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四爺從頭到尾劃完,把宣紙放在書桌上,似笑非笑看了小女兒一眼,並沒說話,施施然起身走了。謝流年撅了半天小嘴,見無人理會自己,隻好認命的安安心心坐下來,練字。


    寫完,自得其樂的觀賞幾遍,越看越得意。謝棠年走了過來,「小七,可寫好了?」墨耕堂中是要各人自己收拾筆墨紙硯的。因小七一向懶惰,張屷不在的時候,便由謝棠年代勞。


    「哥哥,您放出眼光來替我看看。」謝流年笑咪咪把宣紙遞了過去,眼巴巴看著謝棠年,一臉期待,「今兒我這筆字寫的如何?」是不是英氣逼人?是不是大氣磅礴?這是我用心寫的呢,很不一樣!


    謝棠年輕輕笑了笑,「極好。」看看妹妹功課做妥,替她收拾好筆墨紙硯,「下學了。」謝流年橫了他一眼,坐著不動。你誇我幾句怎麽了?又不要錢。


    這當兒,謝流年無比想念張屷。若是張乃山在,肯定會認真專注的擊節長歎,一本正經的大誇特誇,「行雲流水一般!小師妹的書法,爐火純青,已臻化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沒那麽好,不過白聽了喜歡喜歡。


    謝棠年微笑問道:「想不想蕩秋千?哥哥推你。」花園薔薇架旁新搭了秋千架,飾滿鮮花,很漂亮。謝流年眼睛一亮,「好啊。」伏案疾書這麽久,該活動活動了。


    一條白色鵝卵石鋪砌的幽靜小徑,蜿蜒的向前延伸。沿著小徑走下去,拐到一處綠樹掩映的別致小苑。雖已是秋風漸起,薔薇花卻開的正好。薔薇藤旁,吊著兩個高高的秋千架,一個是單人的,另一個長長的,能同時坐兩三個人。


    謝棠年扶住秋千索,「小七,坐過來。」謝流年機靈的坐到秋千上,雙腳輕輕點地,秋千慢慢蕩起。一陣秋風吹過,微帶涼意,秋風中,輕悠悠的飄來飛去,謝流年愜意的閉上雙眼。薔薇花,秋千架,搖落一身花香,搖落滿園秋光。


    謝棠年在一旁含笑看著。


    一陣小孩的歡笑聲傳了過來。「祖父,祖父!」謝老太爺消消停停的走在小徑上,腳邊搖搖擺擺跟著個小人兒,正是年紀最小的謝柏年。


    謝之年也跟在謝老太爺身後。另外有四五個小童兒,四五個大丫頭,兩個奶媽子,有服侍老太爺的,有服侍小少爺的。這一撥人走過來後,頓時熱鬧了。


    謝流年停下秋千,下來跟謝棠年一起見過謝老太爺,「祖父!」謝老太爺笑咪咪看看他們兩個,「棠兒,小七,來幫祖父管管小柏兒。」他腿邊那個小小人兒很有靈氣的抬起頭,衝著眼前的哥哥姐姐傻樂。


    謝棠年和謝流年一邊一個扶著小柏兒坐上秋千,輕輕蕩著,「弟弟,好不好玩?」並不敢給他蕩高了。小柏兒樂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好玩,好玩!」


    大小孩帶著小小孩玩耍,謝老太爺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笑咪咪看著。謝流年衝他扮了個鬼臉,敢情您是帶孩子累了,使喚童工啊?


    謝府的日子,溫馨又平靜。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十月,十月初一,皇帝終於做了決定,聘魏國公府徐氏為太子妃。皇帝這話一出口,紫禁城中有人喜,亦有人憂。


    喜的是徐皇後。魏國公府本是開國元勳,隻是從曾祖父起徐家男子便沒有出色的,一代一代的衰敗下來。幸喜自己進宮做了皇後,徐家又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國公府。可徐家依舊沒有爭氣男兒,若想富貴長存,還要靠女子。徐抒做了太子妃,以後還會成為皇後、太後,如此,徐家至少還能保住兩代富貴。


    憂的,是徐皇後親生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徘徊許久,還是去了勤政殿,「父親,兒子屬意的太子妃人選,並非徐抒。」


    皇帝放下朱筆,溫和說道:「朕知道。」太子怔了怔,您知道,還給我挑個不稱心的媳婦?這卻是為了什麽。


    皇帝神色很平靜,「小九,你屬意的太子妃自然是阿嶷,朕豈有不知。皇後的意思,是立徐抒為正妃,阿嶷為側妃。你的意思,是立阿嶷為正妃,徐抒為側妃。」


    「小九,你們母子二人都是一廂情願。」皇帝憐憫的看著太子,「大臣嫡女,不宜為妃妾。前朝舊事且不必提,我朝自太祖皇帝立朝以來,從無納大臣嫡女入宮為妃妾的。徐抒也好,阿嶷也好,都不宜為側妃。」


    太子默然良久。母親曾微笑告訴自己,「一納三妃最好。抒兒是你親表妹,自然應為正室。張家女、衛家女,做側妃好了。」原來那隻是母親一個人的意思,父親根本不曾同意。


    太子俯伏在地,懇求道:「父親,請您準許兒子迎娶阿嶷為妃。」如果能一納三妃最好,自己能得償所願,母親也能有趁心如意的兒媳婦。如果不能,自己還是願意娶阿嶷。


    「兒女的婚事,要聽從父母之命。」皇帝很有耐心,「小九,你母親,喜歡徐抒遠遠超過喜歡阿嶷。」皇後甚至可能是討厭阿嶷的,阿嶷是沈邁心愛的孫女。


    「可父親您,喜歡阿嶷啊。」太子脫口而出。父母之命,父親猶在母親之前,更何況這是帝王之家,主人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不是更應該以父親之意為準麽?


    皇帝慈愛的笑笑,「朕疼愛阿嶷,如同親生女兒一般。故此,不忍誤她。」正因為真心喜歡,真心疼愛,所以不會把她嫁給你。明知道你母親另有心思,還硬把阿嶷嫁過來,卻又何苦。


    我不過冷落了阿嶷三個月,皇後已經生出「阿嶷可為側妃」之念,你也一度默許。如此這般,我怎麽會許你娶阿嶷?他日我若去了,留阿嶷獨自在宮中,有這樣的婆婆,這樣的夫婿,阿嶷再好,也是獨木難支。罷了,安解語說的有道理,女孩兒家要想平安順遂過一輩子,還是要公婆丈夫真心疼愛方好。榮華富貴,並不是最重要的。


    「朕疼愛阿嶷,如同親生女兒一般。故此,不忍誤她。」皇帝這話其實說的很重,太子心頭一陣發涼,低聲說道:「上個月中,母親說起立妃之事,意思是抒兒為正,阿嶷為側。兒子想著,若真是如此,母親身邊有合心意的兒媳服侍,兒子身邊有合心意的女子陪伴,正是兩全其美……」這皇宮中的事哪能瞞過父親,雖然還沒成定論,父親必是已是知道了。所以才會說,「不忍誤她」。


    「確實是兩全其美。」皇帝溫和點點頭,「你和你母親,都美了。」隻除了阿嶷。若果真如此,阿嶷可就慘了。她打小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待長大後,卻要屈居徐抒之下,淪為妃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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