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並非四通八達,而是隻有一條狹路,若是顧長風等人沿密道往迴折返,被吳儈和羅通兩人發現的幾率會很大,也摸不準兩人多久會再次折返而迴,三人不敢冒險,於是決定沿著洞窟四周的階梯爬上窟頂,果然直通那破廟之中。


    山神像前的一方香案業已傾倒,香灰撒落了一地,油燈落地處一片焦黑,破廟裏已不見了人影,廟門有被打開過的痕跡,阮秋臨走時留下的陷阱卻還完好。


    隻可惜這些陷阱隻能防門外之人,防不了突然從廟內密道走出之人,想必那些女子在麵對從密道中走出的吳儈羅通兩人時,定會是十分絕望。


    三人舉著火折子將廟中巡視了一遍,又再次聚在山神像前,顧長風和杜子滕一臉愁眉,阮秋的眼裏則已噙滿了淚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地想要改變她們的命運,她們此刻也不會身犯險境,我是幫她們走出了苦海,可如今卻害她們跌入了地獄,是我害了她們。”阮秋抹著眼角的淚水自責道。


    “阮姑娘也是出於一片好心,對此不必太過自責,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小小一間破廟之下竟會別有洞天,更想不到吳儈羅通兩人會讓這本該掩埋在曆史長河中的隱秘再次重見天日,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我們也並非全無機會再將這些女子救出,阮姑娘當下可稍稍放寬心,自責亦是無用,隻有與我們一同盡力去彌補才是正途。”顧長風見狀連忙勸慰道。


    “話雖如此,可如今你我肩負著二十餘人的命運生死,但能救出這些人的機會卻渺茫,這教我怎麽能夠放寬心,還要等到日出開城門之時,才能進得城去,我們隻有半日時間去勸說那邊策幫助我們,且還不一定說得動,這如何不讓我心焦。”阮秋雖止住了眼淚,卻仍是心情低落道。


    阮秋話中盡是自責,顧長風見勸說不動,轉去牆角撿起一隻布包,折返而迴之時提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不如先去城門外候著,總能多爭取些時間。”


    阮秋木然地點點頭,三人先後走出廟門,顧長風又小心地將門頁恢複到原來微微開合的樣子,做完這一切三人馬不停蹄地向著山下奔去。


    這已是顧長風第三次行經這條山道,第一次來時滿腹疑惑,一心隻想清楚當時的阮大春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第二次下山之時又滿心忐忑,生怕被算計的樊仁會反悔,而此次下山又是另一番複雜心情。


    顧長風此刻的心情也不比阮秋好到哪去,隻是他隻敢往好處去想,而不敢去過多懷想那些失敗的情景,他不是害怕失敗,而是害怕失去鬥誌,害怕失去了與命運抗爭的決心。


    此刻著急趕路也進不了城,加上又要遷就著杜子滕,一路上走得不算太快,用了近一個時辰才趕至元江城西門外,仍有三三兩兩的流民在等待著進城,見顧長風三人來到城牆前之時,皆是躲得遠遠得。


    顧長風和阮秋已經兩天一夜沒有休息,杜子滕也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此刻距開城門仍有三個時辰,於是三人來到城牆腳下休息,顧長風掏出在廟中撿來的布包,裏頭還盛著五六張酥餅,顧長風遞給阮秋和杜子滕每人兩張,將就著充饑,等入了城或許就顧不上其他了。


    杜子滕隻啃了幾口餅就在顧長風身側唿唿睡去,顧長風也勸說著阮秋吃下了一張餅,此刻也靠著顧長風的肩膀睡下,顧長風雖然也很累,但怕錯過了開城門的時間不敢睡得太沉,又一次沉浸在半睡半醒的小憩狀態之中。


    秋風習習吹拂來去,夜色清清漸涼如水,城牆腳下一片靜寂,隻聽得偶爾窸窣蟲奏,在這深秋之季一曲孤鳴。


    三個時辰倏忽即過,月色正漸漸隱去,東方天際晨光卻漸熹微,城門前已慢慢聚起趕早進城謀生的攤販商賈,顧長風也已醒來許久,此刻見時候不早,輕輕拍了拍身側的阮秋,雖然顧長風的動作已極為輕柔,但阮秋卻仍是如受到驚嚇一般猛地驚醒。


    “城門就要開了。”顧長風輕聲說道。


    “哦,那走吧。”驚迴過神來的阮秋心情仍舊沉重,並未過多言語,說完便起身。


    顧長風起身後又將杜子滕喊醒,杜子滕似乎仍未睡足,雙眼之中滿是紅血絲,但已過慣了舒坦日子的杜大少爺並未有絲毫抱怨,隻睡眼惺忪地伸了個懶腰後,也跟著起身去城門前排隊。


    又等了近一柱香時間卯時已至,城內晨鍾響起,城門立時大開,顧長風三人終於趕在最早一波入城,三人由杜子滕在前引路,直奔秦捕頭家而去。


    秦捕頭家也在城西,距縣衙並不太遠,三人進城後又經過了那座龍王廟,廟門之上已張起彩綢和紅燈籠,三人還見到那周邕也在,正不停招唿著下人著手布置廟內外。


    三人得見此狀一顆心又怦怦狂跳起來,三人皆是明白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於是又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


    “砰!砰!砰!”


    “砰!砰!砰!”


    三人腳步不歇地來到秦捕頭家門前,隻是一處尋常宅院,左右鄰挨得極近,這才天色方明,不見有人起早,秦捕頭也應正在酣眠,杜子滕則不管不顧地敲著秦捕頭的家門,一時無人應聲便不停地敲。


    直至又過了一小會兒,才聽聞開吱呀一聲,像是院中房門打開的聲音,隻聽秦捕頭罵罵咧咧道:“來了,來了,哪個不開眼的敢這麽敲俺老秦家的大門,是活膩歪了不成?”


    片刻之後,大門終於打開,秦捕未來得及穿戴整齊,隻披了一件外氅便來了,此刻被擾了清夢,一臉兇相望向門外來人,看樣子本是準備要破口大罵的,見門外站著的是杜子滕又好似憋了迴去,隻擠出幾句抱怨的話道:


    “我的杜大少爺誒,您就不能體諒體諒你秦叔,最近案子積得多,你秦叔近幾天總是失眠加頭痛,這才好不容易趁著天還沒亮剛睡下,您可倒好,這敲起門來跟催命一樣,這會兒頭又疼得緊了”秦捕頭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腦袋才繼續說道,“再說這還沒到去衙門當值的時間呢,有事等我去到衙門再說吧,現在先讓我緩緩,交給你們的那樁命案若是破不了就先擱置下,等我處理完采花賊的事再說。”


    杜子滕臉皮厚,雖然挨了一通數落卻也不當迴事,仍是一臉憨笑地望著秦捕頭說道:“秦叔叔,我們也知道您最近忙這些案子勞心過度,這不是來給您排憂解難來了麽。


    “還有誰說我們破不了這樁命案的,我等如今又有了新發現,這樁命案跟那采花賊也有牽扯,還摸到了這采花賊的老巢,如今張順還有他那個極厲害的幫手不在,隻剩下三人看管著那些女子,隻要您肯幫忙,今日便能將那些女子救迴。”


    秦捕頭聞言有些愣神,但一雙眼睛卻極富神采,片刻之後才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杜子滕昂起頭顱,一臉自信地道。


    秦捕頭聞言一臉興奮,稍稍緊了緊外氅後擺出一副盛邀姿態,說道:“三位快快進屋詳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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