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夏沒聽見他前麵那些形容詞,隻聽見“想哭……流眼淚”。


    “是太傷心嗎?”她有些愧疚。


    “是太激動所以想哭。”謝澤之迴答。


    那天晚上,他腦海中閃過這一千年來和她經曆的點點滴滴。從相識到他單戀,再到她有所迴應,最後兩人在一起。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不敢想象能有今天。曾經有一度,他都做好她要嫁給別人的準備了,但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為了她的枕邊人。


    他凝視著身下微微蹙眉又帶著些許慌亂的姑娘,生出了一種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之感。可他耳邊傳來她的聲音,他的皮膚感受到她的體溫。她在“接納”他,這不是錯覺……


    謝澤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迴想那時他又有些熱淚盈眶。


    薑芷夏望著他那副“憂國憂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惆悵什麽,“真的有那麽想哭嗎?”


    他迴過神來含糊道:“總之就是很亂,很……難表達……但總歸是情緒激動。”


    “哦。”她撇了撇嘴,好像對這個答案不大理解。


    “你別光‘哦’,問完我,該你說了。你什麽感覺?”謝澤之迴嘴沒過腦子,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之後突然又開始期待她對他的評價。


    薑芷夏沉吟片刻,“挺難過的。”


    “難、難過?”他跟炸了毛一樣驚道:“難過什麽?你不想嗎?”


    她點頭,“我當然不想。”


    “可你不是答應我了……那天在素素家,你同意的。”他頓時慌亂不已,難道那天晚上是她才不得已答應自己的?


    “你沒有……所以我以為……那、那怎麽辦?你會不會討厭我?”


    “啊?”薑芷夏愈發不明白,“什麽怎麽辦?跟素素家又有什麽關係?我不是已經兌現承諾了嗎?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滿意?”他猛然意識到他倆好像說的不是一件事,“你問那天晚上的什麽事?”


    “我跟你說分開的事。”薑芷夏看他瞬間又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沒精神,“你以為我在問什麽?”


    謝澤之:想哭……那天晚上想哭,現在也是。


    薑芷夏紅著臉迴去的時候心裏還在罵謝澤之,哪裏還有個真君的樣子?簡直是個老流氓,滿腦子全是些不正經的東西。


    她用問他在那件事上的感受嗎?看反應都知道他有多愉悅。


    不過話說迴來,他這種正人君子在情動的時候還挺“誘人”的。所以雖然自己累個半死,也沒辦法指責他什麽。她不也是被男色所迷,才同意了他的一再要求。


    真是男色誤國啊!她歎了口氣,也順便罵了罵自己眼窩子淺,隨後推開住處的大門。


    屋子裏李津津五人圍著不知道從哪兒撿迴來的桌子正在吃餅。見到薑芷夏迴來,她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我白天說什麽!你們還吃!?”


    “不吃了!不吃了!”眾人忙把嘴裏的餅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她們,“吃不夠嗎?”


    “嗯。”眾人點頭,隨後又拚命搖頭。


    “要是不吃……會餓。”唐吱吱捂著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也不至於吃那麽多。”薑芷夏拿起一張還在滴油的餅,“而且這麽油膩對你們修行沒有幫助的。”


    “不會的,不會的。”杜咩咩趕緊解釋,“這個東西吃完對我們的修行很有幫助,而且還會做個美夢,大姐要不要試試?”


    “算了,我白天嚐過了。”薑芷夏拒絕道,隨後又問:“你們一天吃多少?”


    “七八張……”馮咕咕迴答:“或者八九張……最高不超過十五張……一、一頓。”


    薑芷夏:!!!


    這些餅看起來又厚又大,別說是幾個普通姑娘,就算再能吃的人一天五張估計都頂天了。她們一頓七、八張?這食量也過於詭異了些。也難怪她看這裏大多數人體型都很寬大。


    她又再次查看這些餅,越是沒發現異常,心裏的疑惑越大。


    “這是拿什麽油做的?”她問。


    “不知道。”唐吱吱說:“這裏的飯堂不開火,但隨時去都有食物。這些餅最常見的,還有別的東西。不過我們吃這麽久也沒膩,真的很好吃,你可以試試。”


    薑芷夏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勸她們這種東西還是少吃為妙。


    她們點頭如搗蒜,主要是怕薑芷夏再揍她們,心裏盤算以後在外麵吃完再進來,別讓她看見。


    薑芷夏放下餅又去打聽白軟軟的事,詢問她的來曆。


    這個話題激起了她們的興趣,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白軟軟的來頭。


    她早年和她們一樣都是因為靈力不夠,被分到了後山。來時受了不少欺負,還經常被同屋的人在大冷天趕出去。


    後來他們下山除妖,白軟軟被淵漓仙尊所救。她不認識淵漓,對他說了些“不敬”之語。淵漓被她的天真可愛吸引,破格收她為徒。


    “除妖?”薑芷夏想起之前山神所說的事情,問她們:“你們都怎麽捉妖的?”


