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尾聲的學期意味生日又將到來。我這人非常矛盾,一方麵希望有人知道,但又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而且不能是自己主動提起,以及知道的人越少越能保持一種神秘感。還好糾結中有林莫夕打來的零點祝福才感受被人在意的滋滋暖流。迴想起高中三年裏每到這一天,放學時某人雷打不動的“生日快樂”,也不知道她今時今刻能否思憶起這些個往日片段。


    捱過每晚多夢卻一覺到天明的熟睡,雖周末無課卻破例早起,望而喚起周邊人的關懷。結果趿著人字拖一路無阻地來到柳凡令寢室,一樣早起的他正重看小牛奪冠的比賽視頻。我從他桌上拿煙點起,平靜無瀾地說:“今天是我生日。”


    柳凡令立馬笑著問哪裏慶祝。


    “我隻想一個人去海邊待一整天。”


    “那我就讚助你一包最近你最常買的煙!”


    “你可別和其他人說我去了哪。”


    “放心,絕不打擾你。”


    矛盾的心理再次出現,既不想主動將特殊日子告知旁人,又想用消失一天的反常舉動引起關注。接著揣上柳凡令買來的黃鶴樓跨上小摩托,一路上,寬闊僻靜的道路筆直的與平常無異。剛準備加速到底便聽見從口袋傳出的清脆無比“叮”的一聲。當年還沒有這麽多垃圾短信,自己便停在路邊滑開手機,映目而來的“生日快樂”令我欣喜萬分。直到目光移到發件人一欄的“爸”字,更是心潮翻湧,思緒萬分。


    這是第一次“聽”到我爸說“生日快樂”。一直期待收到朋友同學的祝福,卻忽略掉了父母才是最重視這個日子的人。隻不過沒出來讀書之前,礙於和父母之間含蓄的表達,他們並沒有當麵提起過這句再普通不過的祝福語。我沒有迴複短信,因為不知該迴複什麽。相信我爸已經知道自己看過短信,便重新扭動油門飛躥出去。也許是騎得太快,總感覺今日的海風格外凜冽,陽光格外刺眼。


    隨空氣中彌漫的鹹濕味越來越重,停好車踏入細軟的沙灘。誰知準備得不夠充分,居然忘穿拖鞋,白色的細沙溜進板鞋寸步難行,隻好坐在沙灘邊緣的公共座椅。整個上午,風和日麗下的麵海發呆卻倍感煎熬。可還是要堅持下去,畢竟是自己的選擇無人強求。


    麵對一片蔚藍,腦海裏閃迴著各部電影或書籍描述的臨海片段。也許自己根本沒什麽文藝細胞,本以為獨自觀海將是逼格滿滿意境頗高之舉,思想得到升華,靈魂得到淨化。甚至引發路人的遐想與讚歎:這是個有故事的人。然而目睹從就近的碧波翻湧到遠處的光粼平靜,隻生生看出了無聊。看來自己確實沒有多大的思想可以沉澱大半天。


    後來,情緒被海風漸漸吹得稀落,看來幹看風景還是過於單調,我還是適合在美景下找些事做,比如和朋友遊戲閑聊,或和戀人漫步,獨自看書觀影也行。再不行就唿唿大睡,總之不能坐著發呆。景色更適合給經曆之事著色,給迴憶增添記憶點。


    而且口袋子裏一直在意的手機也不發一語。好不容易熬到午飯時間,應該算完成了既定目標。迴到寢室發現大家各自休閑忙碌,誰也沒有發現我的消失。


    柳凡令從門外探進頭,笑著問:“一上午的海好看麽?”


    “還行吧,走去吃飯,我餓了。”總不能打臉說不好看吧。


    飽腹後雖不再胡思亂想,但還是忍不住發表說說,自賀邁入奔三的年紀。很快收到二十多條來自朋友同學的留言,開心之餘一絲失落。也許是習慣了為別人送生日驚喜,自己也想要特殊的禮物吧。


    沒過幾天便是放暑假的日子,倒是我最先迴家沒有再送別其他同學。每次一下大巴車,我都會一路細看縣城有無變化,但從幾個月的維度上確實一下看不出太大的區別。然後在家休養的我,等待著夥伴們的陸續返迴。


