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安靜的可怕,所有大臣都是臉色嚴峻起來。


    數百名金吾衛被殺害,幾十個逆黨被救出。


    眾人很想知道這件驚天大案到底是不是範信麾下家將幹的。


    如果真是他們幹的,那麽即便範信權傾朝野,恐怕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


    武則天表麵上雖然平靜,但心卻懸了起來。


    她之所以委任無黨的馬如龍擔任主審大臣,就是想把範信撇清出去。


    現在終於到了真相揭露的時候了……


    太平公主也是緊咬嘴唇,一言不發,憑借多年的政治嗅覺。


    她覺著這件驚天大案,很可能是衝著自己夫婦二人來的。


    一旦坐實跟相國府家將有關,以大周律法的嚴肅性,範信最少也要被剝奪兵權。


    想到這裏她抬起頭看向殿中的刑部尚書。


    後者感受到她的目光,眼神躲閃了一下,悄悄挪過頭去。


    全然不複昨日剛正不阿的模樣。


    看到這些,太平公主心裏湧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不出預料,馬如龍朝皇帝施了一禮,開口道。


    “啟奏陛下,臣自擔任主審大臣以來,連夜走訪了巡邏大營,麗景門監獄。”


    “經過相關證人審問以及現場推演,最後認為殺害金吾衛救走逆黨的兇手……正是燕國公麾下的家將!”


    此言一出,上陽宮轟的一聲,集體沸然。


    盡管心裏有所預料,但從馬如龍的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人感到震撼。


    武則天柳眉微蹙,淡淡道。


    “為何做此推斷。”


    “迴陛下。”


    馬如龍直起腰板,看著武則天說道。


    “微臣之所以做此推斷,是因為巡夜的千牛衛和看守麗景門的金吾衛,都是京營精銳。”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他們殺死,並在現場出沒的隻有範信的家將。”


    “眾所周知,燕國公麾下的家將都是一些上過戰場和吐蕃人廝殺過的悍將。”


    “他們想要在一個時辰內殺死金吾衛簡直輕而易舉。”


    武則天柳眉微皺疑惑道。


    “朕想不通範信的家將為什麽要這麽做,要知道逆黨可是範愛卿抓迴來的。”


    聽到這番話,太平公主俏臉含煞的站起來。


    “母後說的沒錯,駙馬為什麽要多此一舉救出逆黨?”


    麵對眾人的質疑,馬如龍早已準備好了答案,不慌不忙道。


    “迴陛下,狄閣老曾經說過,兇手往往就是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曹兵兵襲殺金吾衛救出逆黨,看似沒有理由,恰恰是他們最好的掩飾。”


    “要知道逆黨蟠根錯節,要是得到他們的支持將來未必不能黃袍加身。”


    馬如龍的誅心之言不可謂不毒,雖說沒有提到範信的名字。


    卻句句都把其比作擁兵自重,奪權篡位的王莽。


    而那些被救走的逆黨顯然是登基稱帝的重要力量。


    武則天沉默不語,太平公主走到馬如龍麵前冷冷道。


    “馬如龍,枉你是刑部尚書,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顛倒黑白,陷害駙馬,你不怕遭到報應麽?”


    “公主殿下,您的心情下官理解,但這裏是朝堂一切要按大周律法辦事,還請你注意言辭!”


    馬如龍麵無表情的說道。


    “按照大周律法說話?”太平公主怒笑一聲:別人說這話我信,但你沒資格!”


    “你母親仗著自己有個刑部尚書兒子,公然在家收取重金打造佛相,並將數萬條毒蛇放生到山村。”


    “短短數日咬死幾十個村民,請問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怎麽不按律法說話?”


    太平公主氣壞了,再也顧不上官場規矩,接著斥責道。


    “昨天你說案件有疑點,背後有人陷害本宮和駙馬,怎麽今天一到朝堂就改口了?”


    隨著太平公主一樁樁醜聞抖落出來,馬如龍的臉色越發難看。


    最後大喝一聲。


    “夠了!下官什麽時候跟您說過這些話!”


    “不就欠您鋪上二兩藥錢嗎?本官下朝就還你!”


    “至於麗景門慘案,您放心下官一定秉公辦理,絕不留情!”


