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殺才怕西北軍活得太好啊?”帶隊的將領在心中痛罵道。


    雖然他隻是西北軍的中級將領,可是他卻對朝廷時局有清晰的認知。別看大聖朝的皇帝都口口聲聲說“絕不以文抑武”,但那都不過是安撫軍隊的漂亮話罷了。


    誰讓大聖朝從誕生開始麵臨北狄、西戎、東夷和南蠻四大敵對勢力呢?再加上這些年邊境一些曾經臣服大聖朝的中小勢力也開始變得蠢蠢欲動起來,因此大聖朝皇帝才會不斷表態信任軍方。


    可軍方的人也明白皇帝的信任是建立在他們尚且有用並對皇帝絕對臣服的基礎上,可現在在大聖朝境內的土地上發生了軍方襲殺平民的事情,這讓皇帝如何能繼續信任軍方?哪怕這件事可能隻是西北軍的一個個案,但隨後到來的大清洗怕是大部分西北軍的將領都逃不過的。


    一時間這個帶隊將領甚至有殺人滅口的想法,可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在林家的田莊上,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夠對林家斬盡殺絕。何況這件事肯定已經驚動了安西府乃至雍州的地方官員,想來這些文官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吧?但凡林家能逃脫一個人,那就無疑是給西北軍的脖子上再套上一個繩索。


    “罷了!”帶隊將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現在想的是自己如何能全身而退了。


    就在平叛將領在那糾結不堪的時候,林雅菡這邊也收到了最終戰鬥的報告。


    林家在西北軍的協助下抵擋住了張家的襲擊,但是付出的代價也是非常大的。單單是死傷人數就近百人,還不包括其中有林家藏在手裏的一些私人武裝。同時田莊的房屋、倉庫及其他農業設施也損失重大,實際損失還沒有辦法統計完全。


    “劉莊頭,吩咐下去。手上的莊戶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林家就絕不放棄治療!”林雅菡朗聲說道,“被害的莊戶,不拘男女老幼,一律給撫恤銀50兩。若是家裏隻有老幼幸存,那我們林家負責養育到底!因為這次戰鬥而導致殘疾的莊戶,同樣由我林家負責養到底!”


    林雅菡的幾句話落在莊戶的耳朵裏,原本有些消沉的士氣立刻恢複了起來。


    他們是林家的莊戶,所以保衛林家的生命財產也是他們的義務。可他們還是有害怕的,比如自己的妻兒父母怎麽辦?又比如自己沒有立時死去卻失去勞動能力又如何?


    這下林家的大小姐給了承諾,傷了包治療,死了給撫恤,殘了養到底;哪怕是自己的妻兒父母也會被林家照顧,哪還有什麽害怕的?


    吩咐完之後,林雅菡又低聲詢問劉暉道:“那些賊人的屍首和武器可曾扣留了一些?”


    劉暉點點頭,然後有些擔心地說道:“小姐,這些人怕是軍中之人啊!”


    “那又如何?”林雅菡反問道,“難道我們林家就要吃這個悶虧?”


    林家是將門不假,但是從林繼忠去世後就等於和西北軍劃清了界線。林雅菡在前世麵臨林家敗落的時候,西北軍的故舊可沒有對林家施以援手,甚至還有不少西北軍的將門也是瓜分林家的罪魁禍首。因此林雅菡在今生麵對西北軍被牽連其中的局麵才沒有任何愧疚心理。


    何況自己作為一個女子和軍中勢力也沒有多大關係,自己又何必以西北軍家眷的身份自居呢?尤其是林雅菡有前生的經驗,她可是清楚大聖朝現任和下任兩任皇帝對西北軍可都是非常不信任的,他們怕是正愁沒有什麽機會清洗西北軍呢!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頭鐵地撞上去呢?


