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雪,北方深冬的7點半,天還沒大亮。


    迷迷糊糊中,米粒聽見房間裏有人走動,翻了個身,懶洋洋問:“媽?你在幹嘛?”


    “幫你找衣服。”


    溫柔的男音鑽進耳朵,刺得床上的人睜開眼猛地翻身坐起,動作幅度之大,讓腦袋都有點發昏,看清站在衣櫃前的人,更是表情呆滯。


    “我還想著讓你多睡幾分鍾,既然醒了,就快點穿衣洗漱,叔叔已經在做早飯了。”


    說完,簡星河將懷裏的衣服一股腦兒扔在被子上,神態自若地走了,留下米粒盯著那堆東西久久迴不過神……


    有種領地被侵犯的感覺。


    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好像也沒那麽生氣,尤其是想到自己幹過的事兒,米粒是一點底氣也沒有。


    翻了翻衣服,裏麵並沒貼身衣物,臉上的溫度這才緩緩褪去……


    昨晚那一幕又在腦海中閃過,米粒咬緊了唇。


    簡星河雖然也會做出一些亂她心曲的事兒,可到底還是克製的。不像她,肆無忌憚,腦子一熱什麽都幹!


    “難怪爸媽喜歡他……”


    米粒酸溜溜嘟囔著,嘴角卻掛著自己都沒覺察的笑。


    本以為發生那種事兒,自己會不自在,可簡星河一如既往的淡定讓她有種什麽都沒發生的錯覺。直到被塞進車裏,還在腹誹他心裏真能裝事兒!


    “先送你去學校,然後我和小河去挑桌子,讓你爸給你挑個新手機,順便到警局問問案件進展,把手機卡帶迴來。”


    米雪的行程安排剛落下,米粒就上趕著商量,能不能把自己房間的長桌搬到客廳。


    “茶幾那麽新,換掉多可惜啊……”


    可惜,米雪並不理她,反而笑著問江峰要不要在客廳裝個攝像頭。


    一聽這個,米粒急了,“媽,咱家大門外已經有攝像頭了。”


    “大門外那是防火防盜的。裝客廳裏的自然是為了關照你——我的寶貝女兒!”


    米雪言笑晏晏,其餘三人卻表情各異,最尷尬的當屬米粒,竟被親媽防成這樣!


    她真沒想把簡星河怎麽著啊,可這話說出來,好像隻會達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效果!她隻能憋著!


    哼,區區攝像頭,她行得端坐得正!無所畏懼!


    扭頭看著窗外,心情也隨著簌簌而下的雪花慢慢沉寂,可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到現在,她還沒收到舅舅和林威的迴複,就怕已經有人拿周思意設局。心裏憋不住,便抬手戳戳身邊的人。


    “何峰有沒有給你發消息啊?”


    簡星河輕輕擺頭,將解鎖後的手機遞給了她,米粒自然而然接過去看了。一切都那麽理所當然、水到渠成。


    這一幕,看得米雪唿吸都重了!隻覺得他在女兒手裏一點人權都沒有!剛咳嗽兩聲提醒米粒收斂一點,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堵車了。”


    一聽這話,後排的米粒下意識就問:“前麵出車禍了?”


    “不太像,也沒看到交警。”


    路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正對著下方指指點點,神色焦急。停在路上的車也毫無章法,很奇怪。


    “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江峰一走,米粒也放下手機,歪著身子透過前方玻璃觀察情況,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


    “有人溺水!”


    聽到這話,米雪先是一愣,剛要迴頭問她如何知情,便被夾雜著雪花的寒風糊了一臉。


    艱難地睜開眼,米粒早已下車直奔人群而去,意識到她要幹什麽,嚇得失聲尖叫:“快迴來!”


    “我去追她。”


    拋下話,簡星河也追了過去。


    憑借著過人的身高,一眼就看見了河裏掙紮的身影。一顆腦袋浮浮沉沉,眼看著就要淹沒。


    不高的斜坡上擠滿了人,一隊人手拉手下到了河裏,走在最前麵的人拿著一根兩米長的樹枝,可惜,水位及腰,根本不敢繼續往前。


    唯一的救生圈早已被人拋了出去,隻是離溺水的人很遠。


    人們嘰嘰喳喳商量著怎麽辦,也有人拿著手機在錄像,看得人怒火中燒。


    人頭攢動,簡星河甚至沒找到江峰,顧不得許多,伸手就去抓人!


    “米粒!”


    剛揪住帽子,厚厚的羽絨服就順著力道掉了下來,意識到米粒早早拉開了拉鏈,不祥的預感密不透風裹住了他。


    “你想幹……”


    話音未落,咫尺外的身影已經呲溜滑下了斜坡,根本沒給他反應時間。


    “快去把救生圈拉過來扔給我!”


    “米粒!”


    驚唿伴著落水聲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引了過來。


    看著奮力遊向河中央的人,簡星河嚇得魂都要散了,一張臉慘白如鬼,不要命的往拴著救生圈的地方跑。


    “米粒,米粒……”


    浸泡在刺骨的河水中,米粒凍得渾身麻木,幾乎完全是憑著肌肉記憶在擺動身體。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是條景觀河,沒有湍急的水流。可滲入骨髓的寒冷還是讓她小腿抽筋,根本沒辦法擺動。


    她隻能咬牙忍著下半身的抽搐和劇痛,用胳膊撥水前進。


    紛雜的叫喊聲中,她聽到了母親和簡星河急促的唿喊,緊接著便是父親拔高的叫聲。


    “接住救生圈!”


    冰冷的河水濺了滿臉,米粒閉著眼伸手一抓,使出渾身力氣抱住了漂浮物。


    還有三米!


    救生圈幫她省了不少力氣,雖然腿腳仍使不上力,卻比之前快了一點。


    岸上的喧囂更響了,恍恍惚惚能聽見有人在喊加油,可米粒睜開眼後,卻找不到溺水的人了。


    “九點鍾方向,一米!”


    父親的聲音穿破空氣,像一針強心劑,給了她最後一搏的勇氣。深吸一口氣,單手抓住救生圈的繩子,埋頭紮進了水裏。


    河水灌進耳朵,隔絕了所有的聲音。米粒完全睜不開眼,隻能憑感覺在水裏亂摸,抓住一把發絲時,終於鬆了一口氣!


    破水聲後是震耳欲聾的歡唿。


    米粒感覺眼皮都被凍住了,根本看不真切,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救生圈套到那人身上。


    “小乖,抓緊了。”


    江峰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楚,米粒咬牙攀著救生圈,腦子裏渾渾噩噩,腹部的絞痛更是讓她連張嘴的力氣都沒。


    不過十幾秒,兩人就被拉上了岸。


    “米粒,米粒……”米雪哭著把人往岸上拉。


    江峰抱起渾身青紫的女兒,拔腿就往車裏跑,“小雪,快!到車裏給她換衣服。”


    簡星河抱著羽絨服跟著就跑,離開前,瞥到落水者的臉,瞬間如遭雷擊,緊接便是衝天的怒火!


    竟然是周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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