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擁擠的人群本如一汪湖塘闊水,卻在匯入城門的前一刻變作了涓涓細流,隻因今日城門前有官差對進城之人挨個盤查,進城的速度比以往放緩了許多。


    顧長風來得稍晚了一些,並未趕上城門初開之時官差張貼告示,但此刻距官差宣講完不久,卻聽到身旁兩人也在小聲議論著此事。


    兩人穿著貴氣,風塵仆仆皆似行商模樣,言談之間像是熟識,其中一人年長許多,看樣子應是常來元江做生意,對此事多有了解,而另外一位年輕人則對此事了解不多,心中卻不乏好奇,不由側頭問向年長之人:


    “徐叔,這官差宣講之中談及懸賞頗豐,侄兒知徐叔時常往來元江,不知徐叔可曾聽聞是哪位富家小姐被賊人劫了去。”


    那被稱作徐叔之人搖搖頭歎息道:“那采花賊劫走的可不是什麽富家小姐,而是這元江城最大的富戶樊家少爺新納的小妾,自一月前便聽聞那樊家少爺納妾之事,不曾想那樊家少爺此後一連納了六次妾竟都被那采花賊捉了去,如此才有了官府緝拿這賊人之事,可恨的是那群狗官差又能借著此事多了盤剝我等的機會,害得你我這般從商之人生意也難做,真是造孽。”


    那年輕人許是見慣了各地官差的作風,對盤剝錢財一事並不上心,隻是感歎道:“原來如此,那樊家家大業大,懸賞如此豐厚也就並不奇怪了,隻可惜我等是指望不上了,不然定要去博一博這險中富貴。”


    談話間那年輕人又想到另外一事,不由再次問道:“侄兒雖不常來元江城,卻也曾聽聞那樊家是與元江城知縣結成的親家,那老丈人幫著女婿尋小妾,這縣太爺的閨女真能同意?”


    那被稱作徐叔之人卻道:“此事說來話長,納妾之事倒也並非那樊家少爺風流成性,那樊少爺和樊少夫人可都是大好人,今年大旱,在城裏更是能天天見到兩人一起施粥,夫唱婦隨,人家小兩口可恩愛著呢。”


    就在年輕人疑惑之際,那徐叔卻又話鋒一轉道:“隻是麽,這樊少夫人嫁進樊府多年未能給樊家添丁,那樊少爺又是樊家獨苗,著急的是那樊老爺樊夫人,樊家三代從商,樊老爺自小家境富裕,與那杜知縣自小便是玩伴,那杜知縣自小家境貧寒,許是受過樊家不小恩惠,對這延續香火的大事,杜知縣又怎好出麵阻攔,捉拿賊人本就是官府職責,拖了月餘才頒布緝拿告示已是盡力了,再拖下去便有傷兩家情分了。”


    顧長風在一旁將兩人談話盡數聽去,卻也隻當是個趣聞罷了,他來元江城還有要事在身,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而那兩人本醉心交談,轉頭卻見一江湖武人正聆聽自己談話,瞬間神情有些異樣,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兩人對著顧長風微微笑了笑,默契地停止了交談。


    顧長風本想著詢問兩人一番,但見此狀也不好再去打擾,隻好迴以善意一笑默默等待進城。


    等到顧長風進城之時,已是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人群已經散去,視野變得空曠,隻見兩個官差正各自手持一張畫像對著顧長風上下打量,而在兩人身後有一方桌案幾條長凳,桌案上擺了幾本簿冊,一個看模樣應是頭領的官差正悠閑地喝著茶,不時地吆喝幾聲維持著秩序。


    城門兩側又各自有兩個官差手持腰刀把守,左側官差身旁有一布告欄,其上張貼著數張告示,趁著官差盤查的間隙,顧長風視線匆匆掠過一張張寫滿繁瑣政令的告示,最終停留在一麵紙張平整墨跡較深的告示之上,仔細閱讀起來。