    說到最後,惱羞成怒的馬如龍直接跪倒在皇帝麵前。


    “陛下,此案鐵證如山,按照大周刑法可以直接判處曹兵兵二人斬立決!還望陛下明斷!”


    “臣等附議!”


    跟範信有仇的大臣紛紛跪倒在地,附和馬如龍。


    望著跪下的三分之一大臣,武則天淡漠的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你還有何話可說?”


    “迴母後,兒臣今天拿來一件駙馬的舊物!”


    說著,太平公主當著眾人的麵緩緩撐開一把寫有名字的雨傘!


    看形狀赫然是範信擔任縣令時,武水縣百姓送的那把萬民傘。


    “萬民傘麽?”


    看到這把破舊的萬民傘,武則天怔了一下,往事爬上心頭,連帶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是啊,一個為了治下百姓血濺朝堂的人,怎麽可能會是謀權篡位的王莽呢。


    想到這裏,武則天淡淡道。


    “把萬民傘收起來吧,朕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範愛卿的忠誠。”


    “這件驚天大案先發到大理寺,明天再審理。”


    說完起身離開,留下一臉不甘心的馬如龍。


    迴到觀風殿後,武則天背著手來到窗前,眺望遠處的宮殿群。


    “耿樂,曹兵兵和薑雲定關押在哪裏?”


    耿總管躬身一禮。


    “迴陛下,目前犯人關在刑部大牢,您的意思是讓他們伏法認罪?”


    久居深宮,耿總管很快便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武則天點點頭。


    “不錯,這件案子影響太大了,殺金吾衛救走逆黨等同於造反,滿朝上下都在看著,朕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待。


    “為了保住範卿,朕隻能讓曹兵兵和薑雲定扛下這滔天大罪了。


    “去吧,帶著密旨去見這兩個家夥,告訴他們明天禦審時主動攬下所有罪責。”


    “朕會看在他們顧全大局的份上饒其家人一命。


    (


    耿總管跪在地上伏首一禮,恭敬道。


    “奴婢這就去刑部大獄見曹兵兵和薑雲定。”


    說完,起身離開觀風殿坐著轎子向刑部行去……


    刑部大獄。


    夏主事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刑架上的曹兵兵。


    “我說曹兵兵,你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嘴硬,值得麽?”


    聞言,曹兵兵抬起頭看了一眼夏主事,不屑的吐一口血沫。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要我陷害燕國公,你們是在做夢!”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以為範信像以前一樣,關鍵時刻出手救你們呐?本官告訴你別做夢了!”


    “如今陛下老邁,太子即將登上大寶,範信能不能保住兵權都兩說,哪有能力來救你。”


    “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範信是如何指使你們救走逆黨的吧。”


    “這樣你還能少遭點罪,你的家人也能好好的活著,如何?”


    曹兵兵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對夏主事的輕蔑。


    “你們這些貪官汙吏,也配提及燕國公?趁早給老子來個痛快,否則等本將軍出獄一定宰了你們這幫家夥!”


    “你!”


    夏主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當即怒笑道。


    “好好好,你有種,來人給我上刑具!”


    “是!”


    幾名刑部獄卒拿來一把燒得通紅鐵烙子,對著曹兵兵的胸口按了下去。


    頓時一股慘叫聲響起。


    不止如此,為了逼曹兵兵認罪,下夏主事又命人抬來一盆熱油掰開他的嘴強行灌了下去。


    就在大獄內慘叫連連時,一名獄卒一路小跑到夏主事的麵前。


    “夏主事,宮裏的耿總管來了,目前正在大獄外等候。”


    “他怎麽來了?”


    夏主事皺起眉頭,有些想不通一個犯人而已,皇帝怎麽會派貼身總管來這裏。


    不過既然是皇帝的旨意,他也不好阻攔,隻能恨恨的瞪了曹兵兵一眼。


    “你們先退下去,等耿總管走了再出來!”


    獄卒們離開沒多久,耿總管帶著兩名衛士走進牢房。


    “下官參見耿總管,您怎麽親來這裏了,有事吩咐下官一聲就行。”


    夏主事陪著笑臉說道。


    “廢話少說,是誰讓你們對犯人用刑的?耽誤了明日殿審,你們擔待得起麽?”