    月中的某一個臨近飯點的傍晚,芋隊打來一通急促的電話:“出來吃飯,花園灣入口處的飯店。”


    地點太偏太遠,打摩的到城中心才五塊,結果唇舌費盡隻能談到八塊。沿河的柏油道路行駛了五六分鍾,便越過喧鬧的城區邊緣那一大片在建的高樓住宅區。轉而便是水泥村道,以及雞鳴狗吠的農家小院和潺潺淙淙的稻田。


    本以為來得夠早,沒想到包廂門一推居然是小夥伴們談笑著齊聚,另外還多了一名女生。


    老黃招唿道:“還站門口幹什麽,趕緊進來坐下。”


    坐入麵對正門留好的空位,我一邊散煙一邊疑問:“今天什麽日子,到這麽齊,你們也不早點通知我過來?”


    身旁的芋隊說:“給你慶祝生日啊!”


    “可我生日早過了啊。”


    “這不是你生日當天在學校沒迴來嘛,芋隊就提議給你補過一個生日。”聰聰接過話茬。


    “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生日,這還是他們告訴我的。”芋隊仰頭訕笑道。


    原來聰聰、老黃、熊熊、阿花他們確切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原來沒有在空間留言祝福並不代表不關心。麵對心裏暗自流溢的暖流,我岔開話題問:“陳愉,你怎麽也來了?”


    唯一的女生叫陳愉,是翅膀和張憬的閨蜜。三人身高相仿的一米七多的身高,在我們縣城已然非常高挑和亮眼的存在。而且都在省城讀書,但陳愉是唯一完成了空姐夢的那個。雖然另外兩人的身材條件以及分數也都足以勝任,但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當特長生。


    頂著一頭大波浪卷發的陳愉朗聲大笑,和一朵盛放的牡丹一樣:“李玉告訴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來湊個熱鬧,給你慶祝慶祝。”


    雖然見過幾次,但陳愉的語氣並沒有她立體又大氣的五官那麽冷峻端莊,反而活潑不少。


    我迴嘴調侃:“少來,恐怕是其他人想見你吧。”


    “咳咳,我是想多個人多點熱鬧嘛。”芋隊立馬咳嗽了兩聲。


    簡單用晚餐,芋隊提議先把陳愉送迴去,便騎上了踏板摩托車消失在燈火稀疏的夜幕裏。我和老黃等人邊走邊等,幾乎快進了城,芋隊才騎車迴來。不過後座上多了一個物件,以及帶迴一場猝不及防的瓢潑大雨。


    一行人魚貫躲入剛封頂不久,已是全縣高層的住宅樓內,一起商量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老天可能不想我們太過糾結,雨勢猛灌還時不時吼出幾聲雷鳴。


    互相打量著濕透的彼此並相視一笑。


    聰聰看來很是興奮:“看來這雨暫時停不下來了!”


    “那幹脆就到這裏切蛋糕吧。”芋隊再次提議,他送完陳愉順道取迴了訂的生日蛋糕。


    隨後原本漆黑空曠的毛胚空間被七手八腳,一根根亮起的燭火填充得微明。由於無地可坐,我便端著插滿蠟燭的蛋糕,接受圍站一圈好友的祝福和審視。老黃還趁我無法動彈強行給我戴上了贈送的生日紙帽。


    燭光隨唿嘯入室的大風有些搖曳,眾人自覺前蹬一步縮短彼此間隙。尤其是芋隊的身材擋在身前,更加不用擔心燭火被吹熄。然後眾人在芋隊的大聲帶領下唱著生日歌。可是被這麽多熟悉的人圍繞,依舊溢出了些微別扭。我還是不習慣以自己為中心的煽情活動,但仍感激好友們專門為自己的慶生。不過閉眼吹蠟燭的環節更尷尬,因為空蕩的內心裏真沒有什麽願望可許,自己對未來也並無什麽期許。


    常規的蛋糕大戰之後,芋隊又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黑皮的短款錢包,塞給直愣愣的自己,說:“這是兄弟們湊錢給你買的禮物,時間緊迫,沒來及好好包裝,你不要嫌棄哈。”


    這下真的無語凝噎了,因為這是自己第一次收到來自兄弟們的禮物,雖說我們男生間並沒有互送禮物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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