    此告示以朱筆引首“通緝”二字,下達的便是近日城中所現采花賊的逮捕令,布告之上描述了采花賊的身形特征,身材較尋常男子瘦削矮小,但身手頗為矯健尤其輕功了得,飛簷走壁不在話下,又或因無人得見采花賊真容,其上隻有此人的一幅蒙麵畫像,缺少了最為緊要的具體麵貌特征,僅藉此恐難從芸芸百姓中將賊人辨認出來。


    布告末尾又書有一行小字,講的是兩日後樊家少爺會再次納妾,到時采花賊定會再次現身,誠邀各路江湖豪俠襄助樊府捉拿采花賊,事成之後樊府另有嘉賞。


    顧長風雖是一身江湖人打扮,但身形並不比尋常男子瘦削矮小,與告示中描述特征不符,是以並不擔心自己被錯認成采花賊被帶去縣衙審問,麵對官差的審視心中也並未緊張分毫。


    反觀那兩位官差見來人是個江湖人,心中難免惴惴,觀察得雖更為仔細卻並未上前搭話,見身形特征不符,便匆匆將顧長風放入城中,臨入城前,顧長風又朝城門西側和身後望了望,令他不解的是那兩個胖瘦乞丐並未赴約前來,不過這也並非要事,見一群乞丐般的流民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似在催促,顧長風也不再等候,徑直走入城中。


    進得城中,沿南門大道直行,隻見街道兩側高樓店鋪林立,沿街巷口處貨攤商販雲集,更有貨郎挑著擔沿街叫賣特色吃食。


    街上行人如織,所到之處人聲喧嚷,可聞天下數州口音,多有富家子弟攜仆從遊,車馬轎輦時常可見,元江城身為大祁中北四州通衢之要扼隘城,繁華程度比之京師太安城亦是毫不遜色。


    隻是沒走多久,顧長風迎麵遇上一夥從城內沿街乞討而來的乞丐流民,這些人衣衫破爛各自捧著一口破碗,碗裏隻零星地盛放著幾枚銅板,或因饑餓的原因大多無精打采步態蹣跚,與四周繁華景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此刻忽見前方疾行的馬車之上突然掀開簾幕一角,一隻素手伸出窗外撒下幾枚銅板,引得乞丐們頓時瘋魔一般四處爭搶,末了幾個老乞丐仍不忘拖著孱弱的身軀對著前行的馬車伏地叩首。


    等這些人迴過頭,卻見一副江湖武人打扮的顧長風正駐足望向自己,年輕乞丐本欲上前乞討,卻被身旁的老乞丐一把捉住拖拽走。


    或是此人在江湖人手中吃過不少苦頭,隻見其在這些人耳邊輕訴了幾句,這些人再望向顧長風便如貓見了老鼠一般,互相攙扶著飛快躲進一旁的巷口。


    顧長風見狀無奈搖了搖頭,又直走了近一柱香的時間,道中突起一座望樓,如同架起長橋連接街道兩側,穿過望樓不到百步便是元水街。


    此街明顯比別處街道寬出不少,也是元江城中最為繁華的一處街道,沿此街再往西行數十步便是元江城縣衙所在之地,不過那裏並非顧長風此行的目的地。


    緊鄰元水街的南門大道靠左位置便是聞名天下的樓外樓,傳聞樓外樓遍布天下各州各城,共計不下百餘座,而這元江城的樓外樓規模之大能排在天下前三,亦是元江城最大的一座酒樓,能登上此樓者非富即貴。


    而正對此樓的街道另一側則是一家名為“迎來送往”的不起眼客棧,客棧雖小占據的卻是元江城寸土寸金的繁華富庶位置,經營了十數年也未見改觀,隻是偶爾修修補補,客棧的招牌也早已老舊掉漆,與富麗堂皇的樓外樓相形之下更加不起眼。


