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信深吸一口氣,待情緒平複下來後掀開簾子走了出去,陽光下章鬆,陳縣尉站在布轎麵前。


    在他們的身後,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衙役,按著刀柄站成三排,眼神陰冷的盯著他。


    “範縣令,李管事人在二樓,下官這就帶您上去見他。”章鬆陪著笑臉說道。


    “不用了,在這裏一樣可以動手。”


    章鬆臉上笑容一滯:“明府您說什麽,下官有些沒聽清楚。”


    範信看了他一眼。


    “你安排這麽大陣仗,不就是想除掉本官嗎?何必去驛站二樓浪費時間。”


    章鬆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眼神陰翳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不錯,從你悄悄調動官兵前往驛站,本官就已經知道了,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有這麽大膽子,敢殺害朝廷命官。”


    “章鬆,你就不怕誅連全族麽!”說到最後範信已然暴怒。


    麵對這雷霆震怒般的質問,章鬆忍不住眼皮一抖,腦門上冒出一絲冷汗。


    陳縣尉小聲道:“章縣丞勿慌,姓範的隻有一個人,咱們身後站著百十號官兵呢。”


    經他這麽一提醒,章鬆腰杆勉強直拔起來,擦了擦冷汗,對著範信冷笑道。


    “範信,你少在這嚇唬本官,真以為章某不知你是被王爺趕出來的?”


    “你要是識相點跪地投降,章某或許會饒你一命,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看著勝券在握的章鬆,範信神色淡淡道:“本官乃朝廷欽定七品命官,即便犯下死罪也應由律法製裁,爾不過區區八品小官。”


    “想讓本官跪地投降,你還沒有資格!”


    八品一直以來是章鬆心中的恥辱,如今被人當眾掀開,他的眼睛早已布滿血絲。


    “好好好,你硬氣!章某今天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氣到什麽時候!”話落章鬆蹭的一聲拔出佩劍,麵目猙獰道。


    “來人,將範信這廝給我拿下!”


    “是!”


    數百名官差大喝一聲,紛紛拔出腰刀,向範信逼過來。


    一時間蕭殺之氣彌漫整個現場!


    目光從這些衙役身上掃過,範信搖了搖頭,最終看向章鬆。


    “章鬆,看來你是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了。“


    “少說廢話,給我去死!”章鬆眼中兇光一閃,舉起劍朝著範信刺去。


    不知為什麽看到對方一臉平靜的模樣,他總感覺下手晚了會出現變故。


    就在劍尖堪堪刺進範信胸口時,一支羽箭突然橫空射來,將鐵劍撞飛出去。


    隨之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士從四麵八方衝出來,將官兵團團圍住,粗略數去人數竟有數百人之多。


    看到這一幕,官兵們臉都白了,個個麵色惶恐的向後退去。


    讓他們欺負百姓抓捕嫌犯還行,可要是和軍隊真刀真槍的幹,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嗎。


    “章縣丞,這可如何是好,兄弟們都半年沒訓練了,打不過府兵啊。”陳縣尉打著顫音道。


    早知範信控製了軍隊,他說什麽也不會跟章鬆摻和這趟渾水,現在好了連性命都保不住。


    “閉嘴!”章鬆狠狠瞪了一眼陳縣尉,抬起頭向四周的軍士看去,臉色非常的難堪。


    他做夢都沒想到範信初來乍到,竟悄悄調來一支軍隊。


    而且看這些軍士的士氣,顯然是一支上過戰場的精銳,根本不是他手下這些酒囊飯袋所能比的。


    想到這裏,章鬆抬起頭看向範信眼神漸漸變得兇狠起來。


    能在武水縣當九年縣丞,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兩人已經撕破臉皮,斷然沒有合好的可能。


    為今之計隻有擒賊先擒王,趁著雙方混戰時,率先控製住範信,隻有這樣他才有翻盤的機會。


    一念至此,章鬆不再猶豫,當即大喝道。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給我殺!”


    說完搶過衙役的腰刀向最近的軍士殺去,其它官兵見狀對視一眼,麵目猙獰的向軍士發起衝鋒。


    章縣丞說得沒錯,他們這些人既然來到驛站,就已經沒有後路可言了,一旦讓範信迴去,他們必死無疑。


    所以隻能奮力一搏!


    望著衝上來的官兵,林鐵緩緩抽出戰刀沉聲道。


    “六子,你保護好範縣令,這些叛徒交給我對付!”


    “林都尉盡管放手去做,今天有我六子在這裏,誰也別想傷害到少爺!”


    六子冷笑一聲,手腕一翻重達二兩的紫金錘出現在手中。


    看得林鐵眼皮跳了一下,不過他什麽都沒說,直接率領軍士迎了上去。


    很快雙方短兵相接,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剛開始的時候,範信還有些擔心府兵疏於訓練會出現大麵積傷亡。


    可當他看見縣衙官兵如同麥浪一般倒在血泊中時徹底放心了。


    事實證明緝拿盜匪的官兵根本不是上過戰場的軍士對手。


    連半個時辰都沒用上,近百名官差便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下章鬆,陳留幾個官吏被按在地上。


    “範縣令,此次鎮壓一共斃敵三十,剩下七十二人全部淪為俘虜,您打算如何處置?”


    範信走到章鬆幾人麵前,低頭看著昔日的屬下道。


    “大唐律法明文載定,殺官者,縣令,刺史以及五品以上者。”


    “謀害上官,率兵反叛朝廷者,主犯皆斬,眷屬徒兩千裏終生不赦!”


    聽到範信要將自己處斬,章鬆臉色大變,怨毒道。


    “本官位居八品縣丞,犯了事自當上報刺史府,交由大理寺刑部問罪,你一介縣令有什麽資格殺我?”


    他之所以投降,就是斷定範信不敢殺他,因為大唐律法有規定縣令對縣丞隻有指揮權,沒有生殺任免的權利。


    這也是他眼見無力挽迴局麵,放下武器的原因。


    隻要案子報到刺史府,以琅琊王的勢力他用不了幾天就能官複原職。


    範信注視著章鬆道:“你說的不錯,本官確實奈何不了你,但你的屬下卻未必。


    說到這裏範信猛地轉身大喝道。


    “三軍何在!”


    “末將在!”數百名軍士手持戰刀重重敲擊胸甲。


    “將這些魚肉鄉裏,欺負百姓的衙役給本官就地處斬,以儆法績!”


    此言一出,場麵頓時為之一靜,衙役們全都愣住了,誰都沒料到範信一言不合,就要把他們全部就地處決。


    七十一位武水縣官差啊,曾經也是在縣裏橫著走的人物,這廝怎敢將他們全殺了?


    迴過神來陳縣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拉著章鬆的袖子哭嚎道。


    “章縣丞,你不是有王爺做靠山嗎?快跟範信求求情啊,我剛剛娶了兩房小妾還沒洞房,不想這麽早就死啊。”


    “是啊,章縣丞,當初我們花錢買下這個差事時,您可是再三保證不會丟掉性命……”


    聽著手下的哭嚎,章鬆仰天長歎一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眼見章鬆沒有迴應,陳縣尉又轉過身爬到範信麵前,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就被軍士拖到空地砍掉了腦袋。


    刹那間一股衝天血氣噴湧而出,七十多顆腦袋滾落到地上……


    “少爺,縣衙這些叛徒一除,咱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六子把紫金錘癢癢撓別進褲腰笑著說道。


    範信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鬆個屁,立即隨我前往縣衙除掉那個真正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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