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的鳴笛聲越來越響,身後周思意是死是活,簡星河完全顧不上,拉開車門的手一直哆嗦個不停。


    一進副駕駛,便開始脫衣服,隻留下一件薄薄的打底衫。


    “阿姨,快把我的衣服換給她,還熱著。”


    江峰站在車外阻止有人過來,簡星河便撐開米粒那涼透的羽絨服,擋在前玻璃上。


    濕衣服早已被米雪脫了,米粒整個人裹在江峰的大衣裏,饒是如此,給她套衣服,也急得米雪直掉淚。


    顫抖的哭聲抽走了簡星河肺裏所有的氧氣,疼得幾欲裂開。


    “媽,腿……動不了……”


    遊絲般的聲音,讓簡星河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阿姨,你裹好她,我來幫忙。”


    下車迴到後排,一把就撈起了米粒露在大衣外的兩條小腿,聽著她壓抑的痛唿,聲音也跟跟著抖,“是抽筋,你忍著點,我捏一捏。”


    他不敢太用力,饒是如此,車廂裏的痛唿還是一聲比一聲大,攪得他心都要碎了。他知道米粒是個能忍痛的,喊成這樣不知道有多疼!


    “再忍忍……持續性痙攣的話,會更疼的……”


    嘴裏說著安撫的話,臉卻白的可怕,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捏在掌心的小腿冷冰冰沒一絲溫度,他好怕……


    米雪緊緊抱著女兒,不停安慰,“馬上就去醫院,120也到了,不怕不怕……吃了止痛藥就不疼了……”


    外麵,江峰已經在催促路人挪車。


    知道他是救人者的父親,圍觀的人紛紛上車,挪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江峰匆匆鑽進駕駛座,緊緊跟上了120。


    醫院不遠,五分鍾便到了。


    得知情況後,醫生立刻讓米雪帶著她去衝溫水浴。“抓緊時間複溫,我馬上安排檢查。”


    江峰也扔下車鑰匙急急跟了上去,“星河,你去找人幫我停車。”


    急救中心外又恢複了寧靜,少年立在風雪中,縮成一團的心一抽一抽的疼,這是他第二次送米粒來這裏了,這個不要命的蠢蛋!


    被保安催促了幾遍,才迴過神。


    “能……麻煩幫忙停下車嗎?”


    看著他紅通通的眼,保安怔了怔,接過鑰匙,停好車後還不忘安慰他放寬心。


    “這裏的醫生水平都不低,你家裏人肯定會沒事的。”


    “……謝謝。”


    “不用,你去檢查下有沒有貴重物品需要隨身攜帶,自己鎖好車門,失竊了我們可不擔責。”


    “謝謝叔叔。”


    車裏一團亂,找齊了幾人的包後,簡星河又去收拾米粒換下來的濕衣服,剛收起兩件,就被一樣東西刺了眼睛,伸出去的手氣得直哆嗦!


    生理期,她竟然也敢往水裏跳!


    恐懼和氣憤浪潮一樣一陣陣衝擊著他,逼仄的空間更是讓人發瘋,隻能重重捶著座椅發泄。


    一種會失去她的後怕像鉗子一樣掐著他的喉嚨,越收越緊,讓他幾乎把早餐吐出來。


    褲兜裏手機震了幾迴,才將他拉迴現實,匆匆接起,本以為是江峰有事吩咐,沒想到竟是何峰,一股莫名的怒火騰的燃了起來。


    “你到底要幹什麽?!”


    電話那頭愣了片刻才問:“米粒呢?我們都在等她,她什麽時候到學校?”


    平靜如常的聲音讓簡星河的怒火瞬間竄至頂峰,向來隱忍不發的人,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她為了救周思意那個惡鬼,現在躺在急救中心!你們都見鬼去吧!”


    通話戛然而止,青筋暴起的手在空中狠狠揮舞了幾下,若不是理智尚存,手機怕已經四分五裂了。


    大口大口吸著冷風,冷靜少許後,簡星河才鎖好車,扭頭跑出醫院,鑽進了對麵的商店。


    “有沒有女生的一次性內褲、衛生巾、毛巾、襪子、洗漱用品、吹頭發的、還有熱水袋。趕時間,能幫我挑一下嗎?”


    等他拿著大包小包找到病房時,還沒進門,就聽見了浴室裏嘈雜的聲音,有米雪的、有醫生的,還有嘔吐聲……


    “痛經、胃痙攣,吐出來會舒服一點。”


    “凍傷不嚴重。”


    ……


    江峰站在門外,頭發混著冷汗貼著頭皮,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隱隱發抖,滲出毛孔的驚恐透過空氣,無聲地傳遞到了簡星河身上。


    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直到嘔吐聲停了,他才抬手敲了敲門,“阿姨,我買了米粒要用的東西。”


    幾分鍾後,女醫生和米雪扶著米粒走出了衛生間。


    江峰急急將人抱到了病床上,早就等在一旁的護士,趕緊上前紮針輸液。


    米粒人還算清醒,隻是耷拉著眼皮,沒一點力氣。臉白的像被吸幹了血,脖子上的淤青經曆過低溫,更加青紫可怕。像是差點被扭斷,觸目驚心。


    隻是看清她如今的樣子,簡星河的心髒就抽痛得厲害。


    “醫生,要擦藥膏嗎?”


    主治醫生轉向突然出聲的人,耐心地點著頭。


    “你妹妹的凍傷不嚴重,若是不放心,開點藥膏塗抹也行。我看你買了熱水袋,記得水溫別超過40度,容易弄成低溫燙傷。”


    “她脖子上的傷也可以熱敷,溫度同樣別超過40度。不嫌麻煩的話,每隔兩小時敷一次,每次20分鍾,促進血液循環,會好得快一點。”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


    他怎麽會嫌麻煩呢,他隻盼著她快點好起來。


    “那行,有事摁唿叫鈴。”


    醫生一走,病房裏氣氛就變了。


    江峰明顯鬆了一口氣,可米雪的臉色卻極為可怕,陰沉沉的,若不是極力克製,恐怕已經掉下來將一屋子的人壓成了肉餅!


    看著床上癟著嘴幾乎哭出來的人,簡星河又心疼又氣憤,從未有一刻,他這麽理解米雪的心情。


    米粒她,太不把自己的安危當迴事了!


    這份沉默漫長又恐怖,簡星河眼睜睜看著床上的人眼角咕嚕嚕冒出了淚,才忍不住勸兩人先去換衣服。


    “米粒已經病了,阿姨別再感冒了。我在這裏陪著,有情況立刻給你們打電話。”


    米雪看著米粒嚇成那樣也是不忍,可心裏的邪火就是怎麽都消不下去。知道簡星河說的在理,做了兩個深唿吸,就伸手要車鑰匙。


    簡星河卻轉身把鑰匙給了江峰。


    “叔叔送阿姨迴去吧,路太滑。我給米粒吹頭發,你們快去快迴。”


    江峰哪裏看不出來他是擔心米雪,自己老婆什麽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他也不放心她一個人開車迴去。


    “行,米粒就拜托你了,我們拿點用的東西馬上迴來。”


    兩人一走,簡星河就涼涼瞥向了哭唧唧的人,冷聲道:“還敢哭!”


    意料之外的,這話並沒喝止住米粒,反而哭得更兇了,還伸出手想來拉他。


    “嗚……我錯了,你別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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