    隻是聽聞這客棧雖顯破舊,內裏卻十分整潔幹淨,住宿的價格也比別處大客棧便宜公道,是以客棧雖顯老舊,來住店的客人卻是不少。


    顧長風原地駐足瞥了一眼建築奢華氣勢宏偉的樓外樓,看著一眾穿著富貴左右攜仆的富家翁公子哥踏進踏出,再望向距此不遠等候施舍的流民乞丐,一時頗為感慨,大災之年時運不利,卻也隻欺得些窮苦命,富貴人家足食豐衣,便遇災年亦不曾得嚐半分饑苦滋味。


    顧長風改變不了這些人的命運,僅有的財力也無法兼濟世間的苦命之人,他做不到或許也沒有想過要去達成這一宏願,隻是當他聯想到自己若非命運眷顧年幼時遇見了師傅,自己或許也會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之時,心中突然就對這些人產生了莫大的同情,也不自覺地想念起已未曾分別幾日的師傅。


    顧長風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收起了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整了整衣襟轉身走進了那家名為“迎來送往”的客棧。


    進得客棧,便見早早等候在門口的店小二擺出迎客的架勢熱情地招唿著:“客官裏邊兒請,請問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幾桌食客循聲朝顧長風張望過來,見來人是江湖人打扮又匆匆收迴視線,連交談的聲音也小了不少。


    顧長風則順著店小二的手勢往裏瞧去,果真如傳聞那般客棧十分簡陋,但卻十分幹淨整潔,大堂擺放著數條方桌,其上圍坐著三三兩兩的食客,桌上的飯食算不得上等的美食佳肴,卻也色香味俱全,隻是瞧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顧長風視線巡視一圈,最終在偏角櫃台處停留片刻,見那裏空無一人,不由輕輕皺了皺眉頭。


    顧長風來此並非為尋找住處,他要見的是客棧的掌櫃,便抱拳對店小二開門見山道:“在下有要事需見貴店掌櫃,不知掌櫃的現在何處,勞煩小二哥通報一聲,顧某在此謝過。”


    店小二聽得此言不再繼續擺出迎客的架勢,仔細地打量了顧長風一番,見是個陌生麵孔,疑惑地撓了撓腦袋問道:“掌櫃的正在後院倉間點檢貨物,您是掌櫃的什麽人,找掌櫃的有何要事?”


    顧長風聞言解下懷中包裹,從中取出一封書信和一方木盒,思量片刻後將書信交給店小二,並囑咐道:“小二哥將此信交給掌櫃的,掌櫃的必然知曉其中緣由。”


    店小二小心地接過書信,見到信封上“令長親啟”四字,神情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片刻後稍稍站直了身子,抱拳對顧長風道:“少俠自己找個位置落座稍等,小的這就去找我們掌櫃。”


    說完這話,店小二小心捧著書信腳步飛快地小跑向後院。


    顧長風則不慌不忙地尋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方桌坐下來等候,手中仍托著那方木盒,未敢將其放下。


    不消片刻,客棧掌櫃一路小跑帶著店小二著急忙慌地從後門走出,手中仍攥著那封書信,信上封泥仍在,看樣子並未打開,兩人四下打量一番,店小二朝著顧長風的位置指了指,又對掌櫃小聲嘀咕了幾句。


    掌櫃這才朝顧長風看來,臉上瞬間升起笑意,對著同樣望來的顧長風微微抱拳,接著疾步來到顧長風身前,顧長風也起身迎接,卻是客棧掌櫃抱拳先開口道:“見過少俠。”


    “見過掌櫃的。”顧長風將木盒擱放在桌上同樣抱拳道。


    兩人互相見禮後,掌櫃繼續問道“不知少俠可是從青州來此?”


