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光倒映在兩汪寒潭中,更添淒寒。何慧文被那深不可測的眼神盯得後頸發寒,口水劃過幹澀的喉嚨,更疼了。


    “誰?”


    “洪侯濤父子。”


    落在封皮上的目光猛地抬起,何慧文不可置信瞪著,“你說誰?”


    “你的上司,我想讓他們進監獄,判死刑,能立即執行的那種。”


    何慧文的眉頭擰著,過了會兒又舒展開來,嘴裏發出不明所以的哼笑,投來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白癡。


    “他手底下有不少未成年主播吧?”


    何慧文愣了愣,然後笑了,譏誚地嘲諷著她的幼稚,“你不會以為玩幾個小姑娘就能判刑吧?”


    高高在上的神態令人作嘔,在這些上位者眼中,別人的苦痛不過是炫耀的資本!


    壓下眼底的厭惡,米粒繼續加碼,“經濟犯罪、賄賂、買兇殺人、養打手、買賣違禁品……樁樁件件、數罪並罰,判死刑應該還是可以的。”


    何慧文的表情變了,洪侯濤玩手底下的藝人她知道,別的也聽到過風聲風語,怎麽到了米粒這裏,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我一個小員工,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人事總監可不是小員工。總公司、分公司都有你招收的員工,找證據很難嗎?還有,你覺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嗎?”


    挑著眉,米粒滿目譏諷,“這是要我保密的代價!你該高興,你可以用另外兩個人渣,換你下輩子的安心。”


    何慧文額頭青筋暴起,“你要伸張正義,就去找警察,找你舅舅,我沒那個能力。”


    “好,上官飛知道真相的話,應該會拿命替母贖罪吧?”


    “米粒,你別逼我!”


    “是你在逼我!”


    米粒今夜第一次發火,顫抖的指尖指著何慧文的眉心。


    “我本來都決定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了,是你再三欺辱我,恨不得我死。7年了,我沒聯係過上官飛,這還不夠仁慈?何慧文,畜生都比你有良心!”


    何慧文被罵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色發青,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顫著,“小飛沒錯……”


    米粒沒空和她拉扯,直截了當,“想要我瞞著上官飛,就拿洪侯濤父子違法的證據來換。”


    “……為什麽是他們?”


    “因為那兩個人渣也欠我兩條血淋淋的人命。”


    何慧文哪裏聽不出指桑罵槐的意思,可她隻能忍氣吞聲,上官飛愛重米粒一家人,她比誰都清楚!知道真相,他真的會幹傻事。


    “照著上麵判死刑的條款找,會事半功倍。”


    看著米粒推過來的《刑法》,何慧文眼光晦暗不明,身下的大衣已經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子。


    腦筋飛轉,琢磨著解圍的法子,買兇殺人四個字剛跳出來,就聽見了另一番話。


    “如果我出了意外,我保證這些秘密一定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就算你羞憤而死,上官飛恐怕也無顏苟活吧?”


    剛平複的五髒六腑又絞成了一團,胸口又悶又疼,何慧文雙眸噴火,死死盯著米粒,“我憑什麽信你?”


    “你最好堅信我會言而守信。12月上旬,給我證據。”


    “時間太趕了!”


    米粒起身,冷冷睨著她,“你沒資格跟我商量。”


    何慧文氣急攻心,見她要走,急忙伸手抓過去,“你的條件我答應,但你要離我兒子遠點。”


    “放心,我可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將來要給你上墳!”


    惡毒的話,氣得何慧文差點噴血,一張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抓起厚厚的《刑法》就要打人,結果哢噠一聲,折了手腕,當即疼得嘶嘶抽氣。


    米粒嗤笑一聲,扯出衣袖,走了。


    餐廳裏其他人都看著這處,發現有人拍視頻,何慧文幾步走過去同人爭吵起來。


    樓上鬧得不可開交,樓下,米粒怔怔看著馬路對麵,身披落雪的少年,滿眼不可思議。


    簡星河大步穿過馬路,靠近了,米粒才看到他眉宇間皺出的紅印,心裏一咯噔,“你在那裏多久了?”


    “很久!”


    “……”


    放大的瞳孔裏倒映著少年不苟言笑的臉,米粒動了動唇,也沒說出一個字。


    都被看到了呀……


    還好,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慌亂之色,簡星河盡收眼底,見她垂眸不語,終是歎了一聲,大手扣住後腦勺,把人摁進了懷裏。


    “沒被老巫婆欺負吧?”


    柔和的聲音燙紅了米粒的耳朵,饒是帶著清寒的懷抱也不能降溫,幾秒前,還冷徹入骨,怎麽現在,渾身燙得疼?


    米粒推開他,退後一步,撇過頭嘟囔:“你不是看見了嗎?全程都是我在輸出!”


    “嗯,挺威風。”


    “……”


    米粒瞪他,簡星河露齒一笑,縮著脖子問:“能不能請我喝杯熱茶?冷!”


    神經緊繃的米粒這才注意到他穿著單薄,想也沒想就去解圍巾,解到一半,動作突然停住,三秒後又尷尬地繞了迴去。


    “……好冷,走吧,請你喝奶茶。”


    簡星河點頭跟上,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越發深了。直到溫熱的奶茶被塞進掌心,眼珠子還牢牢黏在米粒被圍巾包裹的脖子上。


    “我喊個車送你去醫院。”


    “哦。”簡星河應得幹脆,在網約車停到路邊時,冷不丁說了句,“楚言迴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凍久了,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著有些可憐。米粒拉車門的手抖了抖,“他不陪床?”


    “明天不是要上課嗎?他為什麽要陪床?”


    米粒杏眸圓睜,靜靜看他幾秒,咬唇鑽進了車裏。本來,她打算再喊一輛車送自己迴家的!


    簡星河心頭竊喜,彎腰上車,由衷地喟歎一聲,“還是車裏暖和~”


    一旁的米粒埋頭狠戳微信對話框,氣得頓頓頓猛吞烏龍茶!楚言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楚言心裏苦呀,賊兮兮掀開被子,趁著沒人注意,趕緊開溜,給正主兒騰地方!


    可惜了自己的一腔熱忱,就這麽喂了狗!


    狗男人簡星河此刻正麵臨米粒的追問,“你怎麽找過來的?”


    “打電話問了何峰。”


    看著她吃驚的模樣,簡星河順過她手裏的空杯子,自然而然把自己熱乎乎的奶茶塞了進去,絲滑的好似做過千百遍。


    掌心的溫度,讓米粒臉頰發燙,扭頭不去看他。


    “何峰……有沒有說別的?”


    “莫名其妙跟我道歉,你訓他了?”


    “他又不是狗,我怎麽訓!”米粒氣得磨牙,“我有這麽兇?”


    少年眼中閃過醉人的溫柔,麵上卻一本正經,聲音都奶乖奶乖的,“兇!”


    一個字,氣地米粒撇過頭,開始頓頓頓。


    甜膩膩的味道在舌尖綻開,後知後覺的米粒這才顫巍巍看向手裏的奶茶,然後雙頰緋紅,徹底石化!


    簡星河眼疾手快奪走了杯子,稀世珍寶似的護在懷裏。


    “別捏爆了,12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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