    劉暉沒有繼續問下去,既然主家做出了決定,那他聽從命令就是了。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不僅是丹陰縣知縣和安西府知府趕到了林家莊子,據說雍州巡撫及西北總督兩人也在匆忙趕來的路上。


    林家作為這裏的地主,自然有義務照顧好這些官員的起居。


    好在林家現在已經不算是軍中將門,否則這些文官還真不見得願意住在這裏。


    林雅菡已經吩咐劉暉收拾好了兩個大院子安置知府曹季禮和知縣黎永明及他們的人馬,同時還預留下兩個更大的別院用來安置巡撫廖博和總督裴陵。


    因為林雅菡一方麵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另一方麵還是守孝的孝女,所以林雅菡並沒有直接和這些文官見麵。不過即便如此,林雅菡還是通過林家莊子裏的莊戶和下人們了解著事情的進展。


    “沒想到這林家姑娘還真的是惹禍的體質。”曹季禮在院子的正房裏和自己的謀士吳鐸說道,“這才多久,立刻又牽連到這樣一件驚天大案裏。”


    “若是在我看來,這林家姑娘倒是少爺的福星。”吳鐸笑著說道,“前些日子若是沒有這位林家姑娘遞過來的由頭,少爺又豈有理由打壓一下安西府裏的那些權貴?更為重要的是,現在衙門裏的人已經對少爺的命令是言聽計從了。而這件事看起來是驚天大案,但依我來看,最後怕是引而不發罷了。”


    “先生為何這麽說?”曹季禮不解地問道。


    吳鐸迴答道:“雖然當今有心整頓軍中勢力,但西北軍這邊卻偏偏動不得。原本西征的時候是當今收攏西北軍軍心的大好時機,可偏偏那位鎮北公突發奇想,硬生生將西北軍中赫赫有名的‘鐵甲狼騎’給廢了不說,還讓西北軍其他將門對皇帝起了疑心。若是現在當今下手整頓西北軍,誰能保證他們當中沒有人與西戎或北狄勾結?若是西北軍反了,最多三日便可兵臨神京城下,當今不得不妥協!”


    “唉,朝廷邊境不寧,因此軍中勢力做大,以後怕是尾大不掉啊!”曹季禮歎息道。


    “所以當今最後是‘引’但‘不發’。”吳鐸提醒道,“西北軍這邊必須交出幾個人來給當今出氣,否則當今選擇魚死網破的話,西北軍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有了吳鐸的提醒,曹季禮忽然意識到這是讓三皇子李瑾插手西北軍的好機會。


    不過仿佛是看出了曹季禮的想法,吳鐸立刻說道:“少爺,西北軍暫時還不宜插手。如今西北軍中不僅有聽命當今的,更有聽命於大皇子與二皇子的。若是三皇子此時入局,隻怕就要逼得當今不得不下手了。到時候,大皇子、二皇子會被當今訓斥不假,可三皇子也會牽連進來。”


    聽了吳鐸的勸告,曹季禮又唯有一聲歎息了。


    當今皇帝有四名已經長大成人並擔任差事的皇子,其中大皇子李璋與二皇子李瑱都是皇後所出,都是皇帝的嫡子。


    隻不過大皇子李璋的生母皇後孫氏乃是繼後,而二皇子李瑱的生母皇後楊氏則是元後。元後楊氏在十年前病逝,而繼後孫氏則是在五年前才被立後。


    除他們之外,三皇子李瑾乃賢妃鄭氏所出,而四皇子李瑜乃貴妃王氏所出。


    五年前,皇帝被迫立繼後孫氏,這也導致帝後關係失和。皇帝一口氣便將寵愛給了四妃六嬪,而這其中尤其以貴妃王氏最得皇帝之心。緊隨王氏之後,昭媛金氏和修容周氏也頗受寵愛。隻是這兩位嬪暫時無子,所以四皇子李瑜也顯得特別起來。


    曹季禮之所以支持相對冷門的李瑾乃是因為李瑾的生母鄭賢妃和自己的生母鄭氏乃是嫡親的姊妹。


    即便鄭賢妃在後宮中並不是最得寵的那位,但畢竟是生育出一名成年皇子的妃子,所以這也讓庶出並幼年失恃的曹季禮在曹府的日子相對好過。


    也因為這個原因,從曹季禮參加科舉開始就被貼上了“三皇子黨”的標簽。


    隨著西北官場的人開始注意林家莊子被襲這件事,在安西府家中安坐的張景隆也開始感到恐懼起來。


    他深知自己雖然已經是西北軍的高級將領,但卻不算是西北軍的核心人物。這件事本來就是因自己而起,並且自己還沒有占到一絲一毫的道理,那西北軍到時候為了自保是肯定要將自己推出去的。


    一想到自己要被送上砍頭台,同時家產抄沒,並嬌妻美妾都要被充入官奴就讓張景隆坐立不安。


    “我不能坐以待斃!”張景隆怒目圓睜道。


    在他的內書房裏,張景隆跟自己的貼身謀士賈文涵問計道:“賈先生,此時可還有法子救我一救?”