    “耿總管放心,下官用刑最有分寸,保證不會耽誤陛下禦審。”


    說著夏主事朝屬下使了一個眼色,後者舀起幾瓢涼水潑在曹兵兵的臉上。


    激的他渾身一抖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人醒了,耿總管板著臉對夏主事道。


    “你們先出去,雜家有話要和犯人說!”


    “這…”


    獄卒們麵麵相覷,一起看向夏主事。


    “好了,耿總管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咱們都退出去。”


    朝耿總管笑了笑,夏主事帶著獄卒離開了大牢。


    等到牢房裏隻剩下兩人時,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曹兵兵,陛下和燕國公的關係想必你們很清楚。”


    “為了洗清燕國公身上的嫌疑,你們最好主動扛下罪名。”


    “隻有這樣陛下才不會感到為難,你以為呢?”


    曹兵兵抬起頭看了耿總管一眼,由於熱油灌腹的原因,聲音極為沙啞。


    “您迴去告訴陛下,燕國公對我們曹家有恩,末將縱使碎屍萬段也不會牽扯出他。”


    聽到這番話,耿總管滿意的點點頭笑道。


    “既然你這麽說,雜家就放心了,等迴宮後我一定向陛下轉告你的話。”


    “希望你二人明天殿審時能像現在一樣主動攬下所有罪責,不然曹衛和薑吉兩人…”


    命人將曹兵兵看管好,耿總管坐轎迴了宮中。


    出爾反爾禍及全家,他相信以曹兵兵的智慧應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迴到宮中,耿總管如實的把牢裏的一切告訴了武則天。


    至此武則天才徹底放下心,隻想著明日早朝開始,快點了結此案。


    翌日,上陽宮。


    大臣們早早來到大殿,等待皇帝親自禦審。


    按照大周律法,凡涉及到謀反大案,三法司又無法做出判決的需要皇帝親自審問,又稱殿審。


    經過這次審問後,基本上就可以定案了。


    所以無論是馬如龍等人,還是太平公主一方心裏都有些緊張。


    “陛下,案犯曹兵兵帶到,是否帶進殿中?”


    “宣!”


    內侍躬身一禮,扯著嗓子對殿外道。


    “陛下有旨,宣案犯曹兵兵,薑雲定進殿!”


    話落,幾名紅甲羽林衛押著曹兵兵二人走進大殿。


    “曹兵兵,朕問你,時至今日你還有何話可說?”武則天重重一拍扶手大聲問道。


    曹兵兵抬起頭,目光掃過滿殿群臣,最後落在武則天身上。


    “陛下,我二人一時鬼迷心竅貪圖逆黨藏在秘密之地的銀子,這才鑄下大錯,與其他人無關,還望陛下聖裁!”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馬如龍幾個大臣當即站出來拱手道。


    “陛下,萬萬不可輕信此人的話,這種驚天大案若說背後沒人指使,怎麽可能?”


    然而無論他們怎麽說,武則天始終不理睬。


    看著曹兵兵平靜道。


    “麗景門慘案令人發指,朕深感震驚。”


    “念你尚有良知的份上,朕就成全汝二人。”


    “來人,擬旨,範信身為家主,平日對部下疏於管教,以至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特罰俸祿兩貫銅錢,禁足十天。”


    “案犯曹兵兵,薑雲定三天後於應天門前明正典型!”


    “至於其他參與家將…”


    目光在眾臣臉上掃了一眼,武則天話音一轉。


    “一並處死!”


    靜!


    上陽宮大殿悄悄一片,包括馬如龍在內的反對大臣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陛下,您說什麽?襲殺金吾衛救走逆黨,範信竟然隻禁足十天,罰銅兩貫?”


    眾臣以為自己聽錯了,犯了這麽重的驚天大案。


    皇帝居然隻殺八十多個家將,這也太輕了!


    這讓那些受到牽連而人頭落地的無辜者如何自處?


    皇帝這哪裏是禦審,分明是想替範信開脫罪名啊。


    麵對眾臣的質疑,武則天起身走到台階前居高臨下道。


    “範信立下驚世功勳,正在迴神都的路上,他不可能和這件事有關,罰其兩貫銅錢已經很重了,爾等不得糾纏不休!”


    “退朝!”說罷一甩袖子離開了上陽宮大殿,留下麵麵相覷的眾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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