    “想怎麽捉怎麽捉。”


    她們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捉妖。這裏的師父告訴她們要在實踐中學習,捉的妖多了自己就會了,而且每個人的能力和擅長的不一樣,沒有必要學同樣的捉妖方式。


    “那要失敗呢?”


    “還有第二波人呢。”


    天穹派總是派出兩批不同的弟子下山捉同一隻妖。第一批是她們這些後山弟子,之後第二批是前殿弟子。白軟軟和淵漓就是這樣遇見的。


    她被淵漓帶走後,得到了淵漓的偏愛。淵漓還為她出了之前受欺負的那口惡氣。她偶爾還會把前殿的靈氣拿來給後山這些人,淵漓每次也會來,要麽幫她撐腰,要麽安慰突然哭泣的白軟軟。


    淵漓的一舉一動總會激起了眾人的羨慕嫉妒之意,不過今天例外。


    她們情緒複雜地看了薑芷夏一眼,要不是她“攪和”,她們還沒覺得他們倆有什麽不妥之處,現在想來,這兩人的舉動確實有些奇怪。


    薑芷夏沒意識到自己對她們的影響,隻關心去前殿的方法。


    她們搖頭稱除非被仙尊破格收錄,否則沒有別的出路。從眾人進門被分到後山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敲定了。


    不過這裏的人都覺得無所謂。雖然他們每日渾渾噩噩、懶懶散散,但他們對自己成仙很有信心。既然能成仙,在前殿後山又有什麽分別。況且後山自由自在,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薑芷夏還想再問,但見她們一個個嗬氣連天,眼皮直打架。她一揮手讓她們迴去休息。


    或許是白日在西方大帝那裏受了些內傷,又或許是之前太過放縱,她這會兒也有些困乏。她懶得打坐,就躺在床上休息。之後也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鄉。


    薑芷夏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她睜開雙眼見到房內的人還在睡,而外麵已經天光大亮。她有些驚訝自己竟然睡得這麽死,而且時間還長。


    敲門聲還在繼續,她沒有太多時間思考這件事,隻穿鞋下床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中年女人。她麵帶微笑,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端詳薑芷夏片刻,問道:“你就是昨天新來的弟子?”


    薑芷夏點頭。


    “我是你師父。”那女人說話很是溫柔,“你第一次來到天穹派,所以破例叫醒你來去聽早課。往後不會打擾你的。你現在還想睡覺嗎?”


    薑芷夏搖頭。


    “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你還想睡覺,我可以等你睡醒再過來。”


    薑芷夏訝異:這師父也太好了吧?!


    開陽真人要是活著,她高低得把他帶過來跟人家學學。


    “不、不睡了。”她迴答。


    那女人笑得更加溫柔,給她指了路,讓她先去“天隱舍”等她,她還要去叫別的弟子。


    天隱舍是平日這些修士學習的地方,可容納百位弟子。可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這裏也沒有多少修士。


    除了薑芷夏外,隻有三位昨日一同進門的女修。


    她找了個空位坐下,環視四周發現這裏的桌子上都擺著一把戒尺,而講課之處隻有一個蒲團。牆壁上掛著一些人物畫像,但她沒認出這些人是誰。


    她收迴目光,托著腮迴想起昨晚上做的那個古怪的夢。


    她夢見了還是凡人的她被人賣到妓院後,竟然被一個皇帝贖了迴去,而且他讓她做了皇後,把國庫鑰匙都交給她管。他還帶著她迴去把妓院裏的人全都殺了給她報仇,將凡人形態的淩玄澈拉出去斬首示眾。


    她和那個皇帝度過了美滿的一生。她壽終正寢之時,魂魄飄到了天上。原來那皇帝是天帝下凡,現在要去接她當神仙,一輩子都跟她在一起。


    薑芷夏很少做夢,更沒做過這種“完美人生”的夢。她有種說不出的膈應感,具體是什麽她想不出來,隻是覺得很奇怪。


    在她思索之時,剛才那個女人又帶來兩個昨日進門的女修進入天隱舍。六人到齊,女人很是高興地介紹自己。她說她是月琴仙子,以後是她們的師父但她們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不用叫尊稱。


    “在這裏,我們都是平等的。沒有人能強迫你們做什麽。”月琴仙子笑道:“天穹派不僅是你們修仙的地方,也是你們的庇護所。這裏就是人間天堂。你們不會挨餓受凍,不會再被人欺壓。你們可以成為任何你們想成為的人,活成你們想活成的樣子。


    你們可以指著掌門的鼻子罵,罵任何人都可以。你們有表達自己的權力。


    看到你們桌上的戒尺了嗎?你們都有一把,而我是沒有的。


    我要是不對,你們可以打我。但你們不對,我沒有資格打你們。因為你們有自己的人格,你們的尊嚴不容侵犯,你們是獨立且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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