    “在下正是自青州而來,奉師命將此信與此方木盒交於掌櫃的,還請掌櫃的仔細查看,免得出了差池。”正說著,顧長風將擱放在桌上的木盒拿起欲將其交給客棧掌櫃。


    哪知客棧掌櫃竟一手將木盒推迴,並言道:“少俠此次來尋的正主並非我這小小掌櫃,而是我等的東家,可不巧的是,東家近日有事出了一趟遠門,需要過些時日才能折返,此物在下實在無權做主代東家收下。”


    說著客棧掌櫃將手中的書信也一並交還給顧長風,並再次抱拳躬身道:“還望少俠能在城中多留幾日,到時少俠可親自將兩物交與東家。”


    顧長風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失望地將信收迴,原本以為就可以交差了,沒想到還要再等上許久,想起師傅臨行前萬般叮囑,不可在城中久留,不可與所尋客棧之人有所交集牽扯,顧長風頓時一陣頭大,但將東西送到那人手中更為重要,隻能勉強答應下來。


    掌櫃的見顧長風應允下來,便熱情地招唿道:“少俠若要多留幾日在城中,可以在咱們客棧落腳,少俠既是東家的客人,便是客棧的貴客,這小小客棧雖然簡陋,住著卻還算舒適,便是少俠不滿意,在下亦可命人到對麵的樓外樓為少俠訂下客房,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顧長風聽聞掌櫃的如此客氣連道不必,但又不想拂了掌櫃的麵子,遂又言道:“多謝掌櫃盛情,在下就在此落腳便是,但家師有命在先,住店的錢需在下自己來付,否則在下便隻能另尋它處了。”


    掌櫃的聽完後一臉為難道:“這……若真如此行事,東家迴來定會怪罪在下招待不周,還望少俠不要讓在下難做。”


    顧長風抱拳仍是語氣堅定道:“師命難違,也望掌櫃能夠體諒,若東家到時怪罪掌櫃,在下定會講明緣由為掌櫃求情。”


    見顧長風語氣如此堅決,掌櫃也隻能無奈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好再過強求,少俠且隨我來。”


    說著掌櫃的便引著顧長風來到櫃台前,一路經過諸多客人,這些人早將兩人對話聽在耳中,紛紛側目向顧長風打量而來。


    近日城中戒嚴,凡來客棧住宿者皆需簿錄登記在冊,否則一旦出了問題,整座客棧的人都難逃罪責,顧長風既執意要辦理入住,掌櫃的反倒能省去許多麻煩。


    掌櫃的嫻熟地拿起蘸滿墨汁的毛筆,滿臉帶笑地問向顧長風:“敢問少俠大名,方今年歲幾何?”


    顧長風應道:“在下顧長風,年方二十,青州人士。”


    掌櫃的聞言點點頭,手上則飛快落筆,等全部書寫完,又對顧長風講解道:“咱們客棧雖處繁華之地,價錢卻比別處公道,上等客房住一日隻需一錢銀子,少俠需得多住幾日,可先付十日訂金,一兩銀子,待結賬之日多退少補,童叟無欺。”


    顧長風行走江湖多年,住過的大小客棧也算不少,這個價格的確算得上公道,接著便去翻找自己的錢袋,顧長風摸了摸腰間,又將手伸進懷裏,卻並未找到錢袋的蹤影,遂又打開懷中包裹,裏頭還是沒有,顧長風此刻方才驚覺自己丟失了錢袋。


    顧長風一向並未將錢財外物看得太過重要,是以在城外檢查有無丟失物品之時,竟未曾思及翻找自己的錢袋,此刻細細想來,或許在那時便已丟失。


    隻是不知在昨夜丟失在了別處,還是今早丟失在了城外,念及此,忽地又想起那兩個胖瘦乞丐的怪異舉止,明明約定好一同入城最終卻並赴約,當時顧長風聽聞那胖乞丐是丐幫之人,一番說辭又講得甚是深明大義,竟未生出警惕,如今迴過味來竟隻覺那胖乞丐城府頗深,錢袋被那兩個乞丐偷去或撿去的概率更大些。


    這些且不去說,先前好一番謙讓推辭,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卻拿不出錢來,頓時讓顧長風有些自感難堪,臉色也瞬間漲紅起來,顧長風就算是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在心中將那兩個乞丐臭罵了一通,枉費自己的一番善意也就罷了,竟還害得自己如此難堪。


    ………


    “阿嚏!”