    賈文涵搖搖頭道:“主公這番已是必死之局。若是主公還顧念家人,不妨寫下請罪折後自盡,或許還能給妻兒留下一條生路。”


    “賈先生,你是那邊的人吧?”張景隆輕笑道。


    賈文涵則是意有所指地說道:“就看主公怎麽認為了。”


    張景隆沒有繼續追問賈文涵的身份,就像他幾年前收留他在身邊一樣。張景隆隻關心自己身邊的人能不能給自己帶來利益,至於他們是不是真的忠心於自己,張景隆反倒不在乎。因為張景隆自負地認為,如果你的屬下背叛了你,那隻是你無能罷了。


    “你問問你的真主子,若是我前去投靠,可以給我什麽?”張景隆淡淡地說道。


    賈文涵嘴角浮上一絲淺笑,道:“不才定為主公爭取到最好的待遇。”


    張景隆揮揮手,賈文涵便快步離開了內書房。


    而張景隆看著賈文涵的背影,心中則是不斷地問自己,難道真的要逃去西戎麽?


    張景隆從收下賈文涵沒多久就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隻怕是西戎平東王府的人。


    西戎也有自己的皇帝,而平東王則是西戎皇帝的嫡親弟弟。由於這個弟弟當年協助西戎皇帝登基,同時又明確表示自己的興趣在征服大聖朝上。所以西戎皇帝便封這個弟弟為平東王,而平東王府則是西戎針對整個大聖朝的軍事和情報機構。


    大聖朝在西戎有耳目,西戎也自然有許多探子埋伏在大聖朝。而作為大聖朝在西北的軍事與經濟重鎮,安西府裏的西戎間諜怕是沒有小幾百人也有大幾十號人。而像張景隆這樣的西北軍高級將領則更是平東王府重點針對的對象,或刺探情報,或策反謀殺,平東王府因此在大聖朝也算是闖出了一番名聲。


    隨著雍州巡撫廖博和西北總督裴陵趕到丹陰縣,林家遭襲案自然也開始了審理過程。


    雍州巡撫和西北總督雖然是同級官員,但巡撫乃是民事官,負責地方的民政、刑案等等事務;而總督則是軍事官,乃是朝廷節製西北軍的最高統領。由於這件案子牽連到西北軍,所以裴陵自然選擇避嫌而將主審權交給了廖博。


    “廖大人,此事牽連甚廣,還望您多多用心。”裴陵說道。


    廖博點點頭,“裴大人請放心,本官保證絕不冤枉一個人。”


    文武之爭雖然是大聖朝朝廷鬥爭的一大部分不假,但真的到了封疆大吏或中央宰輔這個級別的官員卻不會輕啟文武鬥爭。尤其是廖博身為雍州的巡撫,更是知道西北軍對於雍州有多大的作用。若是西北軍亂了,西戎和北狄必然會聯合夾擊雍州。屆時雍州輕則如蝗蟲過境,重則隻怕要失土。


    何況廖博也不是傻子,林家遭襲雖然有西北軍的影子,但牽涉的人肯定就隻有那麽幾個人。說白了怕是有人見林繼忠死的不明不白而對林家家產有了覬覦之心,隻是沒想到林家的防禦力量這麽強,最後落到現在這般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境地。


    廖博想了想,心中便有了成算。他略微收拾了下,吩咐身邊人道:“著人去請靜安縣主林氏來客堂一敘。”


    由於廖博居住的地方就是林家的別院,所以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林雅菡這邊。


    林雅菡起初還不明白為什麽廖博要第一個見自己,但隨後她就笑了。


    “嬤嬤、姑姑,給我換一身見人的衣服,然後咱們去會會這位巡撫大人。”林雅菡道。


    林雅菡的縣主爵位相當於正二品官,倒是和巡撫的品級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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