喜先寫了個“人”,又寫了個“之”,這兩個字寫得很快很順利。


    陳長生滿意地點點頭,這四姑娘還挺聰明的。


    陳四喜接著寫第三個字,寫完“衤”就卡住了,她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隻能弱弱地說了聲,“我、我太笨了,我也寫不出來。”


    “你能寫對兩個字,已經很厲害了,要是今天晚上能把“初”字再多練習幾遍,肯定就會了。”


    陳長生並沒有斥責,她才教了一個晚上,四喜就能寫出兩個字,而且第三字還寫對了偏旁,已經算是學得快的了。


    她一貫堅持鼓勵式教育,不打擊孩子的積極性。


    陳四喜聽到娘的肯定,很用力地點點頭,“娘,我會繼續!”


    陳長生蘸了點水,給幾個孩子演示了“初”字的寫法,“左邊一個‘衤’,右邊一個‘刀’,就是初字。”


    幾個孩子跟著她的寫法默默地練習。


    趁著空檔,陳長生去屋裏換出手環,她在支付裏選了隻最便宜的鬆油蠟燭,花了十大卡買下。


    她點燃蠟燭,開口道,“咱們今天接著學習下一句,‘性相近,習相遠’,這一句話的意思是人生下來,本性是相近的,隻是因為後天的學習環境不一樣了,性情也就有了好與壞的差別。”


    “後天的學習環境是什麽?”陳大福疑惑地看著陳長生。


    “一個小孩子剛剛生下來,這個世界的一切事物對他們來說都是未知的,猶如一張白紙,他在成長的過程當中接觸到的不同人和不同事物逐漸影響了這個小孩。”陳長生舉了個例子。


    她接著道,“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物就是後天的學習環境。”


    陳二祿舉手提問,“那是不是說明我們也可以在後天的環境中發生改變?”


    舉手提問,這是陳長生最開始就提出的,在學習的時候孩子們如果有疑問,必須要先舉手,等她同意了,才可以提問。


    以後就算是他們上學堂了,學堂裏也會這麽要求。


    “當然可以。娘現在教你們讀書識字,這就是讓你們逐漸改變。”


    陳長生若有所思道,“我喜歡讀書,以後我還要學算術,我想當掌櫃的,我還想跟著娘學做生意。”


    “哈哈,小妹,哪有女人當掌櫃的,哪有女人做生意的。依我看啊,你還是在家裏繡繡花就夠了。”陳三壽捂著嘴偷笑。


    陳四喜麵上一赧,有些不好意思。


    陳長生不同意三壽的話,“女人怎麽不能當掌櫃的、不能做生意了,娘也是女人,不也在做生意麽?”


    她鼓勵地對四喜點點頭,“隻要四喜肯努力,肯定能當上掌櫃的。你們幾個呢?你們三個哥哥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陳大福三兄弟懵懵懂懂地抓抓腦袋,以後自己要做什麽,倒真的沒認真想過。


    “還沒想出來也沒關係,咱們慢慢學習,在學習的過程當中,說不定你們就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


    陳大福抓抓腦袋,“其實、其實我很喜歡做飯,我以後想當一個廚子,開一家大酒樓,天天給娘和弟弟妹妹們做飯吃。”


    陳二祿認真道,“我還沒想好,不過我對做生意也挺感興趣的,我也想跟著娘學做生意。”


    大福和二祿都說了自己的想法,唯獨陳三壽沒開口。


    “三壽,你呢?”陳長生期期艾艾地看著老三。


    “我還沒想好。”陳三壽皺著一張臉說道。


    “那咱們就邊學邊想。”


    伴隨著搖曳的燭光,四個孩子齊聲朗誦,小小的願望也在各自的心裏紮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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