    元江城外,通往山裏的一處偏僻荒道上,兩個胖瘦乞丐正一前一後結伴而行,走在前頭的胖乞丐卻突然間猛打了一個噴嚏,胖乞丐立刻停下腳步,舉起本就油膩髒汙的袖子擦了擦鼻涕。


    而走在其身後的瘦乞丐則一路上仿佛丟了魂一般若有所思,此刻被胖乞丐的噴嚏驚了一驚才迴過神來,但似乎思維還沒有完全掌控住身體,胖乞丐剛停下腳步,瘦乞丐便一頭撞了上去。


    胖乞丐鼻涕沒擦完便被撞了一個趔趄,頓時心頭火起,罵罵咧咧地對著瘦乞丐的腦袋就是一個板栗,最後仍不忘將抹在袖口上的鼻涕又蹭在瘦乞丐身上。


    瘦乞丐像是被欺負慣了,也不想著反抗,隻蜷縮著身子牢牢護住頭臉,過得片刻後見沒有再吃到板栗,一顆腦袋緩緩從雙手間探出,隻見一隻高舉著的拳頭又要落下,瘦乞丐隻得再次護住腦袋。


    隻是這一次胖乞丐的手並沒有落在實處,瘦乞丐心知自己是不會挨打了,終於放心將護著的手放下,賠笑道:“老大,小的不是要故意撞上您的,您大人有大量……”


    胖乞丐正搓著有些吃痛的手指,聽見瘦乞丐奉承的話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下次注意著點,別整天沒心沒肺的,萬一再走路不長眼掉進山溝裏,我可撈不著你。”


    “小的記下了,一定記下。”瘦乞丐阿諛地點著頭道。


    瘦乞丐對胖乞丐非要躲進山裏的做法很是不解,所以這才苦思冥想了一路,此刻見著了機會,終於拋出自己的疑惑道:“老大,你說咱們得了那許多錢財,不敢入城小的還能理解,為何不尋路去往別處州城卻偏要躲進山裏呢,何苦白白守著那錢財仍去挨餓受凍。”


    胖乞丐聞言恨其不爭地作勢又要再打,瘦乞丐也作勢欲擋,許是因手指才吃過痛的原因,再次憤憤地將手放下,訓斥道:


    “果然榆木腦袋,那廝此刻尚還算得上是你我二人的福星,可一旦那廝入得城中必定有用得著錢財之處,到時便知自己丟了這許多銀子,難免要對你我生疑,到時便成了你我二人的煞星。


    這元江城周邊攏共就那幾條官道,若那廝在城中又有幫手,不論你我逃去哪條路都是無用,甚至弄不好還會丟了小命,你我須得忍得一時饑寒,才能保得此後日日裹腹,如今可明白了?”


    瘦乞丐豎起大拇指儼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老大果然足智多謀,依小的看便是比之當今國師大人也不遑多讓。”


    胖乞丐聽聞這話先是呆了一呆,隨即竟有些飄飄然起來,挺直了腰杆就要吹噓一番:“那是,想當年你老大我好歹也是……”


    不知這胖乞丐是否又想起了何種不堪往事,神情又瞬間落寞下來,“當年勇事不提也罷,做個乞丐有什麽不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想我紀某人又何曾真正輸過。”


    瘦乞丐聽得瞪大了眼睛,驚喜地問道:“老大,您當年到底……”


    話未說完,瘦乞丐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板栗。


    “該進山了,聽聞山裏有座破廟,廟裏沒和尚看著,去晚了該給旁人占了。”


    重新走在山野道上的胖乞丐仿佛變了一個人,意態蕭索步落蹣跚,時不時地做出些奇怪舉動,時而仰頭舉杯如飲美酒,時而勾撚抹挑如操古琴,又時而搖頭晃腦如閱經籍……


    一胖一瘦兩個乞丐很快消失在了山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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