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突然被推開,米粒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看清是江峰,才鬆了口氣,埋怨道:“爸,你怎麽不敲門?”


    “我以為你睡了,進來看看你有沒有做噩夢。”


    說話間,目光已經落在了書桌上的平板和手機上,“你平時不是十點睡嗎?這都十二點了,跟誰視頻呢?”


    “何峰,在幫我幹活。”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江峰眼睛一亮,“交了新朋友?”


    “隻是同學,我用他爸的微信聯係他的。”


    看著女兒乖巧的臉,江峰久久不語,就沒見過加好友隻加對方父母的!更沒想到對方的家長這麽縱著她,她到底幹了啥?


    米粒卻轉移了話題,“爸,你今天不忙嗎?”


    “迴來找書。”


    “哦,我厭學了,幫我請幾天假吧。龍哥,現在是我的班主任。你給他發消息說一聲唄?”


    理所當然的語氣震得江峰半天沒迴過神,他沒聽錯吧?眼裏隻有學習的女兒厭學了?


    這可不是小事,難怪簡星河要他迴家!


    他清楚女兒的脾氣,對著幹隻會適得其反,也曉得她心理狀況不穩定,沉思片刻後,暖聲道:“我明早給他打電話。”


    “龍哥怕你,你在微信上說吧。還有,他當爸爸了,你別忘了發紅包。”


    這女兒貼心的有些過頭了,江峰歎了聲,問:“準備請幾天?”


    “不知道,不想上學,但考試我會參加,你就這麽跟龍哥說吧。”


    蠻不講理的話聽傻了視頻另一頭的何峰,等聽到江峰同意,更是目瞪口呆。


    不上學隻考試,這都行?能這麽慣孩子?


    別人家,孩子聽父母的;米粒家,女兒把父親安排得妥妥當當!


    歎為觀止!


    何峰一邊唏噓,一邊拿著記號筆,在那些分裝的瓶瓶罐罐上編碼,無語地想著,這家夥該不會想拿著檢測結果去直播間打假吧?幼稚不幼稚!


    真要有問題,周思意的直播間能賣這麽好?


    哼,他就等著看米粒這五萬塊錢打水漂!


    將最後一個瓶子擺進箱子,何峰扭著酸痛的脖子,疲憊道:“喂,弄好了。”


    “謝謝,地址我發你,麻煩寄一下,快遞費我會報銷,加班費等會發你,再見。”


    話音一落,視頻就斷了,多一秒的交流都沒。


    何峰嘴角抖了抖,覺得米粒真是個怪家夥。


    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真不上學了?”


    翌日,星期四。


    上課鈴響了,簡星河身邊的位置還是空的。


    班裏同學都在小聲議論,米粒是不是被網上輿論影響了。


    不少人下課後都跑去問楚言。無他,簡星河的臉實在太臭了。


    “我哪知道啊?”看著圍在桌旁的女生們,楚言心裏苦啊,“我中午拿迴手機,一定幫你們問好不好?”


    也不知道米粒就跟她們吃過兩迴飯,哪來的這份情誼!果然還是因為那張臉太好使了吧?


    打發走班裏女生,才問簡星河,“哥,不會又吵架了吧?”


    “沒。”


    冷颼颼的聲音瘮得楚言直接閉嘴,撐著腮幫子一陣唉聲歎氣。本來一切向好,米粒的事怎麽就被人挖出來了呢?


    被惦記的米粒,這會兒剛搭上公交車,衝著站台上臉色凝重的江峰笑著擺了擺手,“爸,我晚上八點前迴家。”


    車啟動了,掀起了新落的薄雪,也把江峰的心卷在車輪下碾壓……


    昨晚還不知道是什麽事,今早看到穀唯一發來的消息,便什麽都懂了。


    他想衝去學校質問張平這個校長怎麽當的,可米粒一早卻跑進他的臥室問,當年的傷情鑒定報告在哪兒。


    女兒的聲音言猶在耳。


    “爸,你能找律師研究一下,怎麽收集證據、報案嗎?造謠者、透露案情的,我一個都不想放過。就算不能判刑,給我撈點精神損失費也行啊。”


    “悠悠眾口堵不住,我不想這事成為伴我一生的雷,這次就讓它炸了吧!”


    捂著臉,江峰眼角的細紋痛苦地抽搐了起來。


    女兒越冷靜,他越自責。如果當年多關注她,又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她的懂事和強大,是他們缺席的代價。


    席卷的風雪,刮疼了江峰掛著淚痕的臉,模糊的視野中,早已不見女兒搭乘的公交。


    她喜歡漫無目坐公交散心,自己便依她要求,去找律師吧。


    這天,向來忙得腳不沾地的江峰,前腳拜訪了盛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後腳又敲開了信息技術工程院院長辦公室。


    “給我推薦幾個人,有人欺負我女兒。”


    坐在辦公桌後的吳桐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掛在名譽牆上的人活生生杵在眼前,一副吃人的模樣,嚇得他大腿上的肉都抖了抖。


    “江……峰?你是不是……走錯了?土木學院不在這裏,我……不幫著埋人。”


    江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語氣平和一點。


    “有人在網上造謠我女兒,我需要專業人士幫著搜集證據。”


    “嚇死我了……”


    吳桐長舒一口氣,“你先迴去,我聯係幾個學生,讓他們立刻去你辦公室報到。”


    “謝謝,忙完了請你吃飯。”


    離開信息學院,江峰才打開手機裏的app,檢查女兒的行蹤,發現她正在一條步行街移動,心下稍安,隨即發了個紅包過去。


    【小乖,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那邊有電影院,有適合的電影也可以去看看。】


    【嗯,老爸,你想想這事咋跟我媽說。】


    一句話,就讓江峰頭痛欲裂,米雪知道了,會炸的!


    成功轉移自家老爸的注意力,米粒抱著一杯熱乎乎的水果茶,拿著從老大爺手裏花三十塊買來的二手小馬紮,坐在了花壇邊,直勾勾瞅著天堂海酒吧。


    高級的盯梢就應該這麽明目張膽!


    反正她腦子也亂,這樣安安靜靜的還能發會兒呆。就這麽,獨自坐在風雪裏,任由經過的人打量,無動於衷……


    “行為藝術嗎?”


    “她好像坐了很久了……”


    “會不會腦子不正常?”


    所幸,今天是工作日,路人不多。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車從眼前駛過,繞進了酒吧一側的停車場。


    鏡片後的眸子終於亮了亮。


    這是什麽運氣?她撞見洪侯濤的座駕了!這課,逃的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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